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穿越者,名動四方 第248節
裴鶯心里那絲古怪隨即散去。 離開主院后,霍霆山并沒有如他所說去書房,他去了假節府的一處偏遠院子。 在這本該人跡罕見的偏遠角落,此時卻燈光通明的有重兵看守。 霍霆山踏進來時便聞到一股血腥味。 呂紅英的肩胛和手臂被撕開包扎后,僅隨意拿麻布扎緊傷口,免得她失血過多而亡,士卒并沒有重新為其上藥。 如今她被綁在梁柱之下,嘴巴里塞著麻布,雙腳堪堪及地,頭垂著,不見神色。 她身側的孟從南同樣如此。 “大將軍?!毙l兵見禮。 霍霆山面無表情,“把呂氏嘴里的麻布除了?!?/br> 麻布一除,呂紅英垂著頭大口喘氣,雙臂疼到麻木。 和之前在房舍中截然相反,此時她不再大聲呼喊說冤枉,而是低低笑了起來,“麻繩專挑細處斷,厄運專找苦命人。閻王打架,小鬼遭殃啊……” “何人指使你行兇?”霍霆山不理會她的念念有詞。 仿佛沒聽見霍霆山的問話,呂紅英仍念叨著這幾句。 霍霆山輕嘖了聲,抽出腰間環首刀。 刀光掠過,鮮血噴薄,在女人的尖叫聲中,有重物砸落在地上。 呂紅英一愣,瞬間從方才的狀態脫離,尖叫道:“南郎??!” 刀太快,快到痛覺只是一瞬。 孟從南怔住,直到有重物砸落,身體不住往左側傾倒,他才后知后覺剛剛掉落的東西是他的右臂。 右臂自肩胛處被齊根斬斷。 “何人指使你行兇?”霍霆山再問。 他手中的環首刀沾了鮮血,隨著刀身的下垂,鮮血在光亮的刀面上蜿蜒出赤紅色的細蛇。 燭火的光芒映在地上,映出那一滴又一滴自刀尖滴下的“朱砂?!?,仿佛是毒蛇悄無聲息的吐著猩紅的蛇信。 呂紅英這次不敢不答:“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們是誰。他們抓走了我的恭兒,讓我們聽從他們的指令,說如若不從,不僅是恭兒性命難保,小柔和進兒也會危在旦夕。他們都是從我身上掉下來的rou,我沒得選擇,我沒得選擇啊……” 霍霆山眉心微動,“恭兒是你的第三子?” 呂紅英怯怯點頭,“他是我和郎君在交州時生的,恭兒出世后家中生意才逐漸好起來,他是我們的福星?!?/br> 霍霆山:“那人何時找上你們?” 呂紅英低聲道:“一年前,最初我們當然不肯,為了躲避他們,我們還一連搬了數次家。但無論我們搬到哪里,最后都會被找出來……” 她聲淚俱下,“大將軍,我們也不想的,靈兒是我們至親,倘若有得選擇,我們也不想陷她于險地?!?/br> 霍霆山面色更冷,“荒謬。你們怎的會沒其他選擇,大可先應下那邊,順水推舟,后面再悄然將對方的計劃透露給我,小丫頭也會配合你演一出戲,將你們一家摘出來。莫不是對方行的是威逼利誘之事,除了用你幺兒性命要挾以外,還許諾完事以后給你們莫大的好處?!?/br> 呂紅英和孟從南面色微變。 …… 離開院子時,霍霆山按了按眉心,淡淡的血腥味繚繞在身上,回去主院前特地去沐浴了番。 他一坐下,裴鶯就聞到了淡淡的香皂氣息,不由夸贊,“霍霆山你進步了?!?/br> 平日都是她催他去沐浴,今日挺自覺。 男人淡淡笑了,“省得你一日到晚總嫌我。時候不早了,夫人安寢吧,這些賬明日再看也一樣?!?/br> 裴鶯有些糾結,還有一點就看完了。 但霍霆山此時已幫她闔上賬本,“賬又非急事,何須通宵達旦,小心傷了眼睛?!?/br> 賬本都被他拿了去,她也不能說其他,只能洗漱上榻歇息。在墮入夢鄉的前一瞬,裴鶯迷迷糊糊的想著,今晚囡囡回來好似沒動靜,難道是玩太累了? 女人的呼吸逐漸變得均勻。 黑暗里,許久許久過去,男人都毫無睡意。他再次翻了個身,輕輕將身旁人擁入懷中。 長臂攬過懷中人的細腰,如巨蟒般慢慢纏緊,女人發出了輕輕的嚶嚀,瞬間將他的思緒拉回到現實。 霍霆山的手松開了些,但依舊圈著人和她一同浸在暗色里。 * “嘩啦?!备≈ü怍贼缘暮拥肋厒?,一顆小腦袋鉆了出來。 孟靈兒揪著河邊的水草用力爬上岸,一上岸大口大口的喘氣,但手下意識摸靴側,待摸到了一把硬物才安心。 那是陳使君在她生辰時贈她的短匕。 就在不久前,她用這把短匕先后抹了兩人的脖子。 她,殺人了。 第147章 墨色鋪染蒼穹, 明月高高掛起,狡黠的月光灑在大地上,將一草一木都微微映出光亮來。 今夜的月色特別明亮。 游了許久, 剛從河道上來精疲力盡, 但孟靈兒不敢坐太長時間, 怕對方也沿著河道尋過來。 當務之急是趕緊離開。 小姑娘費力站起來, 踉蹌走了一兩步后似想起什么,又折返回來, 借著月色在她方才上岸的草叢里仔細看了看。 一枚圓潤的珍珠落在草叢里。 孟靈兒狠狠呼出一口氣, 按了按胸口, 企圖將那顆幾乎跳到嗓子眼的心摁回去。 她拾起那顆本該縫嵌在她衣服上的小珍珠, 又將她上岸時壓平了些的草叢撥亂。 鋒利的草葉將她的手指劃出一道口子,但往日做女紅時不慎扎到手指都會嘶嘶抽氣的人,如今除了上岸后被凍得嘴唇微微發抖, 再也沒有其他神情。 做完這一切后, 孟靈兒順手抽出靴內側的短匕, 拿著刀直起身。 月光落在她的臉上, 除了慘白以外, 還有一種罕見的肅冷和鋒芒,倘若霍知章此刻在這里,一定會發現meimei此時的神情和父親冷下臉來的神情有那么兩三分相似。 上岸點這一片都是荒郊,入目的是不遠處密集的叢林和另一側地勢稍平緩、以矮小灌木為主的平地。 小姑娘毫不猶豫往前者的方向走。 她渾身濕透, 夜風刮在身上冷嗖嗖的, 但此時孟靈兒只覺得慶幸。還好如今是夏季,如若是冬季, 估計光是方才在河道里那一遭,就足夠她今夜起高熱。 “嗷嗚?!?/br> 遠處傳來狼嚎聲, 孟靈兒腳步一頓,最后還是進了叢林。進來又走過一段后,她停下腳步四處打量。 今夜月光明亮,地上隱約可見月華投下來的斑駁。孟靈兒環顧四周,最后選了一處光斑最不密集的。 她用短匕割開裙擺,切出一條長長的細帶。細帶一端系在匕首手柄處,另一端系在自己手腕上。 尋了及腰以上的一個定點,小姑娘用盡全力將匕首扎入樹中。 匕首是頂好的刀,輕易刺入樹木里。 完成這一步后,那道小身形退后幾步,而后猛地往前沖,在地上躍起雙手抱住樹干后,腳踩在預定好位置的匕首手柄上,用力一蹬,借力上了第一個樹杈。 方才那一蹬蹬松了短匕,現在孟靈兒用力一拽細帶,一松一緊,幾番以后刺入樹干的匕首脫落,她順著帶子將匕首收回來。 繼續往上爬。 一直爬到高處,樹冠枝葉極為密集的地方,孟靈兒才停下。也虧得她相對于成年男人來說輕許多,如今倒能穩當坐在樹枝上。 直到這一刻,孟靈兒腦中緊繃的那根弦才稍稍松下來,仿佛是一臺被皮帶拉緊到極致的機器,在禁錮卸下后,機械才緩緩運轉。 記憶往回倒帶。 午時她在嬸……不,在呂紅英那里用膳后,剛吃完就覺得困了,當時她覺得有些不尋常,畢竟往日她并無午憩的習慣,但那股困意來得洶涌澎拜,居然是難以抵擋,她沒忍住睡了過去。 等她醒來,人被雙手反剪在后,嘴里塞了布,腰上也綁了幾道繩子,將她和騎馬者綁在一起。 她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所以為的、依舊如幼時般疼愛她的親族,背叛了她…… 她身上無秘寶,對方抓她定然是用她來威脅父親。以娘親對她的看重,若任其發展,父親和娘親一定會鬧翻。 絕不能如此,她得逃出去。 她前面的策馬者穿了一身黑披風,披風將她罩住,她看不清外面之景,只能感受到馬匹奔跑時帶來的顛簸。 她在馬上不斷掙扎,但繩子捆得緊,連帶著她的雙腳腳腕也被從馬肚下繞過的麻繩綁著。這些人赫然是要將她牢牢固定在馬上。 那時不知過去了多久,可能是一個時辰,也可能兩個時辰,馬匹終于停了。 一直籠罩在她頭頂上的黑披風也被除去。 她重見天日。 不,已經沒有“日”了。黃昏已盡,天光淡去,天幕上只有一輪愈發明亮的月。 這支劫持她的隊伍人數并不多,只有十余人罷了。他們大抵怕穿行鄉鎮會遇到隱藏的幽州斥候,故而竟在曠野露宿。 她不知這行人的目的地在何方,腦中只有一個“逃”的念頭。 他們下了馬,解了她腳腕的繩子也將她放下來。 后來在她的瘋狂示意之下,這群人將她嘴上的麻布拿開了。周圍是曠野,她喊破喉嚨也無人搭理她,他們有恃無恐。 她看著他們分出了些人探查周圍,后面聽聞一人取水回來,并和同伴說起渡口將至。 沒有太多時間給她思量種種顧慮,她當即揚言說有內急,需要解手,讓對方松開她手上的繩子。 大抵是看她僅此一人,且還是個小女郎,也似乎得過幕后者的某些吩咐,他們沒有對她置之不理。 綁著她雙腕的繩子解開了,改為系在她單手的手腕上,由一人牽著長繩的另一端領她入樹叢中。 她入了叢林后蹲下,手顫顫巍巍地撫上自己的右靴外側。 沒有人知曉當她發現那把細長的硬物還在時,她仿佛在龐大洞xue里繞行的迷路者,終于窺見了一縷從縫隙中鉆進來的、名為希翼的天光。 她的短匕還在,還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