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穿越者,名動四方 第92節
大舅舅,此人是那位裴夫人的大兄? 裴鶯轉身看去,只見幾步開外站了一名身著深色直裾袍的男人。此人約莫三十五六,星目劍眉,清新俊逸,生了一副好相貌。 見她看過來,裴回舟笑容更甚:“鶯鶯,一別五年,你如今過得如何?對了,你和靈兒為何會在冀州?” 雖然不相識,但看著裴回舟,裴鶯卻莫名覺得很親切:“大兄,不若我們去茶舍如何?” 裴回舟稍稍冷靜下來,連連頷首:“鶯鶯說的是?!?/br> 而后又對調料鋪子的掌柜說:“姜掌柜,方才談妥的那些貨,煩請后日午時送至渡口,會有人在那處對接,并付上后面的尾款?!?/br> 姜掌柜笑應。 待和掌柜說完,裴回舟和裴鶯母女出了調料鋪子,欲就近尋一間茶舍。 如今世道漸亂,行商并不好做,稍有不慎那是連命帶財一并丟了去,故而裴回舟早已養成耳聽六路、眼觀八方的習慣。 才從鋪子出來,他就感覺不對勁。 身后有人跟著。 裴回舟不由警惕,壓低了聲音和裴鶯說:“鶯鶯,這茶舍大概去不成了,身后有歹徒,可能是盯上了我身上的銀錢。我們分開走吧,我甩掉他們再去尋你,你如今住在何處?” 裴鶯反應了片刻,才想到他口中的歹徒可能是沙英,遂回頭看。 果真除了沙英等人隔著些距離跟著,并無旁人。 裴回舟著急:“鶯鶯別回頭?!?/br> 要打草驚蛇了。 “大兄無事,他們是我認識的?!迸狷L含糊道。 裴回舟驚愕,但轉念一想,裴鶯不大可能獨身來橋定縣,便也釋懷了。 裴回舟尋到一家茶舍,要了個包廂。 人生四大喜之一,他鄉遇故知,更別說這已不是故知,而是血親。 包廂門剛剛關上,裴回舟迫不及待和問裴鶯為何在橋定縣,又問她這些年過的如何。 裴家是商賈之家,早些年為了營生,舉家搬到了并州,如今裴回舟會出現在橋定縣,是為了行商而來。 裴鶯眼睫微顫,忽然不知從何說起,自打北川縣遭了兵禍,一切就如脫韁的馬,完全偏離了原定軌跡。 裴回舟意識到不對,“鶯鶯?” 裴鶯最后決定從頭說起,說北川縣的“寇患”,說孟家幾近被滅門。 如今信息不易流通,且僅過了一個秋天,這些事裴回舟還真不知曉,聽聞后臉色劇變,心痛不已。 他最疼愛的幺妹竟年紀輕輕成了寡婦。 “后來呢,后來如何?”裴回舟急忙問。 裴鶯斟酌著用詞,“后來因為些巧合,我和囡囡如今待在幽州軍中?!?/br> 幽州軍。 這三個字如雷貫耳,裴回舟眼瞳微微收緊。 他忽然意識到meimei身上的衣裳并不普通,衣裳料子隱隱泛著流光,光是瞧著便如水般順滑。 裴回舟不曾見過蜀錦,但只覺這衣裳料子遠勝于號稱一尺數銀的冰絲紗,遠非一般富貴人家用得起。 再聯想到meimei的容色,裴回舟愈發心痛:“鶯鶯,大兄帶你回并州可好?” 他們裴家雖不是什么高門大戶,但也是清正人家,家中女兒如何能作妾? 妾是什么? 妾是奴,是可以隨便贈送和買賣的貨物,哪怕侍妾被正妻侮打,也通常是不了了之的。 念著小輩在,裴回舟沒說太明白。 但裴鶯卻明白了他話外之意:“大兄,并非你想的那般,許多事非三言兩語說的清楚?!?/br> 裴回舟卻是說:“既然三言兩語說不清楚,那就慢慢說,我今日有的是時間,鶯鶯緩緩道來便是?!?/br> 裴鶯不知道該說什么。 她和霍霆山的事,確實有夠亂的。 裴鶯不知如何說起,在裴回舟看來就是幺妹被迷了眼、不肯回頭。 他思緒凌亂,滿腦子都是裴鶯被打了的畫面,最后牙關一咬,干脆道:“鶯鶯,此次大兄的商隊中有一才俊,他年三十五,為人正派,是個可信之人,且家小有薄資,不比咱們裴家差。前些年他發妻病逝,只留下一子一女,如今家中唯有一老母,今晚我讓他出來與我們一同用膳如何?” 孟靈兒這次聽明白了,驚愕道:“大舅舅,您這是要給娘親做媒?” 裴回舟歉意的看了眼孟靈兒,沒否認。雖然他也疼外甥女,但到底不能和meimei比。 妹夫已逝,以meimei的姿容根本不愁嫁。給人作妾,但凡正室心眼小些的,隨時都有可能丟了性命。 與其讓meimei泥潭深陷,還不如早些嫁個穩妥的男人。 裴鶯沒想到剛和兄長見面,就快進到要給她相看,忙說:“大兄不必如此,我覺得如今就很好,待過些時日,便能高枕無憂?!?/br> 她還欠著霍霆山兩晚,待她還完了,她和那人之間就不存在某些不可為外人道也的糾葛。 她和囡囡是幽州軍的座上賓,在未找到全身而退的辦法離開前,暫且那般也挺好。 但在裴回舟聽來,“過些時日”、“高枕無憂”,這像極了等熬死正室再上位。 裴回舟自己就是男人,行商路上見識過不少人,清楚世間男人多薄情,有些話只是情濃時說說,待情淡了什么都不是。 他meimei生得好,難免有歹人想先用謊話誆騙了去,待她深陷其中、亦或者干脆懷了孩子再坦白,到時meimei想抽身已是不能。 觸及裴回舟眼里的恨鐵不成鋼,裴鶯懊悔閉嘴。 她好像說錯話了。 沙英跟到裴鶯進包廂,而后讓其中一人守在門口后,他自己開了另一間包廂。 一壺茶,兩盤小吃。 愜意的很,偷得浮生半日閑。 才這般想,他隱隱聽到了自隔壁傳來的零星語句。 這包廂質量一般,并不如何隔音,加之隔壁男人情緒頗為激動,偶爾聲音比較大。 沙英聽到了零碎幾個詞。 沒聽全,但也足矣。 沙英面色變了,以他在情場多年的經驗,已能料到后續的發展。 這可不行。 裴夫人是他們幽州的準主母,哪能和旁的人相看。但里面那個是裴夫人的大兄,是最親近的血親,他貿然進去不合適。 沙英陷入沉思。 片刻后他眼睛一亮,他解決不了,把這事交給大將軍不就成了。 事情匯報上去,他便不算失職。 思及此,沙英起身到外面喚來一個衛兵,讓其附耳過來,他對衛兵低聲說了兩句:“……就這樣,去吧?!?/br> 衛兵:“唯?!?/br> * 霍霆山在房中處理完來自幽州的信件,起身出房間。 他的房間隔壁就是裴鶯的廂房,之前裴鶯攜女外出之事他知曉,如今他出來,隔壁依舊靜悄悄的。 顯然人還未歸。 男人緩步下樓,問身在一樓的熊茂:“夫人歸否?” 熊茂搖頭說并未。 霍霆山長眉皺起。 這小破城有什好逛的,店鋪少,集市也只有麻雀那么丁點大,之前在遠山郡她出門次數不少,居然還未逛夠。 再看天色。 冬日的天黑得早,外面已蒙上了一層昏黑,不如之前般亮堂了。 霍霆山轉了轉手中的玉扳指。 這都快用夕食了,她竟還不回,莫不是打算在城中食肆用膳? 這時有衛兵匆匆進來。 那衛兵見霍霆山就在廄置一層,大喜,忙上前道:“大將軍,沙屯長有口訊要傳給您?!?/br> 霍霆山先問:“沙英人呢?” 衛兵答:“沙屯長隨裴夫人在城中茶舍?!?/br> 霍霆山頷首,接著問是何事。 衛兵再上前一步,低聲說了兩句話。 熊茂站在一旁,眼睜睜地看著霍霆山周身驟冷,威壓傾軋,那雙狹長的眼深得駭人,似有驚濤席卷,但定睛看,仿佛方才只是他的錯覺。 下一刻,熊茂聽見了“滋啦”的一聲。 霍霆山手中的玉扳指竟硬生生裂開一條縫隙,那裂痕如蛛網般蔓開,很快將玉扳指完全籠罩。 “哪間茶舍?”他問衛兵,聲音無波無瀾。 衛兵先報了個名字,然后迅速朝外走去。 霍霆山抬步跟上,他垂手間,一個碎裂的玉扳指掉下,這個水頭極好的扳指徹底在地上四分五裂。 熊茂驚愕,怎的就一會兒時間,大將軍便動了怒,方才那衛兵究竟說了什么。 不行,待沙英回來,他得好好問問才是,不然心里癢的難受。 * 裴鶯沒想到他這個大兄面上看著文雅,居然還是個果決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