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節
而生命模擬公司另外提供的特殊仿生人訂購服務,則不僅僅是外貌上的特別定制,仿生人的功能調整、性格定制、配套設施等等都是為訂購人量身制作的。 這個仿生人的相貌并不是大眾款,從他照顧老先生的動作和對話語氣上看,他也不是大眾款的家政服務仿生人。 他是特別定制的。 以利亞早就不管生命模擬公司的業務了,怎么突然就認識一個定制仿生人呢? 這其中肯定有原因。 具體原因雖然不知道,但大致還是可以明了的。這個名為馬克的仿生人是以利亞的觀察對象。他,不僅有覺醒的幾率,更是以利亞看好的‘優化覺醒’。 我曾經分析過接待員和仿生人的覺醒的不同,仿生人的覺醒是有很大幾率失敗并步入程序紊亂徹底失控的。 優化覺醒則代表覺醒成功幾率很大。 我們三個和老先生兩個都不是什么難相處的人,遇到了也就聊上了。 老先生名為卡爾,是一位畫家。他以獨創且刺激性的畫風而立足畫壇,并一舉成為世界級的名畫家,但是生活并沒有帶給他足夠的幸運。數年前遭受到了悲慘的事故而造成雙腿麻痹,并因此徹底陷入了人生低谷,一度抑郁難以排解,甚至連畫筆都提不起。 直到仿生人問世。 早年卡爾是個放浪形骸的人物,甚至和短暫交際的對象發生關系并產下一子,只是父子關系惡劣,到了如今雙腿麻痹無法自理,身邊竟然無人可以照顧。即使是高薪聘請護理人員,也僅僅只是照顧生活,心中的寂寞卻無人可以排解。 為此,他的朋友為他量身訂購了仿生人,卡爾為其取名馬克。 卡爾十分溫柔的說:“馬克是一張白紙,即使他在護理方面的理論知識和實際cao作比最頂尖的護理人員還要好。而我喜歡繪畫,喜歡在白紙上涂描上自己心靈中的顏色和線條。我把他當做我的孩子,盡管我曾經是個失敗的父親?!?/br> 雖然仿生人如今在底特律可以說是走進了千家萬戶,但是地位卻很低。畢竟在人類的眼中,仿生人和腕式通訊器沒什么兩樣。 但是卡爾卻并不覺得仿生人‘低人一等’,他也不吝嗇自己的夸獎,甚至在萍水相逢的陌生人面前也努力表達出自己的意思:我家的馬克很好,仿生人并不只是工具,他們需要使用者的真心愛護。 我們所在乎的什么種族不同終將敵對、人工智能的本質等等困擾,卡爾都不在乎,他只是遵循自己的內心、依靠自己豐富的閱歷尋尋常常的做下去,他把仿生人當做了自己的孩子,并握著馬克的手教導他該怎么走屬于自己的路。 卡爾說完后,頗有些歉意:“年紀上來了,就容易嘮叨。難為你們能聽我嘮叨完。馬克,現在幾點了?” 一直筆直的站立在輪椅背后的仿生人回答:“十一點一刻?!?/br> “原來到這個點了,”卡爾嘟囔了一句,然后十分紳士的邀請我們:“既然這樣,為了感謝你們的仔細傾聽,我邀請你們共進午餐吧?!?/br> “那我們就不客氣了?!币岳麃喕卮?。 然后我們就跟著馬克去能夠野餐的地方了。 這時候我們才注意到,輪椅的后背面一直掛著個大餐盒。 馬克是帶著卡爾出來野餐的。 邊走我邊注視著馬克。 其實聽完卡爾的故事,我也就知道了以利亞為什么會這么看好馬克了。 因為馬克有了個最佳引導者。 卡爾賦予了馬克這個仿生人原本不該有的東西,那就是——父親。 第136章 科幻旅行日志(十六) 最后我們在一塊草坪上開始了午餐。 草坪并不大, 而且還有一些雜草存在,看上去很久沒有人管理的樣子。大概是島上曾經那些配套建筑遺留下的草坪,雖然沒有被掀掉, 但也沒有人打理了。 失去了人類打理草坪的草顯得有些高, 不過沒有了踩踏破壞和修剪,草坪在自然環境中倒也沒有徹底枯萎, 反而挺欣欣向榮的。 草坪的周圍是人工林,從樹林的規模和樹木的大小來看, 這人工林的存在的時間挺久的了, 林中灌木叢生,時不時的還有一些本地鳥啾啾鳴叫。 人工林的更里面似乎是沼澤, 我們站在草坪這里可以隱隱約約看到一點沼澤植物,貌似是蘆葦,這種植物生命力旺盛, 在全球大部分淡水水域都會生長。 現在不是候鳥季,沼澤里估計沒什么鳥群可以觀賞, 而且穿過灌木叢茂密的人工林挺危險的, 所以我們只是稍微看了看, 就放棄了去沼澤游覽的計劃。 總之馬克挑選的這個午餐位置,挺不錯的。 因為附近的植被挺茂密的,雖然有一邊是公路, 公路的另一側是底特律河, 沒什么危險的動物, 但是人工林的那一邊是沼澤, 可說不準那里面會有什么東西過來, 所以為了安全,以利亞的那幾個保鏢將周圍的草坪巡視了一遍, 以確保安全。 而馬克則鋪開了野餐布,并將那些頗不服的草壓了下去,形成了一個不小的用餐區域。 然后我們兩個就各自把帶來的簡餐擺放出來。 卡爾年紀大了,又受過傷,所以馬克準備的簡餐雖然挺豐富的,卻都離不開兩個字:健康。 雞rou沙拉,白霉乳酪火腿三明治,全素三明治,牛奶,糖漬檸檬,三色蔬菜牛rou卷,還有一個飯盒的小食拼盤,做的很精巧,口味比較豐富,大概是怕其他菜式口味太清淡了,所以小食拼盤里的小食基本上是煎炸烤的烹飪方式。 我這里準備的東西有部分和馬克準備的重合了,比如三明治,雖然口味不一樣。其他的菜式倒是不怎么相同,比如沙拉我準備的是什錦水果沙拉,甜點則是焦糖布丁,飲品有罐裝啤酒和一瓶香檳以及芒果汁。除此以外還有些比較特色的食物,日式的壽司,法式的甜rou醬長棍,以及墨西哥酪梨雞rou卷餅。 都是非常簡單的那種,復雜的我也做不太出來,哪怕這段時間為了照顧斯潘塞和以利亞,我已經花了不少時間在廚房學習了。 再次譴責以利亞,為什么他就不能給自己定制一個十項全能完美無缺的料理仿生人。我覺得,他純粹是把看我在廚房手忙腳亂當做每天的調劑品在看。 這種人的惡趣味我并不想懂。 看著東西不多,但是擺開倒是把大大的野餐布占掉了一半。 然后我們三個就直接坐在野餐布上了,而馬克則把卡爾抱起來也放在了野餐布上,他自己卻依舊站在旁邊,就和以利亞的那些保鏢一樣。 卡爾讓他坐下陪著我們,馬克猶豫了一下之后,才坐在了野餐布上。他坐下的姿勢非常標準,跪坐,腰還挺得筆直筆直的。 從馬克的那一下猶豫上,我看得出,以利亞對他的重視是正確的。他已經有了一些覺醒的跡象。 然后就是眾人愉快的進餐時間。 我對仿生人做的菜很好奇,因此也不客氣,直接拿了馬克做的白霉乳酪火腿三明治品嘗。 實際上挺好吃的,每樣食材的分量都不多不少,切片面包也烤的火候正好。實際上馬克雖然會做食物,但是肯定比不上更為專業的烹飪機器人,畢竟他的專業是醫療護理和家庭陪伴。這么看來,烹飪機器人的功能應該更為強大,估計真的面世的話,會讓現在大部分的廚師都失業,甚至連帶的整個餐飲業都會受到巨大打擊。 沒錯,烹飪機器人雖然已經研發出來了,但并沒有真正對外銷售,阿曼達這個人工智能顯然很清楚自家仿生人產品對市場的沖擊會造成多大的影響,動家政無所謂,走高端產品路線也沒問題,冒然沖擊餐飲就不一樣了,現在的生命模擬公司并不能一手遮天,還需要慢慢進行。 至于在舊金山以利亞和餐廳主廚吹的那些牛,我覺得我可以忘記了。 而卡爾在馬克的勸阻下,有些無賴的拿走了墨西哥酪梨雞rou卷餅,并很無賴的把淡而無味連沙拉醬放的都很少的雞rou沙拉推給了看著就好欺負的斯潘塞。 我突然覺得,也許卡爾請我們吃午餐,并不僅僅是因為彼此相談甚歡。他恐怕還想能找人分擔他那些淡而無味的午餐。 這可真是個可愛的小老頭。 雖然現在的天氣已經漸漸炎熱,但是卡爾的身體卻不能光吃些冷的野餐食物,我們吃到一半的時候,馬克就取出了野外飲水器。 這種野外飲水器和我們那個時空電熱水壺有些像,黑色的后底座上有一只帶蓋的玻璃容器,可盛放大約500ml的水。不同的地方是,它不像電熱水壺那樣需要插電,而是使用安放在底座中的核能電池。核能轉電能,電能轉熱能,效率極高,一壺水差不多幾分鐘就能加熱好。 馬克將熱水倒給卡爾后,卡爾面對手中的白開水有些默然,然后半商量半裝可憐的表示自己要喝點香檳,被馬克十分冷酷無情的拒絕了。 在這一點上,馬克的表現無疑是一個十分正常的仿生人。 用完了午餐,我邊吃甜點邊聽他們三個爭論世界知名的各種美術作品。 卡爾不必說,他是這方面的專家。以利亞出身本就不凡,對此涉獵眾多,而斯潘塞雖然對美術作品的鑒賞能力算不上頂尖,但是他對這方面的知識儲備卻不是一般的豐富,和卡爾以及以利亞聊得也能有來有往。 我對此完全不感興趣,因此安安心心的吃我的甜點。 但是沒過多久,他們的話題就開始漸漸偏離原來的方向,已經從美術作品鑒賞慢慢轉到了仿生人的審美觀到底存不存在一樣。 這個問題上,以利亞是專家,斯潘塞也有不少涉獵,卡爾雖然不懂程序上面的問題,但他卻是一個高定仿真人的使用者,與馬克相處了快三年的時間,日夜相對,關心愛護,對馬克的了解最為真實細膩。因此他對這個問題的見解反而是更貼近現實的。 他們談的越來越盡興,以利亞還開了香檳,我的注意力卻漸漸被其他東西吸引了。 有飛鳥被驚飛了,從沼澤中呼啦啦的飛到空中,不過也沒飛多遠,很快就落在了底特律河的河面上,然后又彼此嬉鬧起來。 比爾島食物資源豐富,這些鳥不缺食物,又沒有太多的天敵,還經常接觸人類,活的就比較大膽輕松,嬉鬧幾乎是生活常態了。 可是我卻很在意它們是被什么驚飛的。 那是一種,說起來也許只能被歸類為直覺的第六感。 我的坐立不安很快就被斯潘塞發現了。 他忙問我怎么了。 也許是危險的情況遇到的太多,我的直覺似乎漸漸變得更強起來。所以我直接說:“沼澤那邊,似乎有什么東西?!?/br> 以利亞挑了挑眉,沒多說什么,他并不是一個沖動的人??柕故呛軣嵝?,他看了看馬克,但馬克卻很耿直的拒絕了:“我的職責是照顧你?!?/br> 卡爾并沒有逼著馬克去做什么,相反,他覺得危險又沒有其他人陪伴,我獨自一人去查看會有危險,因此反過來勸說我:“諾曼,比爾公園雖然被劃做野生候鳥保護區已經很長一段時間了,但是一直是有專人進行維護的,你不是專業人士就不要冒險了?!?/br> 我猶豫的看了看,然后點了點頭。 但是聽到卡爾這么說,以利亞反倒被激起了逆反心理,沒辦法,以利亞就是這樣一個捉摸不定的人,他是瘋狂的科學家,也是揮金如土的花花公子,可是偶爾出現的任性、冷酷、頹喪、驕縱等等,也是他的真性情。他的上一秒也許還在專心破解什么難題,下一秒卻又有可能鬧脾氣和你反著來。 所以他聽到了卡爾的規勸反而對我那只憑直覺而發現的異常突然就感興趣了:“不用擔心,我和帶兩個保鏢陪你們去?!?/br> 然后剩下的幾個保鏢和馬克就被留在草地上陪卡爾,順便收拾一下野餐時候留下的垃圾。 我們五個則去沼澤探探究竟。 草地的面積并不是很大,兩分鐘我們就走到了人工林邊緣。 以利亞的猛男保鏢在前面探路,他們隨手撿了根枯樹枝不停的探草叢,現在的氣溫漸漸變高,人工林里是有可能存在蛇蟲之類的生物的。 撥開茂密的灌木,兩個保鏢踩出了一條勉強可以行走的小道,其中一個回頭問我:“奧爾德里奇先生,您注意到的動靜是這個方向么?” 我連忙點頭。 以利亞的保鏢團雖然長相不怎么一樣,但也僅僅是長相不一樣,他們的身材、氣質、配備的裝備卻幾乎相同,我能仔細分辨出他們還全得謝謝腦海中的社交系統是能辨識的出仿生人的,哪怕那些仿生人的外貌一樣。 人工林雖然很長,但寬度卻并不是很寬,只是路比較難走,我們差不多走了十幾分鐘才實現豁然開朗,到達了沼澤地邊緣。 真的到了沼澤地,才知道這里是長得什么樣子。 渾濁的水并不深,即使泥沙再多也能看到底,水中長滿了半人高的蘆葦,有些地方還長著一些浮萍水草。整個沼澤的范圍差不多有三個足球場的面積,并不算太大,但也足夠吸引一些捕捉魚蝦昆蟲的鳥類駐足。 一眼望去,似乎并不像是藏有貓膩的樣子。 以利亞沉穩的對保鏢說:“開啟生物顯影模式?!?/br> 我條件反射性的去觀察兩個保鏢。 說實話,仿生人在外表方面實在是出色,和人類幾乎完全沒有分別,當然馬克這些‘商售’的仿生人都有特制的指示燈芯片,就貼在太陽xue這里,這東西的作用除了用來區別仿生人,還可以讓使用者觀察仿生人的內在狀態,和電腦的電源指示燈差不多一個意思。但是以利亞自己用的仿生人卻都例外。他不喜歡那東西,因為他判斷仿生人的狀態憑自己就可以了。 我看了老半天,兩個保鏢并沒有什么外在的改變。 似乎是一百八十度掃描了沼澤方位,很快,其中一個保鏢說:“未掃描到可疑生物?!?/br> 以利亞看了我一眼。 我有些不死心,那一瞬間的直覺是那么清晰,這邊一定是發生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