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敗家媳婦兒 第31節
到冬天,他身上總會多穿一件衣服,因為黎菁愛美,明明怕冷,在人多的地方卻不愿意多穿衣服,他身上多一件衣服,在人少的時候,就可以脫下來給她披上。 當初黎菁被人販子弄去,也是季臨第一時間發現,和黎承一起循著黎菁一路散落的隨身物品追上去,最后黎菁要被人販子滅口,也是他撲上去擋了一刀。 黎菁十六歲那年踩空樓梯,也是他當rou盾護住了她,還因此骨碎了左手…… 這樣對女兒好,相貌也俊秀的孩子,黎萬山不可能不喜歡,他很早的時候就把季臨當成了女婿在待。 他知道季臨想跳級,早點大學畢業參加工作,他找人給他弄高考復習資料,讓他提前跳級參加高考。 大學的時候,季臨需要實習,一個好的實習單位太重要,黎家在京市沒什么認識的人,他賣老臉去求了申方瓊二姐,從申家找人提前給季臨安排了機關部門的實習。 他做這些,都是為了將來的女婿。 但這個他看好的女婿畢業了,卻不準備回來了,他想留京。 黎萬山感覺到自己想要的女婿飛了,失望得不行,但他替季臨做的事,也不是人家求他的,他也不好說什么。 這個時候,季臨卻主動找到他說,他很喜歡黎菁,從小就喜歡,他想要黎萬山給他三年時間,三年里,黎家不要給黎菁安排親事,他會用三年時間成長起來,想辦法調回來,娶黎菁,讓黎菁過上好日子。 黎萬山年輕的時候歷經過太多事情,他知道時間最磨人,更不看好什么三年,男女之間分開一年感情都會出問題,更何況三年。 他當時就和季臨說,要么,他選擇立馬和黎菁領證結婚帶黎菁一起去京市。 要么,不和黎菁表明心意,他在京市獨自奮斗,到規定期限回來追求黎菁,黎家可以做到三年里不給黎菁安排親事,但如果黎菁自己遇到喜歡的人談上了,就另當別論。 時間以他回來的時間,六月五號起算,到今年六月五號結束。 季臨當時幾乎沒有猶豫,選擇了第二種。 “事情就是這樣,三年前我答應了他這個事情,但是我沒想到,我答應他這事以后,他人就和失蹤了差不多,逢年過節不回來,也沒個電話,連節禮都斷斷續續的,時有時無,好像根本不上心咱們家了,我這邊找人打聽,才知道他不在京市了,和他領導一起去了津市?!?/br> “那個地方我們家不熟悉,不好找人打聽,他也沒和我們說這個事情,我也就當他忘了當年的承諾?!?/br> 黎萬山說是這么說,但他心里依然把這個事情記著的,左右黎菁年紀不大,他們也想多留她兩年,所以一直沒著急過她親事,一直到今年年初,彭芳找上門來說,季臨心里有人了,還給他們道歉,說這兩年耽誤他們菁菁了。 他本來不信的,但他輾轉找人從津市那邊打聽了,人告訴他,季臨已經回到京市,不過他確實和他們領導女兒走得很近,單位都說他們兩快結婚了。 他聽到這個事情很生氣,他不知道季臨那邊什么情況,把他女兒當成什么,如果要另外找,他至少得和他這邊說個清楚,把事情了結,這么不明不白的,算什么? 他氣不過,找人拿到季臨新辦公室的電話,打了過去,結果那天接電話的卻是一個女的,還問他是不是找季臨哥。 季臨哥,他女兒喊的稱呼。 黎萬山當時憋著一口氣問她是什么人,她說她叫青青,對方反應很迅速,在下一秒,人家就問了他,是不是黎家伯父。 季臨的辦公室,陌生女人接的電話,還很親昵的喊了季臨,并且以未婚妻的身份告訴他: “伯父,我知道你們家以前對季臨關照很多,有需要的時候,我們會報答你的,季臨那邊他對你們很抱歉,但是感情的事情是控制不住的,伯父,你說是這個道理吧?” 黎萬山這輩子沒有受過這樣的羞辱,他氣得眼都紅了,當場掛掉了電話,徹底死心聯系季臨的事,之后又在彭芳接連的刺激下開始琢磨給女兒找對象。 黎萬山并不覺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問題,一直到今晚季臨找上門,所有的誤會解開,他們又逼他說出了當年三年之約的真相。 他才意識到自己當時怒極之下沒把事情處理妥當,當時哪怕是那個叫青青的那樣說,他也應該堅持聯系到季臨,把事情說清楚了結掉。 但那點不妥當并不能抵消掉他得知三年之約真相的怒火中燒。 黎萬山煩躁的從茶幾上摸了煙盒,卻被申方瓊一把搶了過去,眼睛瞪著他,要他趕緊說事情,不要磨磨唧唧。 他看她一眼,繼續說下去: “他今晚過來,和我們解釋了這兩年為什么沒和你還有咱們聯系,也和我們解釋了他當初為什么沒有選擇第一種方案……” 黎萬山說到這里有些說不下去,他現在一肚子火,當初他要是知道三年之約是這么回事,他根本不會答應。 “怎么可能呢?” 黎萬山不知道怎么說下去,黎菁也再聽不下去,她腦子全亂了。 黎萬山說的內容,和她知道的版本完全對不上。 季臨三年前是回來過一次沒錯,那次他回來是勸她和他一起去京市,說會計的工作哪里都好找,去京市他會給她安排工作。 當時她聽見,第一反應就是,他違背約定了。 當初她決定放棄專門走跳舞這條路,沒辦法再去京市以后,他不贊同和她鬧了一段冷戰,但到最后,他也沒再說什么,還和她約定好了,等他大學畢業,他就回來,他們還是最好的。 但他反悔了,有了別的選擇,她心里很失落。 京市,是她十六歲后就沒再想過要去的地方,有在滬市讀書的那段經歷,她也更想待在父母身邊,不想再去別的陌生地方了。 何況她和季臨什么關系,她哪里能和他這么不明不白的去京市。 她拒絕了。 那天季臨發了很大脾氣,他問她為什么拒絕,京市不好嗎?京市比寧城大,更繁華,她為什么不肯去? 他質問她,為什么那么沒出息,為什么有大好前程的地方她不肯去,為什么每次都要他去遷就她。 還有當年跳舞也是,那么有天賦,為什么就無緣無故要放棄,都說好了,要進東方歌舞團,要去京市,要讓所有人看到她跳舞,他都為了她提前參加高考了,為什么她要突然改變主意,問她為什么那么自私…… 一句句的沒出息,一聲聲質問,和針一樣扎在她心上,她忍不住和他吵了起來,吵到最后,她問了季臨一個問題,怎么看待他們之間的關系。 她等了他好久,他才說,他們是最好的伙伴,朋友,兄妹…… 朋友,兄妹,伙伴……唯獨,沒有戀人。 她當時表示知道了,之后她生了場病,高燒不退引發中耳炎,產生耳鳴,她去醫院住了一個星期,出院后她去找季臨,被彭芳告知,他已經走了。 她住院一個星期,他知道,但那么久的時間,他只去看了她一次,她甚至連他什么時候走的都不知道,因為他沒和她告別,也沒留下只言片語。 她忽然意識到,他們之間不一樣了,從她放棄走舞蹈那條路,還沒選擇京市的大學,和他分開四年,他們兩因為時間,距離,各自長大,已經有了隔閡,再回不到以前那種形影不離,她生病,他在病床前守著的時候。 他對她也沒有那個意思,或許,他把彭芳日夜和他說的話聽進去了,他瞧不上她一個只知道買東西花錢,還隨時可能會再次耳聾的敗家女。 那以后,他們的聯系就很少了。 三年,他們一共通了三封信。 一次是他來信說他得了領導信任,已經隱形成為領導身邊的一秘,他說,如果她想去京市玩,他可以安排。 那時候她六百的工作還沒適應,每天事情特別多,她逛街時間都減少了,更別提出游,她回信給他,很高興他大展所為,盼他再接再厲,再托去京市出差的同事,給他帶了一點家里他喜歡吃的大嫂做的嗆蟹。 只可惜同事到京市當天就給她打了電話,說火車上太悶,蟹沒放住,下車已經壞了,他問還要不要送。 壞了,自然沒辦法送了。 而他沒有收到蟹,也沒有寫封信或者打個電話回來問。 再一次,家里換了電話,聯系不上他,爸爸要她給他寫封信去告訴他號碼,若是他有事情可以打電話回來。 他們一起長大,他小時候經常在黎家吃住,家里人早把他當作家人,擔心他在京市遇到事情,找不到人幫忙。 黎家和申家在京市認識的人不算多,但關鍵時候還是能找到兩個人幫忙。 但那封信他沒回,他們家的電話,他也從來沒打過。 第三次是那年她生日,他托一個大學同學帶了一只半人高的熊貓玩偶給她,那次動靜弄得挺大,彭芳知道后還特地找過她。 話里化外都是,她兒子如今深受領導看重,領導千金也喜歡她,還特地上門來拜訪了她,她這個百貨大樓的小會計就不要肖想了。 更提醒她不要再聯系季臨,免得被誤會,影響了兩人的感情。 彭芳和她說這個的時候,那個姑娘就在遠處等她們,模樣清秀,穿著素雅的套裙,看起來就很有氣質。彭芳要送她去火車站,她順路過來警告她的。 那次她東西收了,放在閣樓的箱子里沒有打開,她也沒再回信。 他也沒再給她單獨寄過信或者寄東西。 黎菁一直以為,他們之間不可能再有什么交集了,或許有一天,他結婚了會給她遞張請帖,雖然她不知道為什么他和對象都兩年了,還沒和人結婚。 她沒想到在今天還會聽到另外一個版本,他喜歡她的版本。 黎菁感覺到不可置信,更荒唐。 他喜歡她,她從來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曾經形影不離的小伙伴,背棄了約定,三年沒有再和她聯系,甚至談對象了都沒告訴她。 她早已經單方面在心里和他絕交了,所以再見面,看到他人回來,她卻不知道,她反應淡淡,無言,甚至用和普通朋友的社交招呼他。 對他,她只有不知道怎么和陸訓解釋的煩惱,再沒了別的。 青春時他的身影,她的那些想頭,隨著時間,彭芳對她的各種嫌棄,暗示警告,已經消失無影。 “他沒和我們常聯系,是因為彭嬸子吧?” “她不喜歡我,我花錢厲害,也不是名牌大學畢業,還,還有耳朵的問題…她不同意,所以她逼季臨和她定下了三年之約,最好是和我沒什么聯系的三年?!?/br> “我們家的電話,當時就是季叔叔那邊提議換的吧,我記得?!?/br> 黎菁說到這兒,頓了頓,“可能,季臨還給我們寄過不少信和東西,但我們都不知道吧?” “乖囡,你怎么知道的?” 申方瓊和黎萬山面面相覷,好一會兒才問道。 黎菁全都說準了,季臨確實從沒斷過他們這邊的節禮,也寄了不少信單獨給黎菁,只是東西被彭芳扣了大半,信件也挑挑揀揀的扣了。 彭芳那邊還找人模仿黎菁筆跡寫了簡短回信。 這事黎萬山申方瓊都無法忍受,所以今晚兩個怒不可遏的人才會吵得那么厲害。 “你們碰到季臨的時候,他已經和你說了這個事情了?那你和陸訓……” “不是,mama?!?/br> 黎菁搖了搖頭,“當時我們沒有說這個,他有同事找他,我們沒說兩句就走了,是我猜的?!?/br> “季臨他有個遠房姑姑在郵局,還是個領導,幫忙代領下侄子寄的東西很容易?!?/br> “還有彭嬸子不喜歡我,我也知道?!?/br> 黎菁說到這兒,握著的手指指節緊了緊,“當初家屬院那些我是結巴,會傳染人的謠言,就是她傳出去的……” “你說什么?那些謠言是彭芳傳的?” 申方瓊直接從位置上站了起來,她不可置信的看著黎菁: “這事你從哪里聽來的?誰告訴你的,你什么時候知道的?” “你為什么沒有告訴我們?” 邊上黎萬山握成拳頭的手背青筋鼓了起來,眼睛也緊盯向黎菁。 “十六歲那年,我聽到的……”黎菁緊抿著唇,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