第270節
他接了同事的電話,解決了幾個緊急事件,從小泉那里得知了地縫深處那片血跡和骨骼的檢驗結果,知道黑澤存活的概率幾乎沒有。 金發的年輕男人閉上眼睛,放空大腦,明明是這幾天里難得能喘口氣的時間,他卻覺得根本喘不過氣來。 他收到赤井秀一的信息,赤井先生忙著調查,降谷零本來不想告訴他黑澤已經確認死亡的消息,但讓赤井秀一做無用功也沒什么意義——他不是要上手術臺的人,也不是抗打擊能力差的小孩,降谷零也不需要赤井秀一為了幫他調查而身陷險境。 所以他跟赤井秀一說了小泉露比給他的情報,把手機一扔,沒多久又接到一個電話。 他以為是赤井秀一打來的,等閉著眼睛把手機撿起來,才發現是剛才那兩個小偵探。 這次用的是白馬探的手機號。 白馬探說:“我找茶會的人幫忙調查工藤的下落,順便問了你說的那個可疑人物的事,剛好有人在堤無津川附近釣魚,看到過他拿著什么東西離開——像一本書。抱歉,茶會的偵探聽說這個人很可疑,就一股腦地加入調查了,不會給你添麻煩吧?” 啊……白馬探,是警視總監的兒子吧。這個少年果然大致察覺到了他在做什么,而且不方便將事擺在明面上啊。 降谷零說確實會有些麻煩,但只是找人的話沒什么問題。反正也不缺這點時間了,他的臥底身份也已經成為過去式,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人。 白馬探松了口氣,繼續說:“茶會的初代首領好像也很感興趣,給我們提供了一些情報?!?/br> “初代?” “對,是一位已經一百多歲的老人,住在倫敦。他聽說茶會的新首領失蹤,以及在找某個可疑人物的消息,好像把這兩件事想當然地關聯起來了。初代說他知道那個男人的姓氏,叫做——juniper?!?/br> “……” “安室先生?” “沒什么,還有其他線索嗎?”降谷零竭力壓制住越來越不安的心情,但有些異樣的聲音還是暴露了他已經沒那么冷靜的事實。 “暫時沒有,但——工藤之前調查那個叫做蒂塔(dita)的女人,這件事跟那邊的工作有關嗎?我們有些線索,她可能也在山體滑坡的道路附近,并且人還沒死?!?/br> 降谷零嘆氣,說確實有關,但不應該讓你們來調查。 服部平次發現白馬探頓了頓,就又拿過手機,說我之后把相關的情報和猜測發送給你,我們不會接近她,也不會隨意靠近危險,但這種缺人的時候你別想阻止我們找人。 “還有,白馬這家伙我就可以保護啦!” “……” 唉,柯南君,你上哪找了這一堆志同道合還跟你長得很像的朋友啊,要不然還是找機會做個dna檢驗,看看你們這群人有沒有親戚關系吧。 降谷零終于把自己從黑澤家的沙發里拔出來,回到公安繼續工作。 收網計劃過了一天一夜,大規模的行動已經結束,現在是各方面打掃戰場、清點人數和收拾殘局的時候??v然還有一些人沒抓到,他們落網也只是時間問題。 偵探們似乎有了比較明確的思路,很快就給了他一個大致圈定的范圍,他們認為那個金發男人今上午就在這片區域里,只是不確定具體在哪個位置。 東京塔的廢墟也被包含在這片區域里。 降谷零把手頭上最要緊的事件解決,就來到了這片區域,他試圖猜測那個金發男人可能會有的目的,卻對此毫無頭緒,黑澤的事也是。 他不知道黑澤跟那個男人到底是什么關系,只有那個juniper的單詞像一把尖刀戳進他的心臟。 有沒有可能……他們才是那個外人呢? 降谷零猛地搖搖頭,將這個想法從腦海里丟出去。 偵探們、公安,還有他就在這片區域里找了整整兩個小時,降谷零最開始還在想這樣將一切交托給運氣的尋找方式也太蠢了,可現在他不得不希望命運能給他一點運氣。 他、這一輩子、除了跟一些人相遇、就沒有運氣好的時候。 命運從不垂憐他。 降谷零一直找到接近中午,都沒找到對方的痕跡,他也知道這樣幾乎是找不到的,但他還不打算放棄。黑田給他打電話,說你在干什么,回去休息吧,被降谷零拒絕了。 他看了看時間,十一點鐘,諸伏景光給他打了個電話,應該是手術后醒了。 聽筒里hiro的聲音很低,好像還有點迷糊,問黑澤什么時候去看他,降谷零說我叫醒他去找你——既然手術結束了,就告訴hiro吧,只是這件事不能在電話里說。 他聽到hiro的笑聲,hiro說黑澤肯定沒給他做午飯吧……然后他們就掛了電話。 降谷零把手機放回去,又摸到了屬于黑澤的鑰匙——保時捷356a的鑰匙。他本來想還給黑澤的,但到現在沒能還回去,當然也沒有機會了。 他往諸伏景光在的那家醫院的方向走,期間還在不抱希望卻也不想放棄地找那個金發男人、工藤新一又或者組織哪個在逃成員的身影,卻在即將抵達醫院、目光掠過一條小巷的時候忽然停住腳步。 很像。 雖然只是某種感覺、某種直覺,就連衣服和發型都完全不同,但降谷零心里有個聲音在說,那就是你要找的人。 他讓同事以發生案件為理由暫時遣散了周圍的人群,拿著槍,很輕很輕地接近那座小巷,越來越近,也越來越確定這就是他要找的人。 對方在打電話,注意力都在電話那邊,當然也很警惕。 降谷零接近他的時候刻意避開了玻璃櫥窗的倒影,還讓路過的一只貓吸引了那個金發男人的注意力,隔著很遠的、不被發現的距離聽到了電話最后的只言片語。 ——你也聽到了,他什么都不知道。 這個“他”,指的是誰呢? 雖然沒有證據,也毫無理由,但降谷零還是覺得……他應該有個奇跡的,他應該再次見證那個人回來的奇跡。 所以,他說:“告訴我,他在哪?!?/br> 站在小巷里的金發男人微微側過臉,將一直戴著的帽子稍微往下壓,他只穿著襯衫,西裝外套不知道丟哪里去了,不過這樣反而能讓降谷零看到他肌rou的輪廓。 相當棘手的對象。 即使拿槍的是降谷零,他也能感受到對方的威脅性,還有那么一點,熟悉的感覺。 他應該從哪位同行或者敵人身上感受過某種類似的東西,但一時間還難以分辨,也沒時間去想這些。 對面的男人先笑了聲,就站在小巷的陰影里將他上下打量了個遍,才問:“你要找誰?” 明明是第一次見面,降谷零的心底卻立刻升起了相當程度的厭惡感。 他想到這種熟悉的感覺是從哪里來的了——這人簡直就像是沒暴露身份的琴酒和萊伊的集合,無論是行動還是說話的方式,甚至衣服和那半張側臉,每一個點都在他最厭惡的地方! 降谷零皺眉,持槍的手依舊將槍口穩穩地對準那個男人,他也打量著對方,說:“你知道我在說誰。昨天上午在東京塔大樓天臺的人是你吧?!?/br> 你一定知道黑澤到底為什么會被盯上。 小巷里的金發男人收回視線,甚至沒跟他對上目光,聲音里帶了點笑意:“所以你從昨天一直找到現在?那還真是辛苦了,要找我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降谷先生?!?/br> 一股寒意直沖降谷零心底。 他知道我的姓氏?從哪里知道的? 雖然在烏丸集團一夜之間分崩離析的現在,“波本是臥底”這件事已經被不少有心人猜了出來,但這跟能準確地說出他本身的姓氏……完全是兩碼事。 降谷零心里驚詫,表面上卻絲毫不顯,也沒被對面的男人轉移話題:“找到你確實花了點時間……不過只要你還在東京,我就遲早能找到你,你已經逃不掉了——白川先生?!?/br> 他還是沒能叫出那個在腦海里揮之不去的姓氏,即使這對目前的局面相當有利。 那個金發男人明知道他的姓氏,那也八成知道他的身份,可現在卻還是一副絲毫不慌的模樣。 “‘遲早’能找到……”小巷里的男人甚至很隨意地拿出打火機,點著了一根煙,說,“你覺得他還有時間等你?” 這仿佛是一種肯定。 降谷零意識到自己的呼吸急促起來,還有時間,至少意味著現在還有時間。他已經通知了公安的同事,可對方依然是有所依仗的模樣,至少——這個人真的知道黑澤的下落,而且黑澤還活著。 “他在哪?”降谷零再次重復了一遍自己的問題。 “雖然我確實知道,但我好像沒有告訴你答案的理由……”那個金發的男人哼笑了一聲,將目光投向降谷零身后的街道,又很快收回來,似乎也在等著什么。 溫度已經升上來了。 明明陽光不是那么烈,降谷零卻覺得吸進肺部的空氣好像在燃燒,他動了動嘴唇,聽到自己在說:“所以他真的還活著?!?/br> 黑澤還活著。 太好了。 “是這樣啊?!?/br> 同樣有著金發的男人若有所思地看著他,將搭在帽子上的手放了下來,去拿衣服口袋里的某樣東西。這個動作立刻讓降谷零警惕起來,但男人拿出來的不是槍或者別的武器,只是一塊黑色的、毫不起眼的手機。 不是那種經常用來控制爆炸的老型號。 金發的男人把正在震動、有未備注的號碼打來電話的手機舉起來,似笑非笑地說:“看來他沒告訴你?!?/br> 誰?什么沒告訴我? 降谷零還沒想通這個男人在說什么,就看到對方接起了電話,語氣輕松地說:“秀一?!?/br> 降谷零的眼睛微微睜大。 小巷里的金發男人平常地跟對面的人進行對話:“電話?有人在滿東京找我,我怎么接你的電話?……是嗎?你沒把【我們的關系】告訴那個警察啊……嗯,確實沒有告訴他的必要?!?/br> 即使只能看到半張臉,降谷零也能清晰地看到這個男人嘴角惡劣的笑,以及……被刻意翻轉過來的手機上,顯示出來的,毫無疑問是屬于赤井秀一的號碼。 赤井秀一。 你—— 你到底—— 赤井秀一!你到底隱瞞了我些什么?!你明明知道黑澤的情況吧?!為什么?為什么?! 雖然臉上看不出來,但降谷零的心已經開始亂了。 那個男人依舊在從容地打電話,說到【某個人】的時候還特地往降谷零的方向看過來:“他?他剛睡著了——經歷了那種程度的審訊,你應該知道吧——幾個小時內他都不會醒,叫也叫不醒的。我建議你晚上再去看他。就這樣,我還有事,先掛了?!?/br> 他掛斷電話,語氣輕佻地問降谷零:“我覺得……你來問我,還不如去問問秀一?” 好親近的稱呼啊。降谷零咬牙切齒地想。 問赤井秀一?我沒問過他嗎?明明說是要交流情報,結果什么都不說,赤井秀一,真有你的。 降谷零按下心中的怒火,剛要開口說什么,卻聽到了從背后傳來的尖叫聲! 隨之而來的,還有汽車的引擎聲還有輪胎與地面劇烈摩擦的聲音! 千鈞一發之際他往小巷的一側閃去,幾乎就是在下一秒,轟隆一聲巨響,伴隨著建筑倒塌、玻璃破碎和東西墜落的聲音,一輛白色廂式貨車撞上了街角那家沒有在營業的咖啡廳。 降谷零甚至沒往車禍現場看,就去找那個陌生金發男人的身影,卻發現對方已經從小巷里消失了。 只有半截被掐滅的煙,掉在他面前的地上。 “……可惡,這家伙!” 降谷零用力捶了一下地面,匆匆趕來的同事心有余悸地把他扶起來,降谷零低聲說我沒事,車本來就不是朝我撞的——他看得很清楚,那輛車撞向的方向本來就是拐角處的咖啡廳,根本碰不到他。 但在那么危急的情況下,人會遵從本能下意識地閃開,對方利用了這點,從降谷零面前脫身。 降谷零用力抹了一把臉,對同事說:“目標肯定還在附近,你們先追上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