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再轉眼,他又是那副從容篤定的樣子。 “人在權力面前的選擇往往很狹隘, 當一個人有了權力作保障,才有資格去搶其他?!?/br> 如今再聽他講這些生存博弈, 沒那么像隔霧看花了。央儀點了下腦袋:“我知道了?!?/br> 柔軟的語氣,乖巧的神情。 等孟鶴鳴反應過來時,手已經撫上了她的頭發。因為運動,她扎了馬尾,自然卷曲的束在腦后,顯得顱骨飽滿又可愛。頑皮的幾縷撓著他的掌心,帶給他別無二致的異樣。意識到自己正在像從前那樣摸她的頭發時,已經晚了。他尷尬收回手,靜立片刻,手掌仍在傳遞絲絲縷縷控制不住的癢。 “抱歉,是我失禮了?!?/br> 直到這句話說出口,央儀才意識到剛才的舉動有什么不對。她的身體早就習慣了他的觸碰,她壓根沒注意到剛才的動作早就突破了社交距離。 還好有他提醒。 不過正是因為有了這層提醒,氛圍急轉直下,變得古怪起來。 外面疾風驟雨,被隔絕在此的兩人卻像渡在同一條舟上,幾方空間,小小的燈火。 央儀像恍然醒神似的退開半步,避開他的眼。 “太晚了,我先去睡了?!?/br> 八點才過幾分,毫無根據支撐的話,孟鶴鳴卻由她胡說:“好,晚安?!?/br> 他將那只撫過她長發的手背到身后。 這晚注定是個不眠夜。 孟鶴鳴洗過澡看了眼手機,才十點不到。往常這個時間他不是在工作,就是在應酬,今天卻縮在這方不到五十平的小房間里。 外面不是不能去,是怕弄出動靜。他知道央儀膽子小,又怕尷尬,要是知道他在公共區域流連,估計連邁出房門倒杯水都不愿意。 為了給她充分的自由空間,他這個造就壓力的人只能避而遠之。 他從前從來不知道喜歡一個人是會卑微的,但當他真正處在這個位置,又覺得這算不上卑微。 這是讓步,是協商,與卑微又有什么關系? 一切源自于他愿意。 而卑微的前提是——不得不。 躺在客臥的大床上,盯著天花板,腦海中掠過吉光片羽。他不是傷春悲秋的人,卻在那些一閃而過的片段里看到很多曾經兩人相處的畫面。 他的強勢和她的步步退后一次次扎破他的外殼。 曾經他以為旁人為他讓步是應該的,因為他執掌權力,一言定乾坤,他能給的遠比別人要多得多。 可當對方什么都不取時,他終于意識到不對了。 這種不對其實很早就扎在內心,只等著有人灌溉而發芽。當發覺它蔥蔥蘢蘢長成大樹時已經來不及了,親手栽下這顆種子的人提了分開。 這段日子是怎么過來的他也不清楚。 好像刻意被壓縮成了一滴,一滴落下,就回到了剛才,他觸碰她的時刻。 孟鶴鳴不自覺地抬起手,盯著自己的掌心,仿佛要從上面回味出什么似的。 倏地燈光一閃,臥室陷入黑暗。 窗外一道閃電劈過,恰恰照亮了一瞬男人微擰的眉。 緊接著座機響了。 他側身接通,聽到酒店經理在那頭誠惶誠恐地道歉說房間跳了電,需要幾分鐘的時間恢復電力。 孟鶴鳴回答“無礙”,掛了電話起身。 才走到臥室門口,外面傳來嘭得一聲巨響。 人在黑暗環境中聽覺格外敏銳,這聲響近在咫尺,震得耳膜嗡嗡作響。 他快速擰開把手,疾風撲面而來。 有股巨大的風從玻璃破口處灌了進來,吹得會客廳里的紙張刷刷作響,未幾,桌案上的文件漫天飛舞起來,在黑暗中宛如翻飛的白蝶。 門口那盞應急燈后知后覺地亮了。 綠幽幽的光淺淺鋪在他沉靜的面容上。 這時主臥房門也開了。 風像找到了另一個可以攻擊的對象,快速席卷而去。孟鶴鳴聽到她身上柔軟的睡裙被吹得噗噗作響,那雙勻稱的腿在波浪似的裙擺下若隱若現。 管不了收拾文件,他向前幾步,用自己擋住了風。 “先進去?!泵销Q鳴不容置喙。 “我聽到一聲巨響,燈也打不開了,怎么了?” 央儀語速很快,帶著幾分驚嚇過后的迷茫。 孟鶴鳴握著她的手臂將人往里帶了幾步,而后關上門。風聲一下小了。 他說:“泳池旁邊的燈被吹倒了,正好撞在推拉門上,應該是把玻璃撞破了?!?/br> “燈也打不開?!毖雰x不安地重復,整個人撲在他懷里。 孟鶴鳴輕拍她的背心:“跳電,很快就好?!?/br> 她的睡裙是吊帶款的,纖細的蝴蝶骨露在布料外面,他一拍,不可扼制地收了一下。 身體的記憶是最誠實的。 在這樣的觸碰下,她開始安心。 外面臺風過境,起碼房間里足夠溫暖干燥。 央儀在他懷里穩下心神,退后的幾步,卻被床尾凳絆了一下。 她下意識抓住他的手。 摸到和室內一樣的溫暖。 “孟鶴鳴?” “嗯?!蹦腥嗽诤诎抵谐雎?。 她不想表現出自己的無措,惡劣的天氣宛如將他們置身于孤島,風雨雷電隨時都有可能降臨。 她是個從小生活在安逸環境下的嬌嬌女,別說臺風天,大一點的風雨都不曾經歷過。黑暗帶來的不確定余波似的尚未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