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穿越者,名動四方 第201節
裴鶯面上透出幾許郁悶,連菱唇也不由抿起。 霍霆山長呼出一口氣,緩和了神情,“我方才不是故意呵斥你,但夫人那般說話著實很不妥,你我是夫妻,密不可分,如何能不關我的事?” 裴鶯雖然心里覺得他夸張,但這人這會兒說話輕和,聽著還算舒服,她也不和他爭論了。 霍霆山感覺到掌中的素手總算暖和起來,掀開錦被將之放進被窩,“夫人小憩片刻吧,等下藥熬好了我喊你起?!?/br> “不想睡,也睡不著?!迸狷L舔了舔干燥的唇,“我想喝水?!?/br> 辛錦已去熬藥了,房中就只有霍霆山。 霍霆山聞言放下“稍等”二字,疾步去倒水,等拿著杯盞回來,看見本來躺著的裴鶯坐了起來,眉間不由一緊,“夫人怎的自己起來了?” 裴鶯稍頓。不自己起來,難不成還要別人攙扶嗎? 這人該不會是誤會了些什么? 但是下一刻她聽他說,“萬一見了風,豈不是更難受?!?/br> 裴鶯自動將這話翻譯成著涼加重,于是懷疑頓消,“不礙事,我注意些就不會了?!?/br> 霍霆山先將茶盞遞給她,又去衣匣那處將白狐裘大氅取來,揚開披在裴鶯身上,而后坐在榻旁,“既然夫人不想再歇息,那我和你說一些旁的事如何?” “你不忙嗎?”裴鶯裹著白狐裘坐在榻上,他給她披狐裘時披得緊,如今只露出一張白生生的臉兒來。 裴鶯疑惑得很。如今是巳時,按尋常的巳時,他定然待在書房。 “不忙?!被赧蕉髲阶哉f起,“另一支南巡隊伍剛歸,他們不負所托帶回了棉花?!?/br> 裴鶯不住透出幾分喜色,“帶回來了?那真是喜事一件,棉花的生長周期和甘蔗相去不遠,都是七個月左右。剛好春日出苗,待明年的十一月份就能吐絮?!?/br> 霍霆山目光柔和,“棉花之事我會尋人好生料理,此事不必夫人cao心,這段時日夫人該好好珍重身體才是?!?/br> 裴鶯對這話無什感覺。 著涼而已,喝兩副藥就好了,用不著大驚小怪。 趙天子駕崩之事已暴露,霍霆山干脆和裴鶯說起朝中,“趙天子存活下來的男嗣有三,分別是繼后所出的太子,已及冠的五皇子,和麗貴妃所出的、如今年僅八歲的十皇子。夫人猜新帝是哪一位?” 裴鶯:“五皇子和十皇子都有可能,反正不會是太子?!?/br> 男人揚起長眉,“為何不會是太子?” “‘麗貴妃’的名頭我聽過幾回,她既能寵冠后宮,想來其子必定能得盛寵的,五皇子情況如何我不知,暫且不做評論。至于太子,太子為儲君,在君王出游、重病或有要事之時擁有監國權?!迸狷L緩緩道。 她喝了一口茶,茶是溫熱的,溫水入喉后五臟廟舒服了不少。 “聽聞當時趙天子沉迷修道,按理說那時該由太子監國。我不知他監國與否,但大楚的亂像日漸加重是事實,由此可見這個太子也不如何?!迸狷L說。 太子監國若監成這般,儲君資質一言難盡,若無監國權,他更不可能登上帝位了。 霍霆山目露贊賞,“夫人聰慧。新帝確實不是太子,而是十皇子?!?/br> “八歲的十皇子?!迸狷L喃喃道,“說起來這于你來說也算是一件好事?!?/br> 說霍霆山安心當個純臣,她寧愿相信這個八歲的十皇子也是個穿越者,憑自身能耐過五關、斬六將最后登上皇位。 “夫人知我?!被赧叫α诵?。 而后他又說起其他,“小麥于去年秋和今年春皆已大規模播種,今年熟過兩輪,夫人所言不錯,小麥比粟的產量要高許多。當初以低價售賣麥種的方式誘導百姓們種小麥,想來如今他們也嘗到了甜頭?!?/br> 嘗到甜頭,知曉小麥產量高,后面的事就好辦多了。而為了鞏固收成,霍霆山這一年仍將麥種以低價向百姓售賣,不過價格相對于以前略有提高。 以前是不足市場價半價之數,現在是市場價半數。 霍霆山又說:“手中有余糧,養豕之事也可以安排。若天公作美,再過一兩年,幽州便是真正的衣食無憂?!?/br> “那挺好?!迸狷L頷首。 百姓家有余糧,吃飽喝足,再好不過了。 “都是夫人之功,布衣們合該知曉?!被赧秸f。 裴鶯聽他這話,心頭跳了跳,“霍霆山你別勞師動眾?!?/br> 男人只是笑笑,不接這話,轉而說起了其他,“荊州牧稱帝一事,夫人了解幾何?” 裴鶯實話實說,“那日知章只和我說荊州州牧叢六奇稱帝了,只此而已?!?/br> 霍霆山嗯了聲,以前他相當反感女郎參與到政事中,但不知從何時起,他喜歡上了和她談政。其中變化令他自己也驚詫,卻并不排斥。 就如方才,聽她娓娓道來他只覺愜意。 “荊州和益州毗鄰,益州州牧名為魏聰。去年年初,益州境內曾出現過兩件怪事。其一,益州幾名漁民曾在魚腹中發現丹書,其上書‘大韓興,魏聰王’。其二,亦是去年,也同樣是益州境內,有不少布衣言道在寺廟中窺見狐仙現身,還說狐仙大呼‘大韓興,魏聰王’?!被赧秸f。 裴鶯揚起細眉。 不僅是因著魚腹藏書和篝火狐鳴,也是驚訝于這位魏益州的野心。 對方在為自己造勢,為稱帝做鋪墊。不過似乎被旁人“捷足先登”,他的鄰居叢荊州先行稱帝了。 “夫人,若是身在長安的紀羨白有點頭腦,下一步他就該挾天子以令諸侯,召集各州一同討荊?!被赧巾獍盗税?,“估計再過不久我就要出征了,夫人在幽州待我歸?!?/br> “我留在幽州?”裴鶯怔住。 當初北征她曾和他說想留在幽州,被這人一口拒絕。這回南征,他倒是可肯留下她了? 裴鶯覺得有幾絲不對勁,這著實不像霍霆山的作風。不過想到能和女兒在一起,那點不對勁變得不足為道。 霍霆山的目光滑落到裴鶯的小腹上,眼底涌動著不易察覺的不安,“此番南征少則一年半載,我不在時,夫人要愛惜身體?!?/br> 裴鶯:“自然?!?/br> 說起長安,裴鶯想起了之前擄走她的雪茶等一眾年輕女郎,“霍霆山,你方才口中的紀羨白是何人?” 霍霆山:“此人原先是先帝元后之弟,現出任朝中大司馬一職,是如今小皇帝的舅父?!?/br> 說到最后,霍霆山笑了下,“說不準不是舅父,而是父親?!?/br> 猝不及防吃了一個瓜的裴鶯感嘆:“那句話說得果真沒錯?!?/br> “何話?!被赧絾?。 裴鶯笑道:“母親一定是母親,但父親就不一定是父親了?!?/br> 霍霆山想起她方才那句“不關你的事”,眉心跳了跳,“父親也一定是父親?!?/br> 裴鶯見他言辭鑿鑿,以為他沒聽懂,正想和他說兩句,這時辛錦端著碗進來,“夫人,藥熬好了?!?/br> 屋中兩人停下交談。 辛錦做事細心,碗熬好后用溫水浸過,藥微燙,但不至于不能入口。 裴鶯端著藥碗慢慢地喝,一碗藥盡,裴鶯剛要遞碗給辛錦,轉眸就看到霍霆山攏著眉看著她的藥碗,神色憂愁。 哪怕當初在北地,后援步兵嚴重拖慢騎兵隊伍、以至于大軍難以迅速直入草原深處的王庭時,他都是心神氣定。 這還是裴鶯第一回見他露出這般的愁容。 遞碗的動作稍頓,裴鶯笑著說,“霍霆山,你這副神情讓我感覺我命不久矣似的?!?/br> “休要胡言!”他厲呵。 裴鶯沒想到他這么大反應,被他嚇一跳,遞給辛錦的玉碗也拿不住了,掉地上“啪”摔得四分五裂。 霍霆山見她怔在那處,不由懊悔,“我不是故意呵夫人?!?/br> 裴鶯拍拍胸口,一顆心方才被驚得厲害,“我待會兒睡一個時辰,你自行去忙?!?/br> 這人今日不對勁得很,她也就讓他睡了兩宿書房罷了,莫不是暗搓搓在這鬧脾氣? 這道“逐客令”霍霆山不接,“夫人想睡便睡,我等夫人入睡后再離開。今日你不適,午膳不去正廳了,你我在房中用?!?/br> 裴鶯重新躺回榻上,霍霆山為她蓋好錦被。 方才喝了藥,藥效上涌,裴鶯很快有了困意,沒多久就睡著了。 霍霆山坐在榻邊,看著裴鶯的睡顏半晌,而后將目光轉到榻旁的地上。 玉碗的碎片散開一地,已然拼不回原樣。 霍霆山凝視著碎碗,心里那股不安不知為何漸濃。他向來不信鬼神,覺得那些不過是用來cao縱愚民的武器,但滿地的碎片著實刺得他雙眼疼痛難奈。 他在榻旁坐兩刻多鐘,而后起身離開了主院,中途吩咐衛兵將二子喚去書房。 霍霆山去馮文丞的院子,他來到時,馮文丞正在晾曬草藥。 馮文丞見他闊步進來,再觀他面色,心里有了幾分猜測,遂主動說,“主公來尋某,可是因著主母之事?” 霍霆山頷首,“過往我曾覺得夫人體魄強健,如今看來是我過于盲目。文丞,我不久后將領軍南下,此行你不必隨軍,留在府中照料夫人,務必保她平安?!?/br> 馮文丞心頭一驚,“主公,某不隨軍如何成?” 他在主公身旁待了十五載,一直都是他為主公療傷,說句自傲的話,整個幽州無其他醫官擁有能和他比肩的醫術。 “胡鬧!”霍霆山呵斥,“文丞你必須留在府中,若夫人她……” “生產不順”這四個字,如同長了荊刺般刺在他喉間,哪怕只是想說,就已刺得他鮮血淋漓。 霍霆山定了定心神,“若到緊急關頭,務必竭盡全力保她平安。至于旁的,藥材也好,其他也罷,該用就用,該舍棄就舍棄……” 這一年走過,馮文丞自然知曉主母有多被看中,如今得了這般的吩咐他毫不意外。 但有一點令馮文丞驚訝,主公語氣未免太重了些,這聽著像是交代什么萬分重要之事一樣。 說實話,在他這等醫者眼中,未起高熱的著涼不過小事一樁,幾副藥下去輕松藥到病除,何須在意至此。 馮文丞思緒飄遠,想到了新修的西郊別院,想到了府中后花園滿園的奇珍異卉,還想到了那只被霍霆山常年掛在鞶帶上的深藍荷包,心里不住暗嘆。 “文丞,從明日起,你每隔三日去一趟主院給夫人號脈?!被赧椒愿赖?,“我瞧她面色不太好,許是這一回傷了元氣?!?/br> “還請主公莫要擔憂,最初確實會如此,加之主母才剛飲一回風寒藥,藥會有那般快見效?!瘪T文丞忍不住道。 霍霆山長眉緊皺。 什么,她還染了風寒?這又是懷胎又是風寒的,她如何能吃得消? 霍霆山沉聲道:“總之不可疏忽,所需藥材盡管到庫房取就是,若府中短缺或所儲藥材品相不佳,直接交代管事去府外尋,不可將就?!?/br> 交代完事,霍霆山去了書房,他來到時,霍明霽和霍知章已在候著了。 霍明霽:“父親?!?/br> 霍知章:“父親?!?/br> 二子拱手作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