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但他偶爾也會跟方尖兒這么說話。 方尖兒:“不是?!?/br> 路周:“就是?!?/br> 方:“不是!” 路:“就是!” 方:“不不不不是!” 路:“就就就就是!” 這是他們倆在奶奶病房里的常態,經常逗得老太太抿不住嘴角。 央儀沒太當回事,手指按在語音按鈕上:“你這樣我下回就……” 余光瞥到什么,她側過頭,看到孟鶴鳴就這么站在門口,一手抄在兜里,涼涼地看過來。 她一緊張,將手機碰到了地上。 心臟怦怦直跳,酒店的地毯又厚又軟,她甚至不知道他是什么時候進來的。 從哪句開始的呢? 這么想著,撿手機的手也忍不住抖了幾下。 央儀其實已經沒那么怕他了,因為以現在關系,他管不了她任何。但她就是沒來由地心虛,仿佛仍處在這段關系最微末的位置。 她撿起手機,強迫自己挺直脊背,重新回到跑步機上。 運動了半天的熱汗終于掛下來,順著她的脖頸流入領口,像螞蟻爬過似的,皮膚感知到潮濕的癢意。 她將配速拉高,佯裝無事發生。 與此同時,她身邊的另一臺跑步機運轉起來。 央儀用余光去看,看到男人冷峻的側臉,他抿著唇,無聲調弄起他的那臺機器。 剛才一眼太過倉促,沒發現他換上了運動服,輕薄的布料貼在他逐漸勃發的肌rou上,猶抱琵琶半遮面地露出引人遐想的線條。他穿這樣的衣服身上的松弛感更甚了,不得不說,很好看。 央儀想,原來他是來跑步的。 并非故意要偷聽。 余光始終停留在身側。 起先只是緩慢地走動,隨著熱身結束,配速被不斷拉高,孟鶴鳴身上的汗也滾了下來。 他在人前總是以優雅自持的,連央儀都很少看到他熱汗淋漓的樣子。極少的機會,是在床上。他的汗順著下頜滴落,幾乎要燙到她的皮膚。他做那種事時表情都是克制的,只有隱藏不了的汗和越來越快的挺-弄,才會讓她知曉他其實也在享受,爽得快要發瘋。 手機不合時宜地響。 央儀想把聊天框開成免打擾,手掌卻不小心蹭到新的那條語音。 “干嘛話說一半?下回怎樣?” 語音播完,會自動進入下一條。 他說:“吃完這頓都不知道下回什么時候了,我哥那個人啊,又要把我發配——” 別別別。 央儀內心祈禱。 慌亂間手指點到上一條,于是上一條又重放了一遍:“干嘛話說一半?下回怎樣?” 好消息是,那條關于他哥的壞話,終于止住了。 央儀不是沒知覺,自然感知到了另一道視線。她硬著頭皮鎖了屏,回頭。 孟鶴鳴溫沉沉的視線與她撞到一起。 她想開口辯解,又覺得沒必要。 兩人就這么沉默地對峙著,任跑步機運行的嗡嗡聲填充其中。 半晌,孟鶴鳴關了機器下來。 他站在她幾步之隔,氣勢未減,卻沒那么兇。 “別這么看著我?!彼f。 央儀收回惴惴不安的視線。 他很輕地嘆了口氣,轉瞬即逝,央儀只以為自己聽錯了。耳邊傳來男人沉緩的嗓音,帶著輕微的沙礪感:“我沒那么可怕,也沒想干涉你的社交自由?!?/br> 他笑了聲,宛如自嘲:“何況我現在,早就沒有立場了?!?/br> 第75章 心跡 專制的孟鶴鳴讓人害怕。 掌控欲太強的孟鶴鳴讓人討厭。 但。 這個時候的孟鶴鳴讓人心軟。 一點點, 只是一點點。 央儀在心里說。 她怕自己為這份心軟人為地添磚加瓦,于是移開視線,落在一旁已經靜止了的跑步機上, 扶手上留著兩個淡淡的潮濕手印,手掌寬厚,指節修長。 她知道那雙慣于握筆的手其實一樣有力量感, 因為這份潮濕, 腦海里不免想到其他,再度移開視線。 偌大的空間,能落點的地方就那么幾個。 最終她的目光還是停在男人微微起伏的胸膛上。 “我和路周的事我已經跟你解釋過了?!彼鸫? “如果還是因為這個針對他……” “我給了他選擇?!泵销Q鳴道。 針對這個詞或許用得不差, 但從她嘴里說出, 宛如捅穿他的利劍。他們的立場隔了一條江,他獨自在這頭, 她和路周并肩立在彼岸。 花了數秒壓下胸中酸澀, 孟鶴鳴徐徐開口:“留不留在榕城是他自己說了算, 他是我孟家的人, 就算一無是處我也會保他一輩子無虞。但他想要的并非只有那么多?!?/br> 央儀聽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是路周自己選擇不留在榕城的?” 孟鶴鳴沒有正面回答她,反倒問:“我這么說的話,你會信嗎?” 他語氣里透露出了幾分落寂。 央儀愕然。 說實話, 孟鶴鳴在她這里的信用度其實很高,因為他從未騙過她。他的高傲同時體現在他不屑于欺騙這一件事上。 他不需要通過謊言來鋪就康莊大道。 他自己本身就是。 想通這一層, 央儀點頭:“我信?!?/br> 那分若有似無的落寂像飄在枝丫上的柳絮,風輕輕一吹便飛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