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穿越者,名動四方 第66節
蕭雄是蕭家的家主,如今已是花甲之年,眼周的皺褶很深,像枯槁的樹皮層層堆疊,但一雙眼偶爾閃過的精光,叫人不容小覷:“若他霍幽州動了土地,那我們又能如何?” 華盡忠拍案而起:“他不仁,就莫怪我們不義!” 蕭雄嘲弄道:“華老弟,我們能如何不義?你別忘了他手中有幽州軍,那等鐵騎可是連藍巾賊都能剿了?!?/br> 華盡忠低聲說:“蕭老兄,我又不是傻子,自然知曉幽州軍的厲害。別說咱們蕭、華倆家的部曲,就算遠山郡所有豪強的部曲全部加起來,對上幽州軍怕都只是以卵擊石?!?/br> 倘若朝廷隨意派個人下來管理冀州,他們才不會源源不絕往州牧府送禮,即便被拒了還繼續腆著臉上前。 熱臉貼別人冷屁股,那感覺難受得慌。 但是沒法子,誰讓如今的冀州新主手握兵權。 他們打不過??! 華盡忠:“蕭老兄,我聽聞之前幽、司、兗三州連伐藍巾時,兗州軍不慎覆沒,幽、司二軍后面相約一同攻打長平郡,但司州軍失約了,而幽州軍一鼓作氣拿下了長平郡?!?/br> 此事不是秘密,只要有心打聽都能知道。 蕭雄頷首。 華盡忠又道:“后來幽、司二州相爭冀州,一戰決勝負,又以幽州軍的勝出落幕。我聽聞在那一戰中,霍霆山斬下了劉百泉的右臂?!?/br> 蕭雄和他對視一眼,明白了他口中未盡之意。 劉百泉是何人,他們這批時刻關注著冀州局勢變化的豪強自然清楚得很。 劉百泉雖只是都督,但此人是李司州之婿。他右臂被斬斷,人肯定是廢了。 霍霆山廢了李司州的半子,無論是從失冀州之事來說,還是從半子被廢之痛來看,這梁子絕對是結下了。 他們手里沒兵權,打不過霍霆山,那就讓那些有兵權的來。 “蕭老兄,我在司州有一位摯交,或許能幫忙運作運作?!比A盡忠笑瞇瞇道。 “甚好?!笔捫鄞笙?,后面又叮囑道:“此事不急,那霍幽州動不動土地還兩說,莫要沖動行事惹惱了他?!?/br> 華盡忠:“那是自然。希望那霍霆山快些接下請柬吧,好讓我們探個虛實?!?/br> 華盡忠沒想到午時隨口說的一句,在傍晚時愿望竟實現了。 有家仆來報,那位他們費盡心思與之搭線的冀州新主,終于接了請柬。 華盡忠一連道了數聲好:“他肯來就好,就怕他一直不來?!?/br> 而后他又問家仆:“那位接的是誰家的請柬?” 各家都有派請柬,對方接了哪家的,就會到哪家去。 家仆道:“裘家?!?/br> 華盡忠皺了下眉,“裘家啊……” 遠山郡是整個冀州的核心區,因此各大豪強都扎根在此。 豪強之中亦有三六九等之分,蕭、華、齊三家屬最上層,其中隱隱以蕭家為首。 在三家之下,是裘、江、常、李四家,四家中裘家坐大。再往下就是許多不值一提的小豪強。 “怎的選在裘家?!比A盡忠喃喃道。 霍霆山接了請柬的消息很快插了翅膀飛遍整個遠山郡的高門,幾乎收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各家就速速給裘家拜貼。 別管那位為何選在裘家,他們先把入門券拿了再說。 見丈夫回來,收到風聲的裘家大夫人李之桃問丈夫裘伯同:“郎君,那位怎會選在我們裘家?” 裘伯同眉頭緊皺說:“我也不知曉,那位不顯山不露水,叫人摸不清其想法。不過暫且不管那些,這場午宴必須給辦妥當,要足夠隆重,萬不可得罪人?!?/br> 一年前裘老爺子病逝,裘伯同為嫡長,自然接手了家中生意,他底下按“仲叔季”排名的三個弟弟一同輔助他。 “那是自然,宴會準備之事已吩咐家仆去辦?!贝蠓蛉擞行┻t疑:“郎君,是否要安排舞姬?” 裘伯同理所當然地說:“自然要?!?/br> 裘家為即將來臨的宴會緊鑼密鼓的準備著,其他家也為赴宴一事思慮甚多,有的甚至輾轉不能寐。 唯有裴鶯什么都沒想,前一天晚上她早早歇息。 雖然提前和霍霆山說了個免責聲明,但裴鶯也不是那種擺爛的人,翌日她起的比平日早了些,然后讓辛錦為她梳妝。 裴鶯平日多用發帶,兩條發帶相互勾連便能將滿頭青絲束住,睡覺時再扯開,簡潔了事。 但今日顯然不能隨意應付,如今最流行的乃是墮馬髻,外面十個婦人有八個都梳墮馬髻。 裴鶯斟酌片刻,讓辛錦給她弄了個靈蛇髻。 霍霆山已準備妥當,其實他也談不上準備,只不過換了身玄色燕尾紗衣,其它一切照舊。 霍霆山立于院前,聽著熊茂匯報由斥候打聽回來的消息。 熊茂:“大將軍,您接下請柬之前,蕭、華兩家走動得最頻繁,幾乎是隔兩日兩家的主事人就會見上一見。您要赴宴的消息傳開后,裘家幾乎被踏破了門檻,蕭、華、齊三家更是直接派人去了裘家,估計是問裘家和您是否有交情?!?/br> 說到最后,熊茂嘟囔:“東家的大兒子娶了西家的小女兒,西家的幺子又娶了南家的小女兒,南家的大女兒嫁了北家的兒子,還和東家的女兒成了妯娌。這些個地方豪強靠著聯姻,彼此都混成一團了?!?/br> 如今加深關系最好的辦法就是聯姻。 女兒嫁過去,生下的孩子流著兩家的血脈,這種才是最穩固的結合。 時間久了,這些個豪強哪怕不同姓,也會同氣連枝。 霍霆山確實想動冀州的土地。 佃農苦得很,完全看天吃飯,若是遇上天公不作美,收成不好時,極有可能一年賣糧食的錢,還都不夠給豪強土地的租金。 他先前讓人查過,冀州的土地租賃金額并不低,屬于佃農勤勤懇懇工作一年,且還需天公作美,交了地租后自己才有少許剩余。 當然,除去體恤佃農之外,霍霆山也有自己的私心。 佃農被豪強以那等方式控制,必要時候會成為豪強的私兵。若是置之不理,這和放任他們圈養私軍有何區別? 豪強越吃越壯后,一定會想辦法收購其他土地,失去土地的農民變成佃農,又會淪為他們的工具。 因此冀州這塊地必須動一動。 “咯滋?!备舯诘姆块T打開了。 霍霆山朝旁邊扭頭,待看清從房中出來的裴鶯后,不由笑道:“夫人今日光彩照人,看來往后得多帶夫人出去赴宴?!?/br> 裴鶯腳步稍頓,自覺很有商業契約精神的和他互吹:“將軍亦雄姿英發,神采四溢?!?/br> 裴鶯覺得互吹完了,此事該告一段落,結果這人…… 霍霆山眉梢微揚:“夫人今日好眼光,大眼睛總算好使了一回?!?/br> 裴鶯:“……” 馬車已備好,兩人乘車出發。 在他們的馬車駛出州牧府時,裘家已經準備妥當了。 各家豪強齊齊匯聚在裘家的正廳。 裘家鮮少打開的正門此刻門戶大敞,門口的地磚纖塵不染,種著樹的前庭連片落葉都無。 這時,有一人一馬從街巷盡頭飛馳而來。那人在正門前“吁”的一聲勒停了馬,然后對守門的奴仆道:“快去通傳,那位出發了?!?/br> 奴仆拔腿往里跑。 消息傳回正廳,剎那間如猶如熱鍋。 一眾早早來到裘家的豪強紛紛起身到正門。 裘伯同作為裘家的家主,且是本次宴會的主人家,理所當然的站在了最前面,接著是蕭雄和華盡忠等人。 “來了沒有?” “哎呦,我這老腿,站一會兒就不大行了?!?/br> “哈哈哈,要不江兄先回里面坐坐,等那位來了再喊你?!?/br> “你怎么不回去?盡是出些餿主意?!?/br> “我腿又不疼?!?/br> 等候的人群里有交談嬉笑的聲音響起,不知過了多久,忽然有人喊“好像來了”。 眾人精神一振,那些交談的、偷偷揉腿的通通正衣冠。 只見街巷盡頭駛來一輛馬車,馬車寬闊,除了駕車的衛兵外,前方還有數名騎兵開路。 那馬車緩緩行來,最后在裘家的正門前停下。 車廂門打開,一道高大的身影從里面出來。 裘伯同等人都未見過霍霆山,只知霍霆山武將出身,且天生神力,在沒見到本人前,一干豪強都覺得這位冀州新主大概是膚如黑熊,相貌粗惡,眉毛雜亂橫生,或許連頭發絲都是硬挺的。 如今見了人,一眾豪強心里無不驚訝。 這霍幽州身形魁梧,眉峰桀驁斜指,一雙鳳眸深似暗海,目光掃過時竟令人心頭微涼,積威甚重得很。 周圍更靜了。 裘伯同作為主家,此時應先由他恭迎,他正欲說話,卻見那冀州新主轉身,向敞開著門的車廂抬手。 眾人怔住。 下一刻,一只戴著黃玉鐲的白皙素手自車內探出,落在那只粗糙的大掌上,一道纖秾有致的倩影從馬車內出來。 待她站定抬眸,周圍似光亮了一個度,白面朱唇,眉眼細膩潤雅,那美婦人香腮染赤,耳墜明珠微搖曳。 漆鬒盤成靈蛇髻,其上別了支扭金絲的蝴蝶金釵,蝶翅之上鑲以紅瑪瑙,在陽光下艷麗多姿,與那美婦人艷軟的紅唇分外相襯。 有美人兮,華容婀娜,令我忘餐。 一眾豪強瞪圓了眼睛。 霍霆山冷淡的目光掃過裘伯同,后者打了個激靈,回神后俯首彎腰,深深一揖:“鄙人裘伯同,恭迎天策大將軍蒞臨寒舍?!?/br> 他身后的一眾豪強亦隨之行禮。 恭維的話一籮接著一籮,不知道的還以為霍霆山是他們的再生父母。 “眾位無需多禮,今日只當尋常聚會,莫要太拘謹了?!被赧降?。 裘伯同笑著附和,忽覺自己的衣袖被輕輕拉了拉,他下意識側眸,見是他妻舅李連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