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節
“你把我當小孩子嗎?” 黑澤陣看著諸伏景光塞給他的一堆零食,雖然接了過去,但還是有點不滿地問。 諸伏景光正在給上級發郵件,順便把沒交代完的工作細節告訴風見裕也,聽到黑澤陣的問題就輕快地回答: “你不是也把我當小孩子嗎?這很公平?!?/br> 不,這算不上什么公平,你可是貨真價實當了幾年小孩。黑澤陣是這么想的,但他什么都沒說,就拆開了零食的包裝,跟諸伏景光一起往回走。 他們需要先從警視廳到車站,然后到堤無津川附近,再步行到別墅。黑澤陣現在住的地方交通非常不方便,但安靜得很,只有打算養老的人才會住在那附近吧——不過說到底,以他們這行的特色,三十來歲養老也是很正常的事。 如果沒去養老也失聯,那八成是死了,你可以直接去給這個人燒柱香,根本不用費心去找他在哪。 黃昏正在一點點吞噬天空,今天的黃昏是極其盛大而燦爛的金色,被燒紅的太陽以極其巨大的身姿往城市的一角落去,稀薄的空氣將它放大,一輪灼眼的落日成為天地間最顯眼的風景,給人一種非常震撼的視覺效果。 少年就走在這片落日的一側,從城市的一角穿過,長長的影子被拉在身后,諸伏景光踩著他的影子往前走,走了一會兒就被發現,對回過頭的黑澤陣笑。 “幼稚?!?/br> “因為這段時間都在加班,難得請假出來放松……而且從外表看起來我還是小孩啊?!?/br> “現在的小孩都這么幼稚嗎?” “是啊?!?/br> 諸伏景光說起這種話來的時候毫不心虛,如果降谷零在的話就得用那種眼神看著他,等回去說“hiro,你也真說得出來啊”。但現在的降谷零還在加班,跟貓一起,諸伏景光本來是想把貓帶回來的,可惜zero那邊對黑澤更不友好,他不想帶黑澤過去。 所以他只能委屈那兩只小貓繼續在警察廳待著,反正zero會照顧他們的。諸伏景光知道自己的好友有照顧寵物的充分經驗,而他的貓跟家養貓不同,那可是在外面摸爬滾打流浪占山為王過的貓,就算丟上十天半個月也不會出任何問題。 說起來…… “我聽說古橋町那條街也被拆了,黑澤你有回去看過嗎?”諸伏景光問。 “沒,你擔心這件事也跟我有關?”黑澤陣一聽就知道諸伏景光在想什么,“不用擔心,是巧合不用我們管,不是巧合我們也管不到?!?/br> 從他離開古橋町到所謂的幫派出事就只有幾天時間,也就是說這兩件事幾乎同時發生;而從酒井提供的情報來看,那兩個幫派的恩怨早就有了,被人挑撥的可能性有,但刻意導向現在這個結果的可能性不大。 如果真的有人能做到這種地步,幾乎將整個古橋町的勢力都掌握在手心里,黑澤陣覺得,這大概不是他自己或者幾個警察就能搞定的事——畢竟,像烏丸集團的這樣的組織能活到現在,當然少不了這個國家的某些有權有勢的人的支持,或者說,組織本來就是這部分勢力的一部分。 諸伏景光嘆氣,說你每次都這樣,但我還是要擔心有一天會見不到你,我要明明白白地跟你說清楚。 黑澤陣說沒事,如果你什么時候不見了,我也會去找你。 “這根本不一樣?!?/br> “嗯?!?/br> “黑澤你累了嗎?今天一直在到處跑吧?剛才也沒睡多久,所以我背你回去吧?” “不用?!?/br> “但我很想——” “……行?!?/br> 黑澤陣看車站已經在不遠處了,就沒有拒絕,于是諸伏景光背著他往車站走,在等車的時候,不出意外地出了意外。 從《烏鴉折疊》片場回來的科恩和基安蒂也在等車,跟他們就在同一個車站,接下來上的還是同一輛電車。 科恩:起猛了,看到了很離譜的場景,長得有點像蘇格蘭的網球少年背著琴酒等車! 基安蒂:琴酒該不會知道我把寶石借給劇組了吧?要不然現在就跑路,不對,我的寶石還沒拿回來……說到底琴酒為什么會在這里等電車??!這完全不符合他的人設吧! 黑澤陣:“……” 他別過臉,決定假裝不認識這兩個人,以及無論如何都不放他下來的諸伏景光。 諸伏景光:才不會說從一開始就看到這兩個人了呢。(笑) 這個時間開往郊區的電車有不少人,大多數都是剛剛下班的上班族。四個烏丸集團的狙擊手坐在電車的兩側,隔著中間稀稀落落的乘客互相對視。 黑澤陣沒看,諸伏景光在笑,科恩正在思考,基安蒂準備逃跑,幸好演員組合在中途就下車,幾乎是飛一樣消失在了他們的視線里。 諸伏景光問:“科恩和基安蒂最近在做什么?” 他還真沒關注這件事,不過看黑澤陣的表情,很顯然黑澤是知道這倆人的近況的。 黑澤陣沉默了一會兒,說:“在拍電影,他們加入了貝爾摩德的劇組,出演了他們自己的角色?!?/br> 諸伏景光雖然也被邀請過,但他還真沒看過那部電影的劇本,就好奇地問:“還有其他的組織成員參演嗎?等組織的事告一段落后我也有空,需要我去幫忙嗎?” “不用?!?/br> “我還有點感興趣……對了,這個劇本里的我是什么樣的?” “外表溫和內里冷酷無情能止小兒夜啼的瘋子狙擊手,組織里的人都怕忽然被你在什么時候干掉?!?/br> “這不就是我本人?!?/br> 諸伏景光回憶他作為蘇格蘭威士忌時候的表現,對貝爾摩德給他的印象表示認可,當年他已經很努力地讓自己看起來像個純粹出于愛好加入組織的瘋子了,只可惜組織里的人一個比一個瘋,他甚至靠同行襯托得到了一個性格溫和的評價。 黑澤陣看著車窗外閃過的風景,兩只灰色的鳥跟著電車飛了一會兒,就被拋在后面了。 他轉頭看向諸伏景光,認真地端詳了一會兒,將眼前的人跟過去的蘇格蘭疊放在一起,又若無其事地挪開了視線,說:“一點也不像?!?/br> 沒錯,無論是諸伏景光,還是蘇格蘭,都跟貝爾摩德那個亂七八糟的劇本胡謅出來的「robin」(藍知更鳥)毫無關系,至少在黑澤陣眼里是這樣的。 “哪里不像?” “你太心軟了?!?/br> “有嗎?” “有?!?/br> “那我臥底得還是有點失敗啊,我以為沒人能看出來……”諸伏景光久違地感受到了挫敗。也對,黑澤在他身份徹底暴露前就知道他是臥底這件事了,除了一些特別的渠道,自己也肯定在細節上暴露了某些東西吧。 黑澤陣想了想,還是伸出手,摸了摸他家小孩的腦袋,輕聲安慰:“很成功了,沒事?!?/br> 他不會安慰人,不過說兩句實話還是辦得到的,不是誰都跟雪莉一樣難哄——但雪莉很好,小女孩也很好,如果不是雪莉自己想離開組織,他本來也可以保護雪莉很久很久。 電車到站了,他們沿著堤無津川回到了家。 雖然沒有通知伏特加,但非常了解他大哥的伏特加也做了諸伏景光的份,并且沒對他們兩個在一起這件事提出任何疑問。 反正組織都已經變成這樣了,還有什么事是他伏特加不能接受的嗎?不,沒有,只要大哥喜歡,那就什么都可以!伏特加從一開始就是這么想的,現在也是。 正在播出:《黑澤家今天的飯-第二集:瑪麗大帝被迫退位,究竟是王朝的更替,還是人民的起義?》 一起吃晚飯的時候,黑澤陣忽然說了句:“今天是28號?!?/br> 距離這個月的月底只有兩天,而某位烏丸集團的當朝新帝說過他準備月底造反,也就是說,距離這一桌人花費數年、數十年時間也要看到的那個時刻,就在這幾天了。 赤井瑪麗應了一聲,諸伏景光緩緩放下餐刀,伏特加抬起頭,赤井秀一假裝什么都沒聽到,世良真純眨眨眼不知道他們在說什么但也能猜出來,哈羅快樂地汪了一聲。 “汪嗚?” “吃飯吧。暫時還不是慶祝的時候?!?/br> 如果剛才有人說了「等組織沒了我就回老家結婚」一類的話,黑澤陣就會當場把人打暈塞進地下室,省得某些不必要的flag影響……影響某些人想要的happy ending。 第139章 暴雨前夜 6月28日, 深夜。 一位不自量力潛入黑澤家的小偷被黑暗里出現的數個詭異人影亂棍打趴下,安靜的別墅里所有襲擊他的人都不出聲,想要逃出去的小偷被死死捂住嘴巴, 他掙扎著想要爬向門口的月光。 只要, 只要能到達那個地方…… 就在他即將觸摸到那片光明的時候,一道細長的影子將他的視野籠罩, 小偷先生驚恐地抬起頭, 看到一雙反射著月光的冰冷眼睛正在凝視著他。 救、救命啊啊啊啊—— 他倒下了,到最后也沒能發出聲音,幾個邪惡的黑影把他往后拖去,然后一記不怎么熟練的悶棍將他徹底打暈。而趴在窗臺上被吵醒的哈羅抖了抖耳朵, 到現在沒能搞懂發生了什么, 也不知道被抓起來的人為什么害怕它。 它可是很可愛的小狗!汪嗚!要不是銀色的那只睡覺怕吵, 哈羅早就跳起來恐嚇這個小偷了! 哈羅看著一群人把小偷先生打暈, 在睡覺的人好像沒被吵醒, 就晃晃尾巴,跟著拎了犯人出門的兩人去找警察。 要問為什么, 因為那兩個人沒帶鑰匙,聰明的小狗叼著鑰匙跟上去了! 在這場意外里, 打著哈欠回去睡覺準備明天出門的是世良真純和諸伏景光, 拎著小偷去找警察的是伏特加和赤井秀一。至于赤井瑪麗, 她根本沒下樓, 畢竟以這座別墅里的防備力量,還不到能用上五十歲病弱女初中生的地步。 kgb和fbi在深夜出門, 把小偷先生打包送到了警視廳。 這當然不是因為他們體諒在米花町白天加班晚上加班的警察先生, 只是他們之間有話要說——赤井秀一還以為伏特加會一直對他的事保持沉默,沒想到這位平時不聲不響等琴酒死了就忽然搞出個大事的老同事要選在這個時候跟他談談。 開車的還是伏特加, 赤井秀一打開車窗,看著手里的煙絲被風吞盡。 兩個人沉默地到了半程,在等一個紅燈的時候,伏特加才忽然說:“其實我不想讓你待在大哥身邊?!?/br> 赤井秀一看伏特加像是打算跟他談談,就難得接了話:“認識他的大多數人都這么想?!?/br> 也包括他自己。其實赤井秀一覺得他跟琴酒待在一起只能有個兩敗俱傷的結局,雖然現在看起來還算是和諧,但他們還有個“約定”,誰都避不開的約定。 他繼續留在日本不是因為同情,也沒打算從任何人手里把宿敵先生搶走,只是因為他確實答應了琴酒,而且那個人暫時還不打算放手——至于赤井秀一自己,他做出這種選擇當然是出于多方面的考慮,比如說他沒跟任何人提過fbi確實讓他接近琴酒,因為他們是“熟人”。 當然fbi也知道他跟琴酒關系不好,提出了別的條件,這也是他準備辭職的籌碼。 重復一遍,他沒打算告訴任何人,包括琴酒本人。 赤井秀一問:“你想讓我現在離開?” 綠燈在不遠處亮起,但伏特加的車沒有繼續前行,好在后方沒有來車,這個時間也不會擋到別人的路。 伏特加正在從后視鏡里看赤井秀一,或者說萊伊的臉,對方跟兩年前幾乎沒什么變化,除了把頭發剪掉外,依舊是那個萊伊——他一向不喜歡,并確實憎恨過的人。不,時至今日伏特加對fbi伏擊大哥的那天還記得清清楚楚,他相信萊伊也記得。 他踩著綠燈的尾巴重新啟動了車,順著月光下的街道慢慢往回開,開了一會兒才說:“我沒有那個權力。而且大哥需要你?!?/br> 赤井秀一好像笑了一聲:“他需要我的存在和喜歡我這個人是兩回事,你知道,他一直不想看到我?!?/br> 在這方面他一向很有自知之明,而且并不覺得他就比某些人重要很多,比如說那個故事里的其他主角們——說到底,琴酒本身就是個經歷了太多的人,與其說他需要赤井秀一,還不如說他只是不想忘記他前半段的整個人生。 赤井先生對自己被當工具當枕頭當稻草的事還是很清楚的,而且不怎么介意。 剛好琴酒也不介意他為自己的目的順勢而為地留在東京,兩個人的不介意就是心照不宣。 “大哥很喜歡你,他沒說過而已?!狈丶硬辉訇P心后面的人了,他在認真地開車,好像大哥正坐在副駕駛的位置。 “也許你確實比我了解他,”赤井秀一頓了頓,才說,“但我和他是同類?!?/br> 正因為是相似的人,所以才不可能一直和睦相處,現在看起來平靜的表象,只是因為大家都在等待某個組織的消亡,而一旦到那個時刻結束—— 琴酒和萊伊?黑澤陣和赤井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