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小小一座村,白天看起來更小了。 一條小溪溯流而下,橫貫村寨。能逛的地方一小時就能逛完。 “我奶為什么選了這么個地方養老?!狈郊鈨弘S便采了根野草,邊走邊在手里舞著。 “氣候溫暖?”央儀將手藏進長袖里,半張臉埋在豎領下,“對身體好?!?/br> “換我我就選三亞?!?/br> 兩人沿著小溪爬上坡,走了不少泥濘路。 那座翹腳小樓逐漸被她們甩在身后。 “我以前暑假流放過這邊,隔一個山頭,那方向有信號塔?!狈郊鈨阂恢?,“咱們下午可以在這刷手機?!?/br> 央儀莫名:“你不是要替奶奶送東西嗎?” “你說這個啊?!狈郊饣位斡眉埌囊话鼥|西,“這個不急,回去路上再送?!?/br> 好歹找到一塊凸石,兩人背靠陽光坐下。 這個地方果然能收到一點信號,雖然很慢,聊勝于無。 到四五點,太陽快要下山時,方尖兒才遺憾地合上手機:“沒電了?!?/br> 央儀隨手將出來時帶的畫紙和碳素筆揣回兜里:“那走?” 方尖兒打了個長長哈欠:“一會下去的時候,路過那,就能把我奶的任務完成了?!?/br> 方尖兒指的是一座獨立在村寨外的吊腳樓,古樸沉寂地掩映在樹叢中。 要不是她特地去指,央儀壓根沒注意到。 離得那座小樓越近,越能聽見嗚嗚咽咽的風聲。四周草木茂盛,連腳下被人為踩出的小路都快無處下腳。 半途,央儀不放心地扎緊褲腿,生怕有什么不知名的蟲子從草里鉆出,順桿爬上腳踝。 最窄的一段路過去,眼前好歹有了點沒被植被覆蓋的泥土地。 再往前,就是那座吊腳樓了。 風聲在耳邊停了,嗚咽還在繼續。 央儀順著聲音望過去,才發現這里罕見地聚了些人,夾在風里的嗚咽不是別的,而是跪在堂前披麻戴孝的人發出的哭聲。 日頭已經逐漸西下了,那座古樸小樓散發的幽幽氣息讓人不太敢靠近。 央儀在小路盡頭停下:“真去?” 方尖兒點頭:“沒事兒,你怕的話在這等我?!?/br> 身后是濃綠的茂密樹林,隨著日影西斜顏色又深了幾分。央儀貼著方尖兒,一臉認真:“我覺得還是去有人的地方比較好?!?/br> 要不是礙于場合,方尖兒真的要笑了。 別看她姐妹平時溫柔淡定,這個時候真是,可愛得要死。 兩人一前一后往前。 方尖兒到底是被流放過的人,認識一兩個這里的村民。兩邊用蹩腳的普通話交流完,有個頭戴白帽的村民接了東西帶她進屋。 央儀聽到里面嗚嗚咽咽又是一陣,緊接著樂聲大起。 后面有人抬著東西借過。 見方尖兒還不出來,央儀躲到一邊。 她們這樣穿著的外鄉人在這里特別顯眼,稀疏往來的人時不時往樹蔭下瞥她一眼。 幾撥人過去后,身后再次傳來腳步。 央儀作勢又要躲,忽得傳來標準的普通話。 “凳子,坐嗎?” 她詫異回頭。 目光與來人相觸,短暫的一瞬,她同樣也在對方眼里看到了驚訝。 來人一身白布麻衣,右手的疤終于脫痂了,露出淺粉色的新rou。他站在原地,手里還拎著一張竹馬扎。 蒼白的嘴唇在認出她時很輕地動了下,卻沒再發出別的聲音。他抿唇,只有拎著馬扎的右手往上抬了抬。 “謝謝?!?/br> 央儀的驚訝和尷尬都混在了一起,半天只說出這兩個字。她好好整理了下心情,才繼續道:“我是來陪方尖兒送東西的,不待很久。不過你怎么在?這里離榕城那么遠?!?/br> 不遠處似乎有人在喊他,用的是央儀聽不懂的語言。他朝那處招了下手,示意自己馬上過去。 隨后晃了下神似的,目光緩緩落在她身上。 路周說:“這是我家?!?/br> 第11章 云州 方尖兒回來的時候,路周剛好進去。 兩人碰巧錯開。 見央儀似乎在走神,方尖兒擺著手在她眼前晃:“喂喂,怎么了?沒信號啦?” “看到熟人了?!毖雰x道。 方尖兒饒有興致:“誰?這破地方能有什么熟人,想誆我?” 央儀隱隱覺得路周的兼職并不值得村里人驕傲,即便猜測他們大概率聽不懂普通話,央儀還是很小聲地附在方尖兒耳邊解釋。 方尖兒聽完,古怪地看著她:“我確定。你一定是無聊瘋了?!?/br> “……” “拜托,這里離榕城飛機都要三個小時。一個繁華都市,一個深山老溝。前后才半個禮拜,就算在同一個地方碰到同一個人都要點運氣??隙ㄊ悄憧村e了……” “沒看錯?!?/br> 央儀心想,我還跟他說話了呢。 方尖兒沉思:“如果真是我們認識的那個,還有一個可能?!?/br> “嗯?” 方尖兒斬釘截鐵道:“他跟蹤我們?!?/br> “……” “要不我們殺個回馬槍?走著?” 央儀擺擺手:“算了算了?!?/br> 那里顯然在做白事,再怎么沒從路周臉上看出悲哀,也不方便繼續過去打擾吧。 央儀拉著方尖兒的手一路下坡:“你說的對,是我看錯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