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節
他猛地坐起來,眼前的世界還是模糊的,只能看到一塊白布蓋著的東西,頓時悲從中來,大喊:“風見——你死得好慘啊——” 正在抖病床被子的酒井回頭,緩緩打出了一個問號。 還是從病房外進來的諸伏景光制止了桐野繼續慘叫的行為,說:“小裕沒有生命危險,當時你打中了犯人的……特殊部位,他沒來得及滅口,我們趕到的時候酒井先生已經制服了他?!?/br> “特殊部位?” “你先休息吧,我覺得那是他一輩子的心理陰影?!敝T伏景光把桐野明按了回去,跟剛剛收拾好對面床鋪的酒井點了點頭。 準確來說,諸伏景光所在的位置距離風見遭到襲擊的地方有點遠,先抵達的是他的其他同事。當時酒井已經憐憫地打暈了查爾特勒的秘書,給他們叫了救護車,剛掛斷跟黑澤陣的電話,就被幾位公安警察圍住了。 被當做嫌疑人的酒井是諸伏景光到場后才解除嫌疑的,當時他快樂地跟諸伏景光打招呼,隔著幾位公安警察喊:“小景光,我是你酒井叔??!你上初中的時候我給你做了一年的飯,你不記得我了嗎?” 諸伏景光:“……帶走?!?/br> 來醫院的路上,酒井說他剛從歐洲回來,是來找黑澤的,遇到風見他們完全是意外,而且除了好心救人他什么都沒做。 諸伏景光:“你以為我會信嗎,你可是黑澤的人?!?/br> 酒井老板:“好吧,我是黑澤安插在組織里的臥底,我認識那個秘書,覺得很奇怪就追上來了?!?/br> 諸伏景光:……是臥底啊,那就不奇怪了。是黑澤手里的臥底,那就更不奇怪了。 然后他們等待風見裕也脫離危險,以及桐野醒來,幸好醫生說風見搶救及時,只是需要休養一段時間,至于桐野……呃,他什么事都沒有,就是被扎了麻醉針昏過去了。 現在桐野摸著自己的腦殼,說麻醉的效果也太好了吧,這到底是哪里來的東西,嚴查,一定要嚴查! “沒什么好查的,這種東西根本找不到來歷,除非從犯人嘴里問出來,倒是你,桐野,關于你父親的事——” 諸伏景光的話還沒說完,就看到桐野忽然抬起頭來,錘了一下病床。 “對了我爸死了嗎?沒死讓我去親手做了他!” “……” “呃,死了就算了?!?/br> “沒事,你休息吧,看來不用我擔心?!敝T伏景光看了一眼手表,現在是下午5:40,他們剩下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雖然是夏日的傍晚,外面的天色卻已經接昏黑,空氣里都帶著不少的涼意。 諸伏景光往外走的時候,無意間瞟到了房間一側的墻壁,發現那里好像破了個大洞,后來被潦草補起來了。 “啊,”看到他有點在意,酒井就解釋說,“我剛才問了護士,她說這是三個月前醫院發生爆炸案和火災的時候被炸開的,當時住在這個病房里的是一位胃病非常嚴重的患者,可能是胃藥服用過度加上喝了原始版本的kill飲料導致整個胃都壞了……” 原來如此。 諸伏景光不關心這種八卦,他往東京塔的方向看去,走出了病房。臨走的時候,他問酒井:“黑澤他,沒打算做什么吧?” 準確來說,不是黑澤本人,而是諸伏景光所不了解的、黑澤陣能調動的那部分力量。 酒井先生眨眨眼,回答:“沒有啊,他現在就是個小孩,能做什么?我會幫你等風見先生從手術室里出來的,不用擔心?!?/br> juniper確實沒打算做什么,不過維蘭德,或者說a.u.r.o對烏丸集團這位十三年來最后的敵人有點想法。畢竟那場血案里,也有烏丸集團的身影。 諸伏景光走了。 桐野跳下床就要跟上去,在計劃這么緊張的情況下,雖然他不知道全部的計劃是什么,但他的工作是跟著黑澤陣,他不能自己摸魚留在醫院里。 但他剛邁出一步,就被酒井拉了回來。 酒井說,你爸現在是嫌疑人呢,你在這等會兒吧,雖然沒人懷疑笨蛋,但起碼等你爸被抓了再出去。 桐野點點頭。 過了一分鐘,他忽然反應過來:“你是不是說我是笨蛋了?” 酒井:我很想說沒有,但你反應了這么久,我有點不太忍心…… 于是桐野憤憤地拿起手機,給黑澤先生發了消息,問我爸死了沒,能不能把我爸給弄死,而黑澤先生給他回了一句:我會考慮。 不遠處,暴雨將至。 第146章 貪婪與永生之塔 6月29日, 深夜。 傾天暴雨席卷而來,密集的雨聲與震懾天地的驚雷充斥耳膜,將東京這座城市所有的聲音覆蓋, 世界上只余碎珠與擂鼓的吶喊。 雨水一遍遍地洗刷著玻璃。從被暴雨模糊的窗往外看去, 城市繁華的街道就像放舊的油畫,看不出動靜、分不清遠近, 所有的輪廓與色彩都被模糊, 絢爛的霓虹如今是混合在一起的斑斕色塊,城市的名片被掩埋在雨夜的影子里,泯然為這幅暴雨東京油畫里毫不起眼的一部分。 在這滂沱大雨里,靜心傾聽, 也能聽到一點屬于人世間的聲音:車輛經過的引擎聲, 巨大led廣告牌播放的樂聲, 遙遠雨幕后傳來的普通車禍聲, 再日常不過的槍聲, 大家都很熟悉的爆炸聲……這些聲音構成了暴雨都市的交響樂,快節奏的演出里迸發著熱情。 直到刺耳的警笛聲驟然刺破雨幕。 一道白色的影子從雨幕中穿過, 追著遠方的目標而去,令人安心的警笛聲與紅藍交映的光一閃而過。古橋町便利店的店員往外看去, 說:“雨真大啊?!?/br> 今晚她都會留在店里, 下一班的店員因為暴雨來不了, 她因為暴雨回不了家, 倒是剛剛好。 “啊,是呢, 待會要淋雨嘍!” 拿著雨傘來付錢的客人是個穿著綠衣服的年輕女孩, 她笑嘻嘻地說著,即使衣著單薄也完全沒有即將被淋成落湯雞的煩惱;她的頭發是太陽般旺盛鮮亮的橘紅色, 整個人都充斥著一股活力。 站在她身邊的人倒是明顯不想踏入那片深夜的暴雨,這是個身量高挑的長發女人,臨時披上的大衣也遮不住她身體的曲線,大衣下穿的是紅色ol裝,似乎是剛下班回來的社畜。 “小姑娘就是好啊?!?/br> 女人往她的同伴那邊看了一眼,找到便利店的煙,隨手挑了兩盒外國貨,扔到了柜臺上。 “一起付?!?/br> “我可沒多少錢哦……”年輕女孩這么說著,還是將兩樣東西的錢都付了。 便利店的店員估摸這兩位客人的關系應該不錯,就笑著說店里有活動,一起付還可以便宜一點。 年輕女孩大笑著攤開手:“不不不,我跟這種老女人的關系可不怎么樣,是吧蒂塔(dita)女士?” 成熟女人則是聳了聳肩:“一般吧?!?/br> 便利店的電視機正在播報新聞。 比起東京市民早就看慣的連環殺手、神秘暗號、幫派火并、大樓爆炸等等日常新聞,清一色的暴雨城市報道以及提醒居民盡量減少外出的通知甚至顯得有點眉清目秀。學校停課、電車停運、景點關閉、大型商場暫停營業……就連東京電視臺都在動畫下面加了個“暴雨警示”的標識,來彰顯事情的嚴重性。 帝丹小學二年級學生走失的新聞從屏幕上閃過,深夜的便利店外有貓的叫聲,凄厲而詭異,就像嬰兒在竭力哭號,又漸漸被暴雨的聲音掩埋了。 “蒂塔?” 穿綠衣服的年輕女孩撐開傘就要往外走,好像完全不怕外面冰冷的雨幕一樣,但她發覺身邊的人沒跟上來,就回過頭叫了對方的名字。 她問:“你們「組織」的事?不是說這幾天都沒有工作嗎?” 成熟女人緊鎖眉頭,快速翻看手機里的訊息,冷靜地說:“不對?!?/br> “什么不對?” “最近是沒什么工作,我們組織的新boss有他自己的人手,重要的任務當然輪不到我這邊。但今晚的情況不對,有幾個經常跟我聯絡的‘朋友’都失蹤了,按理來說怎么也該有人跟我抱怨抱怨這場大雨?!?/br> “萬一是跟我們一樣剛找到避雨的地方呢?從機場過來很多店鋪都關門了欸?!?/br> “理由可以有很多,但我相信我的直覺?!?/br> 被叫做蒂塔的成熟女人在手機上點了幾下,就轉回去,往便利店的貨架方向走。 她走到正在整理貨架的店員面前,店員抬起頭來笑著問她:“客人,還需要什么——” 一聲槍響。 店員的身體晃了晃,就靠著貨架坐在了地上,她的額頭上多了個洞,血正緩緩順著往下流。 蒂塔沒有猶豫,把尸體扛起來,往便利店倉庫的方向走,等再出來的時候就換上了店員的衣服,還順手戴了一頂貨架上拿來的帽子。 然后她開始細致且熟練地擦掉地上的血跡,將貨架重新整理好,又找到店員包里的化妝品,對著鏡子將自己的面部稍作修改。直接易容成店員這種高深的技巧她當然不會,但只要簡單的化妝就能讓人難以認出,蒂塔在這方面還是有點心得的。 整個過程里六分儀真理就在門口放風,直到蒂塔收拾完、將長發盤起塞進帽子、站在柜臺后,她才問:“一直沒人來,這種鬼天氣也根本不可能有人啊……而且你不會打算一直待在這里吧,蒂塔姐?” 已經把自己變成便利店店員的蒂塔回答:“起碼雨停前我會待在這里,組織可能出了什么問題,在得到確切的情報前我都不打算動?!?/br> 如果便利店的老板打電話來,她就說原本的店員淋雨感冒了,她是被喊來幫忙的親戚……反正店員的登記名字也寫在店里的記錄冊上,而且菲莉婭(六分儀)說得沒錯,這樣的天氣幾乎碰不到幾個客人。 “那,合作方面……”六分儀真理有點遲疑。 “是你們的人要跟我的老板合作,我在哪里無關緊要,如果組織真的有什么問題,只能說我的老板會更愿意跟你們合作了?!?/br> “啊啊、你們烏丸集團真是要散了啊?!绷謨x真理攤開手,“小心有人背刺哦?!?/br> 蒂塔已經開始看便利店的價目表了,她一邊記那些商品的大致價格,以及貼在柜臺內側的員工守則,一心二用地回道:“我比任何人都小心。之后再聯絡吧,菲莉婭。你最好也處理一下見過你的人?!?/br> 六分儀真理說好吧,祝你好運。她撐開傘,看到被放在門邊的另一把雨傘,拿起來,走入了雨幕中。 明明是盛夏的天氣,暴雨降臨后卻像是墜入了冰窟,幾度的體感溫度和時不時打在皮膚上的雨點讓人不自覺地打著寒顫。 但撐著一把綠傘的女孩腳步輕快地走在雨里,踩著淹沒腳踝的水,時不時拉起幾個舞蹈的步伐,完全沒有被這溫度影響,而且玩得很是開心。 “好像聽到了什么聲音……” 六分儀真理忽然停下腳步,側耳傾聽了一會兒,往某個方向去。她寂靜的街道,走到已經被雨水淹沒一半的小巷,在廢棄的廣告牌下面看到了被壓到腿的小女孩。 有著齊肩短發的小女孩已經哭了好久,濕淋淋的暴雨、無人的小巷和被壓傷的腿讓她無助又絕望。 “稍等一下?!?/br> 六分儀真理把傘放在一邊,剛好能蓋住小女孩的范圍,自己站在暴雨里,抬著廣告牌一個用力—— “好,快出來,還能動嗎?jiejie也撐不了多久哦?!?/br> 其實聲音被雨水的協奏曲掩蓋掉了,但小女孩很容易就理解了她的意思,咬著牙將自己從廣告牌下面挪了出來。 六分儀真理松開手,沉重的廣告牌重新落到地面,濺起了一大片水花。 她把傘放到小女孩手里,然后把人抱了起來,摸了摸小孩的腦袋:“在發燒啊,你叫什么名字?你的家人呢?或者我送你去醫院?” 小女孩看了她一會兒,忽然睜大眼睛,高興地說:“啊、你是,上次見過的偵探jiejie!” “欸?你認識我?” “我是步美、吉田步美!偵探jiejie不記得了嗎?在秋田的地下洞xue里,你是跟柯南君一起出來的,那時候我們還說過話呢!”是柯南君都特別認可的偵探呢! “啊,是這樣啊。好久不見,步美醬?!?/br> 有汽車從小巷外的道路駛過,車燈的光淺薄地透過雨幕,短暫地照亮了小巷里兩個人的臉。因為看到認識的人而高興的吉田步美,以及不知為何笑起來的六分儀真理。 穿著綠色外衣的年輕女孩說:“既然這樣,步美醬,jiejie的手機剛好沒電了,沒法通知你家里的人,要不要先到jiejie家里過一晚?”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