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節
“好,我樓下等你?!?/br> 陸訓看出來她意圖,他溫聲應一聲,緊抱她一下,掀開被子起了身。 時間緊急,兩個人都沒耽擱,匆匆忙穿好衣裳就往機場奔,一路上陸訓車開得飛快。 凌晨五點多還不到六點,下雪天,外面街道一個人都沒有,天空只亮起一抹麻白,車窗外是滿目的雪,無聲的靜。 車里,黎菁坐在副駕駛上,車上空調打得足,熱風呼呼的往外吹著,她卻感覺不到一絲半點暖意,手腳冰凍過的僵涼。 以往她是最喜歡看落雪的人,這會兒完全沒心思看,就和前兩次做夢一樣,那種如墜冰窟的感覺再次襲擊了她,讓她腦袋一團一團的炸開,眼前好像又看到了血,還有血泊里死不瞑目的黎承。 心頭只剩無盡的慌。 陸訓掌著方向盤看一眼路況,瞥見她反復揪捏已經掐出紫痕的手指尖,他伸手撈過她手用力握緊:“寶寶,你把你見到的場景再給我說一遍?!?/br> 他需要找出黎承出事的線索,這樣也能讓她分散下思緒,停止一個人胡思亂想下去。 黎菁偏頭對上他視線,他黑眸幽深卻溫和給她安定感,她動了動澀干的喉嚨,道: “我沒有夢見具體的,看到的畫面就那一幕,三哥他……” 黎菁聲音哽了下,她忍了忍:“三哥他渾身都是血倒在飛機過道中間,胸前插著一把刀,手里攥著一塊兒手表?!?/br> 刀,手表。 “什么樣的刀?手表呢?長什么樣?你送的?”陸訓立馬問道。 飛機上檢查得嚴,刀具一律不準帶上飛機,但查驗這塊的人眼睛也沒長透視,總有漏網之魚。 “刀是一把彈簧鋼刀,手表不是我送的,手表是一塊黑色皮質表帶很有質感的腕表?!?/br> 夢里的畫面,有些地方模糊,有些地方卻特別清晰,那塊手表就像給了鏡頭特寫一樣,所有細節放大,黎菁印象也特別深刻,她仔細回想著: “手表是銀色表盤,好像是塊國外牌子,我沒見過這個牌子,不太確定,表盤上還刻著一圈小的時刻?!?/br> “我看到的時候,時針分針指向的時間是九點,邊上有個長方形的小方格,好像是顯示日期的,上面沾了血,我看不清楚具體的,后面的數字確定是個零,前面花掉了,可能是二,也可能是三?!?/br> 黎菁傾向是三,今年大年三十,上面的日期時間是她三哥沒有掉的時間,全家團圓的日子,他死了。 黎菁禁不住又紅了眼,她偏頭:“三哥他,他是死不瞑目的,他眼睛睜著眼白都鼓了起來……” “老公,上面的時間是九點,我們來得及的是不是?” 她一雙眼淚眼婆娑,充滿希冀的望著他,陸訓一顆心都揪緊了。 “嗯,來得及,我保證?!?/br> 最終,他對上她視線肯定的回她一聲,腳下加了速。 從老洋樓到機場一般要四十分鐘時間,陸訓一路開飛車,六點二十分,他們就到了機場。 一到地方,黎菁就奔去了服務臺問黎承那般飛機的起飛情況。 問的時候她心緊張得都快跳出來。 聽到飛機先前因為大雪大霧延飛了四十分鐘,飛機剛起飛,大概八點十分左右到,她眼前忽然一黑,人都站不穩了,陸訓忙扶穩她。 “怎么會,怎么會已經起飛了呢!” 黎菁緊抓住陸訓的手不可置信的喃喃,眼淚大顆大顆的往外滾。 “怎么辦?現在該怎么辦” 黎菁手指抓緊陸訓身上的大衣外套仰著臉,問道他。 “別急,我們……” “是出了什么事嗎?” 黎菁著急來機場,身上胡亂套了件深青色毛衣白色呢子大衣,披散的頭發都沒梳,一張臉哭過太多帶著淚痕的紅,叫人看著都能感覺到她身上透出的哀婉絕望,服務臺的工作人員見她這樣,不由問了句。 黎菁對上工作人員視線,想起什么,她立即張嘴:“飛機,飛機有……” “沒事,家里出了點事情,她想知道哥哥什么時候回來?!?/br> 黎菁想說飛機上有危險,讓她們趕緊聯系駕駛艙返航,陸訓抬眼,迅速出了聲。 他知道她要和工作人員說什么,但不能,不提工作人員只是個工作人員沒有那個權限權利,就算有,他也不敢讓她把話說出來。 黎承要救,他卻不能看著她陷入危險,預知夢這個事情太反科學,一但被有心人發現,哪怕有申家黎家也保不住她。 “老婆,飛機已經起飛了,我們找個地方等三哥?!?/br> 陸訓扶著她兩只胳膊把她半攬進懷里,又湊向她耳邊聲音低輕和她道:“別急,相信我,我會有辦法,嗯?” 黎菁仰臉看向他,她現在就好像深陷黑暗里的人看到一線曙光,最后卻沒抓住給它溜走了,只剩下滿心的絕望,陸訓卻在這時候又給她支出一點光,她抓著他大衣衣擺的手緊了又緊,最終選擇相信他。 她只有他可以信。 她順從的跟著他去了等候大廳凳子上坐下。 這幾年寧城的有錢人多起來,但也不是人人都會選擇坐飛機,大年三十早上的機場更沒幾個人,陸訓扶著黎菁坐下,看一眼周遭,他半蹲身在她面前低聲和她道:“在這兒等我一會兒,我出去一趟很快回來?!?/br> “你去哪兒?”黎菁看向他,鼻音微重。 “去做一點兒事?!标懹柼州p輕撫了撫她哭紅的面頰,指背給她拭了拭眼尾的淚。 “不哭,我保證,三哥不會有事?!?/br> “你待在這里,什么也不要做,也不要給家里打電話,我會做好,所有事情都能辦妥,相信我,有事打我電話知道嗎?” 時間緊,陸訓沒有耽擱,他安撫叮囑過她,把手里她的包給到她手里,不放心的看她一眼,大步往機場外去了。 黎承已經上飛機,除非發生重大事故飛機不會返航,他也沒打算讓飛機返航。 黎承死于近身斃命的彈簧刀,一個連續好些年兵王的人,近身搏斗可以稱得上無敵手,誰能那么輕易殺害他,還是近身,一刀致命。 尤其他臨死前手里還握著塊不屬于他的表,一個國外牌子。 這個事情怎么想怎么不對。 他心里隱隱有個猜測。 沒有證據,他不能妄下定論,現在只能把現場攪亂,讓黎承提高警覺。 她會做預知夢的事,他早在先前就通過特殊法子告訴給了黎承,他當時半信半疑,但杜長順的事情出來,他已經信了百分之八十,經常私下里打電話問他,她有沒有再做不好的夢,讓他多注意,不要被人發現了。 這次他只要想辦法把訊號傳到他手里,對有經驗有身手的黎承來說,避個生死關還是相對容易。 至于飛機是返航還是到達機場,只能取決黎承自己。 不過,如果他猜測沒錯的話,最遲八點半,她可以見到她想見的三哥。 陸訓腳程快,腦子里把思路理清之際,他已經到停車地方開著車離開了機場。 車子開到離機場兩公里外,換裝打扮后他走進電話亭,拿出幾枚硬幣塞進投幣式電話機里,撥了幾通電話出去。 機場里,黎菁抱著膝蓋上的包坐在凳子上,焦躁的一雙緊緊盯著手腕上的時間,看著秒針一秒一秒嘀嗒走過,她體會到了什么叫度秒如年。 機場里偶爾會響起哪趟航班該檢票登機的溫馨播報,或者哪趟航班延遲飛的播報。 黎菁聽著,眼睛控制不住的酸,眼里的淚往外滾著,沒一會兒地面凝了一小灘水漬,差一點,她差一點就能阻止三哥上飛機了。 好一會兒,她從包包里拿出電話,她不知道陸訓去做什么了,但她也知道這個事情不是那么好辦。 或許應該告訴給家里,問問他們那邊有沒有什么辦法,但她該怎么說呢? 家里人都在等三哥回去,大哥大嫂他們昨晚連夜做了年糕春卷這些出來,只等早上他們接到三哥回家吃年糕。 大年三十,她該怎么告訴他們這個消息。 抬手狠狠抓了把頭發,她手指慢慢在大哥大上按下一串數字,電話撥出去,她又猛地按掉。 她想不好怎么說。 還有陸訓那邊,他先前特地交代過她,她要是這通電話打出去,會不會打亂他的計劃? 陸訓從外面趕回來的時候,就見她捏著電話在按鍵停下,按鍵停下,眼睛紅著,臉也紅著,都是淚痕。 只是擔心,她都哭成這樣,他沒辦法想夢里她失去黎承,失去那一個個親人,最后再失去他,她怎么挺過去的。 他每每想到,心都空了一塊兒。 “不哭了,會沒事,相信我,最多還有兩小時你就能聽到三哥消息?!弊哌^去把她抱進懷里,大掌揉著她柔軟的發,他寬撫道她。 黎菁沒想到陸訓這么快回來了,還肯定的告訴了她這么一句,她忙看向他:“你做了什么?” 陸訓拿出手帕給她一點點的擦淚,淡笑了下:“沒做什么,只是給三哥提了個醒?!?/br> “別擔心,三哥是多年的兵王,只要他有防備,沒有人能動得了他?!?/br> 這個事情不是能說的事,他剛才在她難受的情況沒有待在她身邊陪著也是這個原因。 他不愿說,這機場也不是說話的地方,黎菁捏著電話,看著他臉上淡淡的笑意,也沒問了。 陸訓的回來給黎菁吃下一顆定心丸,她慢慢沒哭了,靠在他身上等聽飛機的消息。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八點十分,機場的人比先前多了起來,周圍座椅都坐滿了。 黎家黎何洋打來了電話,問他們有沒有接到黎承,等他們回家吃早飯。 黎菁聽到這話,差點又繃不住,好在她忍著了,說了飛機晚點兒的事,掛了電話。 電話掛斷,就見好些個穿公安制服的人走進了機場大廳。 黎菁現在最怕的就是看到這樣的場面,飛機上要是出事故,肯定會報警的。 “這是,這是出事了?三哥?” 陸訓神色微凝,這情況他也沒預料到,低眸見黎菁一臉慌措,他穩一下心神,輕捏著她手安撫道:“沒事,不會有事,我們先去看看?!?/br> “看看?好?去看看,去看看?!?/br> 黎菁已經慌得六神無主了,只憑本能應了聲,又忙起身去了服務臺。 無論什么時候,在什么地方,警車或者穿制服的人都是引人關注的對象,不止黎菁陸訓她們想知道情況,另外等候大廳的人也好奇什么情況。 都在問,出什么事了?是不是飛機出什么事了? 飛機確實出事了,還就是黎承坐的那般飛機。 飛行過程中,機上空警突然進行所有人詳細檢查排查,抓住了一個從膠東礦區逃出來的大盜,托運的行李里藏了一箱子黃金。 只是這個事情不是工作人員能透露,他們都只常規性的微笑,讓大家不要慌亂,沒有發生什么事。 但越這樣,大家越慌,一個個都擔心起家里人,太著急了險些和她們吵起來,黎菁也是其中一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