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節
不過…… 那些人并沒有問出什么東西,即使用上藥物、技巧和各種手段,都沒能得到他的回應,只是偶爾會有幾句極具琴酒特色的嘲諷。 黑澤陣打定主意在更重要的人物出現前不再浪費自己的精力,現在他的大腦就有點昏昏沉沉了,而且他無法休息——既是他自己的原因,也是對方的目的。因此,再過一段時間他的精神狀況只會更糟。 時間過了不知道多久,坐在一旁看戲的人也換了幾次,在他們第四次強行將他叫醒的時候,黑澤陣聽到了某個腳步聲。 對方沒有刻意改換步伐。 聽到那個熟悉的腳步聲的瞬間,即使看不到,黑澤陣也立刻抬起頭來,做了個磨牙的動作,讓原本沒注意那邊的人也向“門口”的方向看去。 先傳來的是理查德的聲音:“無關人員出去吧?!?/br> 于是幾位醫生和審訊里的助手自覺地離開,房間里只剩下了理查德、最開始的男人和女人,坐在一旁看戲的觀眾,以及……那個新來的人。 問話的男人問:“他是?” 理查德頓了頓,才說:“要不然,你也出去?” 問話的男人:??? 不過氣氛并沒有僵持多久,因為新來的人沒有跟任何人打招呼的想法,他對在場的人也都毫不在意,徑直走到了黑澤陣面前。 “你來——” 黑澤陣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人掐住了喉嚨,破碎的音節沒能完整發出,隨后掐著他脖頸的手慢慢收緊,而他被束縛著連反抗的動作都做不到。 “我教過你怎么跟我打招呼?!?/br> 在他快要因為窒息失去意識的前一刻,說話的人精準地松開了手,看著他低頭,控制不住地大口喘息。 整個空間里的氣氛都變得沉默,其他人可能只是交換了眼神,誰都沒有發出聲音。 黑澤陣還沒緩過來,剛才掐著他的人就拽起他的頭發迫使他抬頭,聲音冷漠:“說話?!?/br> 大概過了五秒,或者更久。 黑澤陣抿著唇,小聲說:“父親大人?!?/br> 不,其實他不會這么稱呼維蘭德,他叫維蘭德都是直呼其名的;但黑澤陣覺得赤井務武的劇本里應該有點別的東西,起碼他沒想過二十年前維蘭德把他賣給烏丸蓮耶這回事。 剛才赤井務武的動作是在提醒他關于現在他們兩個關系的細節——賣都賣了,維蘭德不怎么在乎他就很合理。 而“琴酒”對二十年前的交易一無所知,對自己的父親還有些許已經是妄想的期待,才是他的劇本。 當然,如果他昨天表現出對這件事知情的態度,就不需要演這么惡心的戲碼,但黑澤陣承認他當時被赤井務武的一手cao作給震撼到了,完全沒反應過來。(*反啦反啦,庶父親發賣嫡長子啦?。?/br> “烏丸呢?” 赤井務武用的還是維蘭德的聲音。 “……” 黑澤陣停頓了好一會兒,才低聲說了句實話:“我不知道,我以為他已經死了?!?/br> 你讓我回答?你根本沒給我劇本!你等著,赤井務武,回去我就找你老婆兩個兒子和一個女兒告狀! 赤井務武沒放手,依舊拽著他的頭發,冷笑一聲:“看來他確實不怎么信任你?!?/br> 黑澤陣沒說話。 他確實、確實有點受傷。不是因為“那位先生不信任他”,而是因為“烏丸老不死的有瞞著他的事,但他卻完全沒有察覺”這件事。 如果那些人說的是真的,他“死”后還在那位先生的別墅里待了六個小時,那烏丸蓮耶就是看著他變小的,還可能對他做了什么手腳,但他卻渾然不覺。 惱火。 反正當年的洗腦還沒有解除,他輕輕吸氣,就著這股憤怒的情緒質問:“你不也是一樣嗎?你用我換了什么?現在你也淪落到找我要長生不老的地步,不夠可笑嗎,維——” 話還沒說完,那個人就揚手給了他一巴掌。 響聲很清脆。 黑澤陣在那里愣了好久,他是真被打懵了,雖然這一巴掌跟昨天遭遇的一切相比根本不算什么,但他還是被這不算重的一巴掌給打懵了。 你真打我? 他從茫然中回過神來的時候,赤井務武已經扔下他往外走了。 赤井務武走到門口,用維蘭德跟外人相處時一貫的冷淡語氣對其他人說別在他身上浪費時間了,他不知道——至于你們怎么處理他,這事與我無關,不用再叫我來。 那扇自動門開了。 黑澤陣到底沒能忍住,帶著滔天恨意和在此刻爆發的怒火喊出了對方【現在的】名字:“維蘭德!” 赤井務武就停下腳步。 他點了根煙,就在門口說:“糾正一點,我對長生不老不感興趣,我找烏丸是跟他還有筆賬沒算。雖然你已經沒用了……但你知道出賣我的情報是什么后果,juniper?!?/br> 他說完就往外走,好像來就只是為了說最后這句話。 來例行抽血的醫生跟赤井務武擦肩而過,黑澤陣已經無暇去分辨這是哪個醫生,對方要給他抽血的時候他第一次有了抗拒的反應。 “滾……” 雖然根本沒法動,但只要一個字就能讓對方遲疑,只是新來的“醫生”并沒有盡職盡責地繼續抽血,也沒有好聲好氣地跟他解釋,而是迅速將針尖扎了進去,將某種液體推進他的身體! 異變突生。 有沒去看離開的維蘭德,而是在注意他這邊的人發現了這點,頓時喊道:“攔住他!這不是我們的人!” 冰涼的液體只被推入了一部分,混進來的“醫生”就被撞開,有人急切地檢查他的情況,有人沖過去控制那個“醫生”,黑澤陣聽到了熟悉的金屬劃過地面的聲音,但他完全沒有提醒。 槍聲。 混亂。 被派來的“醫生”顯然是個訓練有素的殺手,他毫不猶豫地開槍,顯然沒把這里的任何人當什么大人物,連開幾槍就是一片慘叫聲,黑澤陣聽到昨天折磨他的那個老女人的聲音,但殺手又補了一槍,她就再也沒有聲息。 整個過程中他就坐在那里,雖然他本來也就不能動,但他非常平靜,平靜到像只是在聽睡眠音樂。 終于,當殺手的槍口對準他、一種極端危險的預感涌上他腦海的時候,黑澤陣笑了一下。 “砰?!?/br> 槍聲響了,不過子彈沒有打到他,黑澤陣不出意料地聽到了假扮成醫生的殺手倒地的聲音。 對方在混亂里始終嘗試瞄準他,但有些想要得到長生不老的人把他看得比自己還重要,竟然擋在了他前面,于是殺手就只能先把他們擊倒。 當然,現在還剩下幾個。 可笑。 黑澤陣為空氣里的血味皺了皺眉。 他“望”向門口,他知道剛才那槍是赤井務武開的,畢竟赤井務武不可能真的看著他死——但“維蘭德”,接下來你打算怎么圓這個舉動?你可是剛說了“你們怎么處理他與我無關”。 他聽到從昨天開始就在問話的男人心有余悸地站起來,對赤井務武說:“幸虧有你,維蘭德先生,如果你沒在的話——” 那個男人的話沒說完。 赤井務武也沒打算聽完,在那個男人剛開了個頭的時候就開槍,直接擊穿了對方的頭顱,直到那個男人倒在地上,他才說了句:“我沒允許你叫我的名字?!?/br> 房間里還有另外兩個活人。 一個是從頭到尾沒動作,甚至沒嘗試阻止殺手的fbi理查德先生;另一個是原本坐在墻邊看戲,但現在緩緩后退,呼吸也變得急促的人。 黑澤陣聽到后者小聲說:瘋子。 嗯,他也覺得赤井務武現在看起來很瘋,只是他很清楚那個男人理智得可怕,就算有點瘋是真的,現在他們看到的、聽到的一切也只是這個人的表演。 “維蘭德,”他說,“你不打算殺我?” 赤井務武沒說話。 這次說話的是理查德:“如果您打算救他出去,我可以幫您?!?/br> 赤井務武把煙從嘴里拿出來,漫不經心地回答:“沒那個必要,他不敢透露我的情報。而且……” 他走到黑澤陣面前,伸手,毫無停頓地扯掉了蒙著黑澤陣眼睛的東西。 強烈的光一瞬間映入視線,那雙墨綠色的眼睛受到強光刺激,盈滿了生理性的淚水。 金發的男人就站在他面前,穿著一身黑澤陣沒見過的米白色西裝,語調從容且傲慢:“我也沒打算讓他從這里出去?!?/br> 他跟黑澤陣對視,不出意料地看到銀發少年仿佛怒火正在燃燒的眼睛,笑了笑。 黑澤陣:你就是為了今天,是嗎? 維蘭德:辛苦了。再忍耐一下吧。 雖然這樣的對視以前也常有,但現在的維蘭德是赤井務武……黑澤陣在心里又給這個人記了一筆。 他在觀察周圍的環境。 這是個黑色的房間。墻面、地面、桌子以及困住他的椅子都是是無光的純黑,只有從四面八方照過來的燈和在里面的人是其他顏色。 門外有人,可能是之前的醫生和審訊工作的助手,但他們沒有進來,可能也不敢進來;地上的尸體是誰已經沒意義了,調查他們是后續的事,黑澤陣看向一側的理查德——沒見過,但赤井秀一肯定認識,所以理查德的身份也沒那么重要。于是黑澤陣緩緩將視線往另一個方向掃去。 被他盯著的人猛地后退了幾步。 這是之前在看戲的人,他被那雙記仇的墨綠色眼睛看得發毛,忐忑不安地問:“先、先生,讓他看到我們的臉真的沒問題嗎?” 因為已經有了倒在地上的前車之鑒,這個人很謹慎地沒叫出維蘭德這個名字。 但他發現“維蘭德”根本沒理他,而是捏開那個銀發少年的下頜,強硬地給少年喂了什么東西。 “等,等等,你在干什么?” 說話的人從頭到尾都很迷惑,直到角落里站著的理查德叫了他的名字,他看過去,對上的卻是理查德的槍口。 理查德禮貌地說:“再見了?!?/br> 他開槍,然后將房間里的尸體都清理出去,丟給外面的人,又走了回來。于是這里就只剩下了三個人。 理查德,“維蘭德”,還有黑澤陣。 黑澤陣低著頭,大概嘗出了赤井務武喂給他的是什么東西——糖,和止疼藥。 這并不是一種安撫,恰恰相反,先給塊糖意味著接下來他絕不會好過。 他聽到赤井務武用維蘭德的聲音問理查德先生:“你們的老板好像沒讓你這么做?” 理查德先生的語氣依舊禮貌恭謹,并且誠懇:“他確實冒犯了您,而且,是混進來的殺手殺的人,跟我沒有什么關系。我會讓人調查這件事的?!?/br> 赤井務武笑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