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穿越者,名動四方 第7節
孟靈兒瞪圓了眼睛,她父親雖為縣丞,但執掌中饋的祖母向來節儉,家中除了逢年過節菜式豐盛些,其他時候都頗為清淡。 嘴饞心癢,但孟靈兒拒絕了。 時下親眷亡故,嫡系通常為之守孝二十五個月,兩年逾一月以表三年。但有道:刑不上大夫,禮不下庶人。1 百姓守孝其實沒有那么嚴苛,無人監管,全憑自覺,且守孝也不是全然吃齋菜,只是不能為官,不能飲酒作樂。 “靈兒吃點rou食,你父親在天有靈并不愿看到你為他憔悴瘦瘠?!迸狷L給女兒夾了一片小烤rou。她是穿越來的,和孟杜倉素不相識,自然沒有情誼可言,但她心疼女兒節食。 裴鶯母女這邊暫時歲月靜好,那邊的熊茂帶著幾個兵,雄赳赳氣昂昂地找到郝武,從郝武問出裴鶯的來歷后,一刻不停地改道孟宅。 熊茂在孟宅待了一宿,那個他以為很簡單的任務難倒他了。他整整一宿沒闔眼,把孟杜倉的書房掘地三尺翻個遍,結果一點有用的東西都沒找到。 一無所獲不過如此。 熊茂站在書房外眺望遠方的天,破曉已至,天邊泛起魚肚白,天亮了。 再過幾個時辰就是晌午了,任務毫無進展,熊茂心里火燎火燎的。左思右想,他決定回縣令府一趟,以他的頭腦想不明白東西藏在何處,那就換個聰明的腦袋想。 熊茂自認為計劃周全,但萬萬沒想到計劃趕不上變化,他才進縣令府,就在院子里碰上了正在晨練的霍霆山。 早秋微涼,霍霆山卻只著了身短褐,他領口敞開,露出小片熱氣騰騰的精悍肌理:“查的如何?” 熊茂眼神發飄,他發誓他的腦子轉得前所未有的快:“大將軍,那位裴夫人的夫君名為孟杜倉,字承宇。此人四歲啟蒙,八歲入學九川書院,拜入寧清居士門下,高第后被推舉為郎官,后任北川縣丞……” 熊茂昨夜聽了孟杜倉的履歷后,花了一個時辰將之背了下來,內容囊括孟杜倉的生平,幾歲啟蒙,幾歲入學,師從何人,同窗摯友幾何,仕途若何,在縣官衙中與何人交好,為官期間政績如何,家中幾口人,和兄弟與鄰里關系怎么樣。 熊茂一邊匯報,一邊偷偷觀察霍霆山的臉色,心里愈發忐忑不安,最后熊茂將自己在書房里翻到的值錢字畫和一些應該是私房錢的碎銀也一并說了。 說完后,熊茂咽了口吐沫,自覺匯報詳盡。至于沒找到東西一事,他打算晚點再說,現在距離晌午還在幾個時辰,說不定后面有進展呢。 霍霆山也看出熊茂沒第一時間呈上東西,多半是沒找到,遂不提?;赧絾柶渑缘氖拢骸按巳伺c裴夫人如何相識?” 熊茂懵了。 霍霆山又問:“他們成婚幾載,感情如何?” 熊茂腦袋嗡嗡作響。 霍霆山面無表情:“回去再查?!?/br> 第8章 裴鶯不認床,但這一覺她睡得不太踏實,辰時便醒了,不過身旁的女兒睡得正香,裴鶯自己悄悄起了。 才推門出去,門外竟站著一人,是昨夜給她領路的辛錦,裴鶯下意識說了聲“早上好”,又驚覺古代并沒有這個說法,僵硬轉移話題:“昨夜便說過無需你伺候,早秋微涼正好眠,你怎不多睡會兒?” 十六七歲的年紀,正是貪睡時。 辛錦還是那副恭敬垂頭的模樣:“多謝夫人好意,但奴不困?!?/br> 其實她不是早起,而是在這里候了一宿,因為昨日大將軍離開時吩咐過務必寸步不離的好生伺候貴人。 辛錦是縣令的家奴,她為奴十數載,謹言慎行,自認為有一兩分揣摩主子心思的本領。若只是好生伺候,沒必要加上寸步不離,故而稍加思索后,辛錦在外守了一夜,以防半夜貴人有不時之需。 裴鶯不知道辛錦心里的彎彎繞繞,她在旁側的耳房洗漱后,回到正房。在這種陌生地方,她還是和女兒待在一起才安心。 女兒還沒有醒,裴鶯呆坐在桌邊,想著往后的路。 孟家其他人是撇下她們母女二人跑了,但北川縣“寇患”除了以后,他們一定會回來。她的名義上的夫君沒了,若還留在北川縣,就是在本就不喜歡她的孟母手下討生活,裴鶯不覺得那種日子有什么盼頭。 不如趁孟母他們還沒回來,她帶著女兒去長安。大城市繁華,安全指數相對小縣城高許多,到時候她再做門小生意,養活小家應該不成問題…… “夫人,早膳已備好,請到前堂用膳。待小娘子醒來后,會有另外的膳食準備?!毙铃\低聲打斷了裴鶯的思緒。 裴鶯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辛錦那么說,她就很自然跟著對方走。 等來到前堂,裴鶯看見堂中已有一道高大的身影,她心下一驚,下意識往后退了小半步。 霍霆山亦看見了不遠處的裴鶯。昨日見她之時是黃昏,天光暗淡,光影之下八分的美人能變十分,本以為那已是她最好看的模樣。 但今日再見,他卻發現并非所有美人都需要夕陽來遮瑕,黃昏時身著紅裙的她是美顏動人的芍藥,如今換上了青素色的交領長裙,女人身姿曼妙,溫婉雅凈,那雙秋水剪眸望過來時,說不出的靜美,仿佛是眉眼間藏了一段華光斐然的山水。 “昨夜安寢否?”霍霆山好像沒看到裴鶯往后退的小動作。 裴鶯定住,輕聲道:“一切都好?!?/br> 霍霆山又道:“夫人過來用膳罷?!?/br> 裴鶯一聽他聲音就怵,昨日種種放電影似的在腦中飛快掠過,當時壓著她的身軀厚重如山岳,男人的胡茬扎得她生疼,難以抵抗的慌張和即將被拆吃入腹的恐懼又浮了上來,她好似又聞到了烈酒、青草和風沙揉合的味道。 霍霆山做了個請入席的動作。 裴鶯見他全無昨日的霸道,有商有量的模樣,也講禮,便沒那么怕了。 如今講究分餐而食,兩人前方都有一張小幾,早膳依舊豐盛,幾乎擺滿了小案幾。 裴鶯看了眼霍霆山,對方已經拿起了雙箸,開始用面食,她見狀也動手了。 用餐很安靜,裴鶯大多時間只看著自己的小幾,偶爾抬眸飛快掃一眼霍霆山,見他沒放筷子,她也繼續吃。 霍霆山將她的小動作看在眼里,覺得她跟只白兔子似的,啃幾口草就豎起耳朵,沒危險才繼續吃,心下好笑之余,用餐速度放慢了不少。 今日早膳的用膳時間是平常的兩倍有余,待吃得差不多,霍霆山先放下了雙箸。 裴鶯見狀也跟著停下用餐,低聲道:“這兩日叨擾將軍您了,午時之前我與息女會離去歸家?!?/br> 如今這宅子換了主人,她跟女兒要走,禮貌上得和主人辭行。這么一想,裴鶯覺得和霍霆山一起吃早膳也不是什么壞事。 霍霆山聽她和聲細語地說著,雖然她極力掩飾,但他還是聽出了雀躍。 這么高興能回家?可惜了。 “我卻不能讓夫人就此離去?!被赧娇聪蚺狷L。 仿佛有驚雷落下,裴鶯驚得眼睛瞪圓,她反應很大,幾欲起身:“這是為何?將軍您答應過我的!” 霍霆山起身,利落換到裴鶯身旁,再撩袍而坐,他這串動作行如流水,裴鶯還在驚懼中時,他已經坐在她身旁了。 非常近的距離,近到裴鶯的裙擺被方才坐下的霍霆山袍角蓋住。 裴鶯嚇得要起身,卻被霍霆山一把握住了手腕,男人手掌寬大,輕而易舉將那截纖細的腕骨籠在掌中。 他體溫高,手腕處似燃了火,裴鶯下意識抽回手,卻動彈不得,她抬眸看向霍霆山,語氣哀求又有點小怨懟:“您說過君子一言駟馬難追?!?/br> 霍霆山笑道:“夫人莫急,聽我說完?!?/br> 裴鶯擰了擰細眉。聽他這話不像是反悔,但若不是反悔,為何不讓她走? 霍霆山繼續道:“一個時辰前有士兵來報,在南城門口不遠處發現了一輛馬車,車中裝了幾具尸首,男女老少皆有,馬匹和車內細軟盡數丟失,這家人疑似死于盜匪刀下?!?/br> 裴鶯愣住,剛開始沒反應過來。 “寇賊”大肆進城后,有人選擇逃離北川縣,有人選擇躲起來等援兵。無論是哪種,都有風險,運氣不好的丟了性命也不出奇。 霍霆山接著說:“雖然細軟丟了,但在車中找到了他們的過所,夫人猜他們是哪家的人?” 過所,這是如今這個時代的通行證,由小竹簡制成,上面有頒發官員的名字,持有者姓名和住處。 裴鶯不算遲鈍,霍霆山不似要反悔,多半此事與她有關。孟母等人離開乘坐的正是馬車,加上北川縣在冀州北部,要前往繁鄉郡須南下…… “夫人聰慧?!被赧揭娝弁㈩?,多半是想明白了。 裴鶯心神具在這個重磅消息上,忘了抽回手,也沒留意到握著她手腕的男人用拇指輕輕摩挲她腕內細膩的肌膚,似頗為懷念。 孟母他們死了,裴鶯是不悲傷的,最多擔憂女兒知曉后為之傷心。 她名義上的姑氏已罹難,代表著如今沒人能用孝道刁難她。這樣的話,其實她和女兒不用立馬去長安也行,在北川再待一待,等局勢穩定些,等她再攢多點盤纏,最好能和鏢行的武師一同出發,到時再舉家搬遷到長安。 裴鶯思緒飄出很遠很遠,想了很多很多,越想越有盼頭,等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好像發呆挺久了。她的手還被對方握在掌中,而身旁男人嘴角勾著淺淺的弧度,心情頗好。 裴鶯忙將自己手收回,這次對方倒是放開了她,她往旁邊挪了些,兩人交疊的衣擺慢慢分開。 霍霆山沒有步步緊逼:“現下并非太平盛世,有些歹人專門盯著家室人口不多的人家下手,干偏門,圖快錢。夫人獨身帶著幼女,孟宅建得又不算簡陋,且家中無男丁,正正是那些人下手的不二之選。夫人于我幫助良多,我是不忍看到夫人陷入險地,縣令府有重兵把守,夫人與令媛且安心住在此便是?!?/br> 裴鶯半信半疑。 之前的“寇賊”不是真寇賊,那波都過去了,后面還有不成?再說了,幽州軍暫時在這里,鐵騎壓城,應該不至于有不長眼的在此時鬧事。 霍霆山自然看出裴鶯的疑惑,氣定神閑:“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夫人哪怕不顧自己,也多想想令媛的安危?!?/br> 最后一句將裴鶯釘死了。 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概率,她也不愿女兒涉險,失去女兒的痛苦,一次已嫌多。但裴鶯也不愿意待在霍霆山身邊,這個男人太危險,強勢如猛虎,她總覺得一個不小心就會被對方連皮帶骨吃進肚子里。 裴鶯有主意了:“將軍,您可否借我幾名士兵,送我母女前往長安?!?/br> 既然小縣城不能待,那還是離開吧,去長安那種大城市,不隨鏢行的武師走,和更可靠的幽州兵一道。 霍霆山見她一雙眸子水波般亮晶晶的,心下好笑,她居然認為自己能離開,且還是他派人送她離開。 “不能?!焙芄麤Q的二字。 第9章 “不能?!焙芄麤Q的二字,否決得干脆利落。 裴鶯驚愕,好一會兒才道:“為……為何?” 霍霆山冠冕堂皇地說著話:“夫人當知此處是冀州,并非我的地盤,此行我所帶兵馬不多,人手緊缺,實在撥不出多余的人力?!?/br> 裴鶯哪里懂其中的彎彎繞繞,她一直都不是強勢精明的性格,讀博畢業后直接留校當老師,學校環境相對于外面腥風血雨的職場要單純許多,因此霍霆山這么說,她就這么信了。 不過裴鶯沒放棄,現在不方便,那等他辦完事,人手不緊缺了,那時就方便了:“那等將軍忙完,我再和將軍借幾個人?!?/br> 霍霆山眉梢微揚,本不想回答,但見裴鶯一直看他,連之前對他的懼怕都暫時忘了:“可?!?/br> 反正何時忙完,還不是他說了算。 裴鶯得了應答,抿唇笑起來,純黑的眼瞳亮亮的,帶著微光:“謝過將軍?!?/br> 霍霆山笑而不語,眸底暗色卻很深。 裴鶯道了謝后,再次提出要離開縣令府,霍霆山不答反問:“夫人為何急著離開,可是府中女婢伺候不周?若是如此,我命人將之發賣出去,換些細心妥帖的進來?!?/br> 裴鶯大驚失色,這人輕描淡寫地說著販賣人口,這讓生長在紅旗底下的裴鶯覺得很荒謬:“非也,女婢很盡心,是我家中有喪事要辦?!?/br> 霍霆山神色稍緩:“我派幾個衛兵給夫人當副手,白日夫人可帶著衛兵在外忙活,晚間再回此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