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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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青拿到了自己想要的集郵冊,也就不耽擱了,轉身就要回車上去,畢竟街角還有兩個大記者一個公社書記在等著她呢。 “哎,大妹子?!?/br> 都快要走到前面街上了,徐獻珍期期艾艾地忽然又開口了。 葉青不解:“什么?” “就是,昨天你給我的那個花生,還怪好吃的,你那兒還有沒有???” “我之前不是跟你說過,我兒子很快就要結婚了嗎?我就想攢點花生,等結婚那天用點紅曲粉把花生染上色,當喜糖拿來招待客人再合適不過了?!?/br> “所以那個花生你家要是有剩余的話,能不能給徐姐再勻點?” “徐姐不白要你的,你要是缺什么東西,也可以跟我說,我跟你交換,你看成嗎?” 怕葉青不信,這位大姐又著急忙慌地補充解釋道, “這街上就沒我不熟的,不止我們郵局跟我老公的農技站,其實像是供銷社、派出所還有汽車站,只要是在這些七站八所上班的,每個月都是會發一些票據跟物資福利,供銷社那邊還時不時會有不要票的瑕疵品,你以后有什么需要但是又買不到的東西,都可以來找我,我可以想辦法幫你去打聽?!?/br> 葉青這會兒是真意外了。 她在申城的時候就沒找到黑市,來了靠山屯這人生地不熟的新地盤就更是不敢再想了,而且聽說青山鎮這邊每個月本來就有一個可以以物易物的集市,反正她手里頭暫時也不缺錢花,就完全歇了要靠黑市掙錢的想法。 但現在,這位徐大姐,卻主動把一條銷售渠道親手送到了她面前。 雖然葉青并不了解這個徐大姐的為人,但她覺得,未嘗不能先試探試探。 如果這人心思算盤太多,不好打交道,大不了她以后不來往了就是。 當然,最主要的一點是,葉青如今確實迫切急需要解決出行問題,但自行車票也不是那么好弄的,她沒有這方面的渠道,只能找別人幫忙,這個徐大姐要是跟這條街上七站八所的人都熟的話,說不定還真能幫她搞到一張自行車票。 葉青當下就笑道: “徐姐,那個花生不是我的,是我們屯子里的大嬸送我的,我不確定大嬸家還有沒多的,回去我幫你去問問看,您想要多少???” 花生這東西誰還會嫌棄多???更何況葉青那天那給她的那一把花生個個顆粒飽滿,一看就是上等貨,徐獻珍馬上就道: “三五斤的我也不嫌棄,但如果有個十幾二十斤的,我也能吃得下,再有幾個月就過年了,不管是炒出來當零嘴,還是炸成花生米當下酒菜都是好東西?!?/br> 葉青心下暗嘆,這位大姐可真夠貪心的,還想要十幾二十斤,也不看看現在這個形勢,哪家能勻得出這么多糧食出來,這花生跟別的東西不一樣,這玩意兒可是能榨油的,誰家要有這么多花生存貨,會舍得往外面拿??? 但這話葉青肯定是不會說出來,她不怕這個徐大姐貪,甚至巴不得對方貪,如果對方正兒八經還喜歡上綱上線的,那這個交易葉青就懶得浪費什么心神了,別啥也沒得著還平白無故惹一身sao。 “成,我知道了,那我回去幫您先打聽打聽?!?/br> 葉青笑了笑,擺擺手就走,回了街上,那邊杭廷芳幾個人還在小汽車上微笑地等著她,并未因為她耽擱的這點時間就露出不耐煩的神色。 葉青忙給杭廷芳道了謝,表示自己的事兒已經辦好了,可以回靠山屯了。 杭廷芳的目光落在葉青懷里抱著的集郵冊上,似乎想問葉青那是什么,但考慮到兩人才剛認識,交淺言深的,她又覺得這么問有點冒昧了。 “那就走吧?!焙纪⒎际栈亓艘暰€,示意一旁的男記者兼司機開車。 小汽車重新啟動,很快就開離了青山鎮,葉青的目光不經意地往窗外看去,結果就是這一眼,讓她忽然視線一凝,猛地一下瞪大了眼睛。 因為就在汽車緩緩拐彎去往靠山屯的那條大馬路時,葉青看到路邊角落里,有一男一女正在拉拉扯扯。 關鍵是,那一男一女,她還都認識! 女方是大隊長家閨女,那位重生或穿越歸來的伍月英同志。 至于那個男的,葉青昨天才剛剛對號入座,從孟嘉那兒得知是誰。 沒錯,正是昨天推李云波出來當rou盾的老知青簡銘! 哇哦~ ~ 葉青忍不住在心里面吹了一聲響亮的口哨。 因為她好像,又發現伍大隊長家閨女另一個大秘密了! 看著伍月英跟簡銘在路邊糾纏不清,兩人的言行舉止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對勁兒,這一瞬間,葉青腦子里的一些疑惑瞬間就解開了。 她之前就懷疑,孟嘉被推下河的事兒,可能跟去年公社公開考試的第三名有關,但孟嘉卻說沒找到簡銘跟劉梅之間過從甚密的跡象; 而她當初下河救孟嘉的事兒,還遭受到了伍月英的質問,那位伍大隊長家的閨女當時好像還有點怪她不該多管閑事的意味。 如果單看伍月英跟孟嘉的關系,兩人之間毫無交集,也不存在結怨,那伍月英完全沒有要害孟嘉的動機; 可若是這個伍月英,跟那個簡銘之間關系不正當呢? 那一切似乎就都能串起來了,簡銘是孟嘉出事后的最大受益人,而他只需要指揮另外一個人替他沖鋒陷陣,他就可以在整個事件中完美隱身。 這個為他沖鋒陷陣的人,不是別人,正是伍大隊長家的閨女,伍月英! 捋清楚這其中的復雜關系網后,葉青只覺得匪夷所思甚至是瞠目結舌。 伍月英跟簡銘竟然有私情?難怪伍月英一回來就反應那么過激,甚至不惜以命相逼也要跟顧嬸子家的大兒子退婚。 問題是這兩人到底是啥時候攪合到一塊兒去的,靠山屯竟然沒有一個人察覺到嗎?那些大媽大嬸不是自詡吃瓜沖在最前線,掌握的都是第一手信息的嗎?可這么大一個瓜就明晃晃地在瓜藤上掛著呢,都已經熟得快炸開了,竟然沒一個人看見?! 葉青默默給了靠山屯那幫大媽大嬸一個差評! 似乎是察覺到葉青一直看著窗外,杭廷芳也忍不住順著葉青的視線看了出去: “是看到熟人了嗎?” 葉青忙搖了搖頭:“沒事兒,就隨便看看?!?/br> 小汽車很快就開進了靠山屯里。 許是這么多年來第一次有這么高級的車進村,靠山屯里沒去地里上工的老人孩子聽到消息后都跑出來看稀罕物件了。 等葉青跟公社書記從車上下來,這回不用再給糖果了,馬上就有幾個機靈鬼往地里跑,去叫大隊長跟老支書去了。 家里鄒阿婆在,葉青不想讓記者去打攪老人家,正猶豫要把人往哪兒領呢,公社書記就直接道: “去曬谷場那邊,糧倉如今肯定還有空著的,讓大隊書記拿一間出來給記者同志做采訪用!” 說著,也不等大隊長跟老支書回來,率先就領著人往曬谷場那邊趕。 到曬谷場后,讓在那邊翻曬稻谷的大娘把糧倉門打開,大隊長跟老支書也聽到消息急匆匆趕過來了。 伍永兵還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兒呢,怎么公社書記好端端地跑他們屯子里來了,還帶來兩個生面孔。 他看著穿著灰夾克衫的杭廷芳和那名男記者,只覺得這身裝扮有點眼熟,愣了一下才不解地看向公社書記: “賴書記,您這是?” 賴國昌正要解呢,杭廷芳卻已經率先走上前,朝著伍永兵伸出了手: “是伍大隊長吧?您好,我是薊城日報的新聞記者,我叫杭廷芳,這是我的同事黃匡寅,我們倆這次是受了公安機關和薊城宣傳委的聯合委托,來找葉青同志做一個專項采訪?!?/br> 這話讓在場的所有人都糊涂了:“為什么要找小葉知青做采訪?” 杭廷芳把手里的那份蓋章文件拿了出來,這才笑著解釋道: “一個星期前,葉青同志乘坐56次列車來蛟潭縣插隊,在列車上見義勇為,用縫衣針將一個劫持人質的人販子擊暈,讓公安機關順利逮捕了該名歹徒,同時為公安機關調查這個案子爭取了非常寶貴的黃金時間?!?/br> “公安機關利用這個歹徒順藤摸瓜,揪出了一個七人的人販子團伙,讓十幾個遭受到拐賣的孩子快速得到了解救,現在這些孩子都已經和親生父母取得了聯系,大部分都已經平安回歸到原生家庭了?!?/br> “另外,葉同志還在火車上揪住了一個女飛賊,由女飛賊提供的線索,搗毀了在平縣火車站流竄作案的盜竊窩點,將二十多個扒手慣偷一網打盡,并追討回了贓款數千塊錢?!?/br> “介于葉同志為公安機關做出來的突出貢獻,宣傳委覺得應該將葉同志的光榮事跡做一個詳細的專訪報道,好好表揚一下這位保護了人民財產和生命安全的巾幗英雄?!?/br> 聽完杭廷芳的這番話,幾個干部集體驚呆了,就連葉青都斯巴達了。 她完全沒想到,當日她順手而為的事兒,在下鄉插隊一個多星期后,竟然等來了這么離奇的后續發展。 后面說的那個女飛賊的事兒她倒是能明白,肯定是她把那個宋慧蓮交到老同志的手里之后,女飛賊為了立功自保,把那個在平縣火車站耍猴的老乞丐團伙給供出來了。 但前面那個人販子被打暈的事兒,她其實做得很隱蔽,從頭到尾都沒有露出什么奇怪舉動,當時火車上根本沒人懷疑到她身上來,公安機關的人,到底是怎么知道那事兒是她干的? 帶著這樣的疑惑,葉青進了臨時準備的采訪間,接受了杭廷芳的面對面談話。 “來之前我做過功課,你家里面一共七口人,除了你,剩下的人都去大西北屯墾戍邊了,那你一個人來了北大荒,會害怕嗎?” 杭廷芳一開口提問就很是犀利。 但她這個問題,卻并未讓葉青感到緊張不安,反而,這姑娘笑著揚了揚自己那個挎包里的銀針盒子,反問杭廷芳: “您覺得,一個敢對人販子還有女毛賊飛針的人,會害怕獨自到北大荒插隊嗎?” “事實上,我覺得這兒可能是我的第二故鄉,我來了這兒覺得這里的一切都很親切,包括白山黑水,包括一望無垠的金黃稻田,包括這個屯子里的可愛村民?!?/br> “在我下車看到這些美景的那一刻,我甚至克制不住熱淚盈眶,因為我覺得我天生就是屬于這里的,它們很美,我在這兒找到了我的心靈歸屬?!?/br> 杭廷芳作為記者,接觸和采訪過很多人,所以她看人十分毒辣,也能分辨出每個人說的話到底是真是假。 這會兒,坐在這個并不算多明亮的糧倉里,她能感覺到了這個十六歲城市少女眼中的熱愛是真正發自肺腑的,她是如此的真誠直白,但正是這份真情實意,讓一貫冷靜自持的杭廷芳,也忍不住為之動容。 “這確實是有點出乎我的意料,我以為你們這些因為政策不得不下鄉插隊的孩子,對農村或多或少是有些排斥的,但我在你身上,確實沒有感受到任何消極的情緒?!?/br> “實不相瞞,來之前,我跟外務機關那邊的楊老通過電話,老人家對你很是欣賞,一直在跟我描述他在火車上碰見的一個非常聰明有趣的小家伙?!?/br> “這次接待的羅國訪問團,已經順利完成了他們的訪問行程并平安回國,楊老說,訪問團在56次列車上突發狀況,是你力挽狂瀾,幫他們接連解除了兩次危機?!?/br> “但是介于這次訪問的特殊性和機密性,你立的這兩次功勞并不方便對外公布,所以楊老在電話里一直跟我說,這對你其實很不公平?!?/br> “你得到了高明的醫術傳承,原本可以在大城市的大醫院里面發光發熱,卻不得不來到這個小村莊里面種地勞作,我以為你會心存不滿,怨天尤人的,但我感覺我好像有點狹隘了?!?/br> 葉青忍不住笑了: “可能你做的功課還不夠?!?/br> “我家中有五個孩子,我行三,其實我從小在家里就是透明人,大概是習慣了被家人漠視,所以我對申城那個老街弄堂和筒子樓,其實沒多少歸屬感?!?/br> “我父母和兄弟姐妹對我沒多少感情,但有意思的是,我在這十幾年的成長路上,卻遇到了數不清的貴人,哪怕其實我們毫無血緣關系,但這些人卻教會了我很多,我的恩師教給我一身醫術,我的母校教會我善良和包容,我的班主任給予我母愛般的關懷,這讓我覺得,人其實不必拘泥于自己獲得了多少,而在于她給予這個世界多少?!?/br> “我想,這或許就是我來到這個世界的意義,只要心存愛意,哪里都可以是詩和遠方,農村和城市也許在很多人看來是天壤之別,但在我這兒,卻并無差別?!?/br> “我享受長白山腳下的這份安寧靜謐,也愿意為了北大荒的發展獻出我的畢生熱情,就像領袖說的,農村這片天地大有作為,我來了這兒,就說明這兒是需要我的,不管是在田間勞作,還是在鄉野坐診,總歸是會有我的用武之地?!?/br> “而且我對北大荒的未來很有信心,我相信在不久的將來,北大荒會成為北大倉,我會在這個長白山腳下,見證這片土地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看到這個屯子里的孩子們,都將擁有一個光明的前程和未來!” 杭廷芳怔忪地看著葉青,久久沒有說話。 許多年后,杭廷芳在自己寫的回憶錄里面,提到了她對葉青的這次采訪,上面寫道: ——那一刻,我覺得自己面前坐著的這個瘦瘦小小的姑娘,渾身充滿了無盡的力量,她的眼神堅定而神圣,就像是一顆蒙塵的珍珠,哪怕身處荒野,誰也不能阻止她發光! 后面杭廷芳一點點把葉青在56次列車上的經歷挖掘了出來,包括她當時出手救人質和抓女飛賊時的心理,當時的具體情形是怎么樣的,面對面的采訪結束后,杭廷芳又去屯子里找了大隊長、老支書以及隨機選了幾個村民,對葉青下鄉后的表現進行側面了解。 然后杭廷芳就意外得知了葉青下鄉第一天就下河救人、之后又給差點流產的村民保胎,再之后還有殺野豬以及給脾臟破裂的知青做手術的事跡,總之一樁樁一件件,完全超出了記者的預料,聽得杭廷芳都快要把眼珠子給瞪出來了。 這些事例,隨便哪一件,都夠他們寫一篇報道掛在頭版最醒目的位置了,可偏偏這些事都是發生在一個人身上,該如何取舍,怎么才能詳略得當,這竟然是兩位大記者同志此行遇到的最大難題,杭廷芳覺得她選擇困難癥都犯了。 之后,杭廷芳又到了地里面轉悠,正好看到葉青在田間上工,正在和屯子里其他大媽大嬸比賽割稻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