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柯同人)烏鴉折疊 第133節
黑澤陣沒說什么。 同僚又咳了兩下,調整好狀態,重新站起來,對黑澤陣說:“出了這件事,隱修會的牧羊人這次不太可能帶新人回去了,你照常下船,不要引起那個組織的注意。昨晚來的人里有隱修會的高層,就是他讓人把你引到隱修會的賭場里,之后也有繼續接觸你的可能?!?/br> 黑澤陣給同僚搭了把手,聽到最后皺眉:“喜歡特殊發色的那個?” “是他?!?/br> “惡心?!?/br> “你把長發剪了就沒這么多事了?!?/br> “不剪?!?/br> “好好,不知道是跟誰的約定讓你這么惦記,”同僚把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問,“betula(白樺)在養傷吧?他怎么樣了?” 黑澤陣說他沒事,還打算回老家。 cedrus又問維蘭德怎么樣,黑澤陣說那個男人在忙,很久沒回去了。 太陽逐漸升起,陽光穿透外面的霧,將昏暗的廚房照亮,最后黑澤陣說你有完沒完,同僚說你知道我要做什么吧,都要死了你不讓我多說兩句。 黑澤陣覺得沒必要。 他們跟隱修會已經僵持了半個世紀,一次任務失敗沒什么大不了的,他可以先把cedrus帶回去。 但他還沒把話說出口,沉悶的槍聲就在廚房里響起。 同僚灰藍色的眼睛里依舊含著笑意,對黑澤陣側腹開槍的時候也是如此;他接住人,又毫無停頓地對銀發少年的腿開了兩槍,才說: “你以為我是在廚房的水里下毒的人,想要阻止我但被我打傷,你沒死是因為有其他人追來,我逃走了?!?/br> “cedrus!” “帶著我的份去看亞得里亞海的明珠吧,我想躺在船上慢慢地看日落?!?/br> 同僚動作相當粗暴地將他踹到了地上,就在廚師已經冰冷的尸體旁,然后開門離開,外面傳來了不知為何的吵鬧聲。 黑澤陣深吸一口氣,忍痛站起來,這點傷也不至于讓他無法行動。他往廚房外看去,走廊里已經空無一人。 “喵?” “喵喵喵!” “喵——” 小黃貓拿沒亮指甲的爪子亂撓黑澤陣的臉,終于把人從二十年前的回憶里拉出來。小黑貓還在裝睡,尾巴晃了晃,假裝自己很乖。 那件事已經過去很久了,黑澤陣再次告訴自己。 他把兩只貓抱在懷里下床,客房里沒有鏡子,他也看不到自己現在的模樣,但誠實地說,除了一些習慣跟二十年前大不相同外,從外表看起來他跟當年沒什么區別。 “別叫了?!?/br> 黑澤陣戳了兩只貓的腦袋,小黃貓咬了他的手,小黑貓委屈地扒拉他,好像在說它一直很安靜,為什么要戳它。 黑澤陣又聽不懂貓話,哪里知道誰叫了誰沒叫,從衣柜里隨手挑了幾件衣服套上,可惜愛爾蘭是鐵了心不讓他繼續穿黑風衣,衣柜里一點黑色都看不到,基本上都是寬松的淺色衣服。 他往外走。 窗外的霧變得越來越濃,但其實已經是上午八點鐘,黑澤陣往窗外看了一會兒,記得降谷零跟他說醒了就去中央控制室,就一邊看手機里接收到的訊息,一邊往外走。 黑羽盜一給他發了曼徹斯特那邊的行動資料,有點多,之后再看;雪莉的消息是一長串,幾乎都是“死了沒有”和“你最好不要死”;諸伏景光只發來了一行字,記得回家。 銀發少年一邊快速瀏覽一邊打開客房的門,腳卻在開門的一刻頓住。 房間的隔音效果很好,走廊里的氣味也幾乎不會傳進來,現在門被打開,濃重的血味順著飄進房間,而出現在黑澤陣眼前的,是—— 兩位乘務員的尸體、濺開在墻上的巨大血花,以及在深紅色的地毯上蜿蜒的黑色血跡。 “喵!” “喵?!” 兩只被嚇到的貓豎起尾巴,瞬間就鉆回黑澤陣懷里,銀發少年把手機放回去,皺眉往外看,原本就寂靜的走廊里現在只有他自己的聲音。 很冷,很安靜。 游輪上層似乎傳來人在說話的聲音,有人吵鬧,有人歇斯底里,一切都似曾相識,帶著一種讓人毛骨悚然的熟悉感。 黑澤陣對著墻上的血花看了半天,倒是沒從形狀里看出什么熟悉來;他安撫了在懷里的貓,沒有去看,把乘務員的尸體放到墻邊,幫她們整理了衣服,轉身就往下層走。 他要去中央控制室。 但降谷零不在那里。 昏暗的燈光依舊,黑澤陣看著空蕩蕩的中央控制室,桌子上的咖啡已經冷透,人早就不在這里了。沒有說明,沒有留言,墻角還丟著當初用來拷住他的手銬。 他本想離開,卻在瞟到控制臺屏幕上的某一處時忽然怔住,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 刺骨寒意直透脊背,比昨天的暴雨更冷。 地圖顯示著他們所處的位置,以及,馬上就要靠近的那座廢棄港口的名字—— “鶴鳴港……” 黑澤陣慢慢地、幾乎要將每個字拆分成音節,好不容易才念出了那個詞。 二十年前那場事故發生的地點,那之后不久就已經廢棄的港口,一場讓他整個人生都變得亂七八糟的意外的開端。所有的一切都在這里開始。如果沒有那件事,他不可能加入烏丸集團,也不可能成為琴酒,更不可能變成今天這樣。 為什么是鶴鳴港? 昨天晚上降谷零不是說接到了某個港口的信號嗎?早就廢棄十多年的港口哪里來的信號?! 黑澤陣從一開始的恍然,到迷茫,再到現在咬牙切齒的憤怒。他現在只想知道誰在這里面搗鬼! 銀發少年把貓放在椅子上,轉身就走。 他關上中央控制室的門,給降谷零打電話,關機;他又去找愛爾蘭,但愛爾蘭可能睡沉了,沒開門也不接他電話,很符合他熬夜昏天黑地再睡覺的習慣;貝爾摩德倒是接電話了,說現在有點亂,gin你先在房間里等著,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黑澤陣當然不可能在房間里等,他看了一眼大廳、餐廳和休息室里的混亂,判斷事情是早餐時間發生的,有人忽然襲擊了其他人,幸好這船上警察和偵探不少,勉強控制了局面。 眼前的場景太過熟悉,過往的記憶重新涌入腦海,黑澤陣抿著唇往外走,想找到一兩個了解情況的人。 他隨手擊倒了幾個在走廊里抱著腦袋發瘋的人,找到船長——準確來說是在游輪的橋樓附近找到了瀕死的船長,和一把染血的消防斧。 而駕駛室里的船員們要么倒在地上,要么趴在控制臺上,就像睡著了一樣。 就是睡著了,沒死。 黑澤陣給船長做了緊急處理,幸好船長命大,而且身體不錯,很快就恢復了意識,也沒有太大的危險。黑澤陣等人醒了就問:“怎么回事?” 船長剛從恍惚中回過神來,看到一張冷淡的少年的臉,恍惚間還以為自己回到了過去;他也來不及問“你是誰”了,反正船上偵探太多,估計這個銀發少年也是個偵探。 他晃了晃腦袋,努力回憶著回答:“大概今天凌晨五點四十分,船上發生了混亂,我們本來想出去查探情況,但有人拿著消防斧差點闖進來,我們就鎖上了駕駛室的門。大家長說他會處理船上的事,讓我們繼續開船,以安全靠岸為最優先的目標……” 大家長說的是降谷零,雖然以黑澤陣的看法,降谷先生未必知道他被這么稱呼,但這么叫好像也沒錯。 日本最大黑色組織的首領,怎么能說不是個極道大家長呢? 黑澤陣把船長扶到墻角,問: “他人呢?” “我不知道,他走后沒多久我們就離開了風暴和磁場混亂的區域,但很奇怪,明明我們收到的信號來自一個正常運行的港口,我們正在接近的卻是一座廢港,我想修改路線,但被人從背后打暈了,后面的事我就不清楚了?!?/br> “看來你的船員里有內鬼?!?/br> 黑澤陣站起來,對船長說他們都還活著,但可能吸入某種藥物昏迷了,警察已經暫時控制了情況,我叫了船上的醫生,他們會馬上過來。 船長看他要走,拉住他,問,我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 黑澤陣看著他。 船長說,二十年前我跟身為船長的父親出海,也遇到過這樣的情況,當時也經歷過一場風暴,我們順著天邊唯一的光沖出暴風雨,來到了尚未廢棄的鶴鳴港…… “沒有,”黑澤陣冷淡地打斷了船長的話,“您磕到腦袋了,休息一會兒吧,我只是個初中生,二十年前還沒有我這個人?!?/br> “也是?!?/br> 船長躺了回去,看著銀發少年的背影,又喊了句別亂跑了,要小心。 黑澤陣已經離開了。 他確實記得有這個人,在船長說出那段話的時候,他的記憶就不受控制地如書頁般翻開,最終定格在了一張更為年輕的臉上。 二十年前。 他從廚房里出去,到處找那位對他連開三槍的混蛋同僚,卻撞上了剛睡醒還沒搞清楚情況的年輕人。 剛上大學的年輕人是船長的兒子,睡醒后發現整座游輪上都一片混亂,驚恐之下到處找父親,一邊安撫其他剛睡醒發出尖叫的人一邊慌慌張張地跑,然后就看到了正要去甲板上的銀發少年。 此時外面傳來了槍聲,黑澤陣咬牙沉默了一會兒,在“暴露身份一起跑”和“放棄同伴繼續任務”中選擇了前者,但他還沒打開門,就被人拉住了。 船長的兒子驚慌失措地抓著他,說:“你沒事吧?好多血,你這是中槍了?外面有槍聲,很危險,你先別出去!” 黑澤陣本來存了把人打暈的心思,但船長的兒子還練過幾招,硬是把門按住了,問他你知道船上怎么回事嗎,你看到船長了嗎? “沒?!?/br> “那你在這里等著,不對,你跟我去找船醫,你現在的情況不能再拖了?!?/br> “別亂發善心,我沒事?!?/br> 黑澤陣不想在這里浪費時間,就隨便給人指了一個方向,說有人在那邊看到了船長,但年輕人非要拉著他往回走,黑澤陣就低頭咳了幾下,手心里全都是血。 船長的兒子不敢動他了,黑澤陣說你去找船長,順便找醫生,我就在這里不會走。 于是船長的兒子離開,黑澤陣擦掉從別的傷口硬擠壓出來滴落到手心里的血,轉身就去了甲板。 他還記得槍聲傳來的方向,但整個甲板已經變得寂靜,有穿著黑衣服的人躺在地上,胸口中彈但是還沒死透。 黑澤陣深吸一口氣,跑到船舷處,卻只能看到倒在地上的陌生人,還有大片模糊的血跡,無論如何也看不到他那位同僚的身影。 “喂……還有人活著嗎?!” 他不得不用最謹慎的方式喊,但就在他發出聲音后的下一個瞬間,黑澤陣猛地往旁邊躲去,有子彈擦著他的頭發過去,幸好對方已經躺在地上奄奄一息,根本沒能瞄準,也沒打中他。 黑澤陣看著對方無力地垂下手,環顧四周,發現了欄桿邊一個快要從排水口滾落的黑色瓶子。 他把瓶子撿起來,上面是看不懂的文字,以及某種警示的標識。 黑澤陣忽然意識到了什么,往船舷下的大??慈?,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是一片亮眼的翻滾的銀色,還有正在暈染開的血紅。不知從何而來的魚群正在爭奪血rou,只有幾塊不起眼的布料被海浪壓了下去。 他攥緊欄桿,往回退了一點,蹲下來,從正在反光的排水口里撿起了什么東西。 鑰匙,一把染血的、掛在繩子上的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