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將最后一盒潤喉糖裝進袋后,那雙手的動作停了。 電話里仍然在說。 “你知道嗎?我一翻聊天記錄,看見那爛人居然還義正言辭跟人家說以后別出來播了,社會壞人多,女孩子這么賺錢容易被盯上。人家問他‘哥哥那你是好人嗎’,他一拍胸脯‘當然’。哼,好人哥哥又掏她媽看病的錢、還掏她弟妹嗷嗷待哺的學費……”電話里,閨蜜咬牙切齒,“你猜我怎么發現他這檔子事的,王八羔子騙我幾次沒借口了,大半夜從我微信偷偷轉賬被我抓個正著!” “……” 那確實,挺一言難盡的。 央儀一時找不到安慰的話,思索間,聽到柜臺后睡得舒懶的嗓音催促:“支付寶、微信?” “……你先等等?!毖雰x喊停,對閨蜜道,“我付個錢?!?/br> 將手機調出二維碼,她微微抬眼:“不好意思?!?/br> 亮堂堂的白熾燈將店內照得格外透亮。 店員沒再套那件防風衣,露出里面的卡其色半袖工作t,一截小臂肌理流暢??吹蕉S碼遞過去,他才抬起反扣在桌面上、等得百無聊賴的手。再往上,是一張略有疲倦,卻俊朗的臉。 寸土寸金的地方,連便利店營業員都這樣高的質量? 滴一聲掃碼,對方向她伸手:“謝謝惠顧?!?/br> 接塑料袋時央儀才注意到店員一直向著內側的虎口貼了枚創口貼。淡橘色的小熊紋路,歪斜又隨意。隨意到什么程度呢——大概是傷疤有一大半還露在外面,貼了個寂寞。 配他現在那頭睡得有些蓬亂的黑發倒是挺合適的,是種涉世未深少年般的可愛。 似乎是察覺到她還沒離開,店員停下收拾柜臺的手,抬頭:“要給您送到樓上嗎?” 一小袋東西而已。 央儀掠過他那雙黑白分明的眼,搖頭:“不用,多謝?!?/br> 她提起袋子向外,將手機重新按回耳邊。恰好閨蜜等急了,問:“買了什么東西,付好久!” “水,潤喉糖?!毖雰x問,“你現在在哪?安全嗎?要不要來我這?” 閨蜜剛在酒店下榻,大半夜懶得特意趕一趟,搖頭說不。 電話一直聊到天邊泛白,兩人約好第二天出門繼續。 一覺醒來,外面在下大雨,天色暗沉沉的。 閨蜜的消息半個小時前就來了,從半山到市區有段距離,央儀不可避免地遲到了。 門剛打開一條縫,包廂里震耳欲聾的鼓點聲就迫不及待擠了出來。氛圍燈從臉上一閃而過,絢得讓人不得不在黑暗環境中微微瞇起眼。 央儀很快找到那張熟悉面孔,以及濃妝都遮不住的兩只核桃眼。 她把包放下:“掛完電話還偷偷哭了?” “哪里偷偷?!我是正大光明嚎的?!遍|蜜雄赳赳氣昂昂地回答道。聲音通過麥克,傳到耳朵里嗡嗡作響。 看來是有點恢復了。 央儀松了口氣,又不得不警惕:“這次真不回頭了?” “脖子斷了都不回!”閨蜜保證似的拍拍胸脯。 央儀覷她一眼:“前幾回你也是這么說的?!?/br> “這次不一樣?!遍|蜜振振有詞,“騙感情可以,騙錢不行。這是我的底線!” “……” 央儀忍不住出言提醒:“你在他身上好像也沒少花?!?/br> 閨蜜理直氣壯:“我主動給他花的不算。但是騙我,就不可以?!?/br> “那這位小姐。麻煩告訴我?!毖雰x用眼神示意身邊,“這些又是誰?” “都是我的知心哥哥弟弟們!”閨蜜突然亢奮,扯過話筒大喊,“喂,你們幾個傻啦?快給我好姐妹打招呼啦!” 話音剛落,隱在包間光線里的幾個男生瞬間站起身,齊腰鞠躬向她問好。陣勢大得不得了。 知道閨蜜的行事作風,央儀倒沒被嚇到。 聽任閨蜜指派其中一個上前,給她安利:“這個好,這個最貴。親姐妹,兩肋插刀!” 央儀被撲面而來的香水味嗆了一遭。她給了個拒絕的手勢,對方立馬人精似的稍稍后撤一段距離,連倒酒都是支長手臂保持禮貌距離。再看臉上,絲毫沒有被嫌棄的不快。 不愧是最貴的,有眼力見兒。 央儀想。 再回頭,閨蜜已經開始滔滔不絕講起昨晚的話題了。 講到盡興,猛然見她身邊空空,好笑道:“最貴的給你也不要,干嘛,為孟總守身如玉???” 央儀不置可否:“你也知道孟鶴鳴?!?/br> “哎喲。不要在我這種剛分手的人面前秀恩愛?!?/br> 不過孟鶴鳴的大名擺在這,像是一道誰也不敢觸動的符,閨蜜不再推銷那幾個深得心意的哥哥弟弟了,一心一意跟她吐槽前男友的豐功偉績。 開了幾瓶店里熱推的法國葡萄酒,幾個銷售也因為提成頗豐更加鞍前馬后。數小時后,央儀扶著腦袋出來接電話時,包間里所有人都已經自動結成了反前男友大聯盟。 如果詛咒有力量,前男友現在應該已經被千刀萬剮了。 央儀反手帶上門,找到一處僻靜,接通。 “沒在家?” 孟鶴鳴的聲音極是平緩,他這次用的是疑問。但這么問,顯然是知曉她確實不在。 央儀看了眼表,今天起來已經是下午,又陪閨蜜喝了一通酒,現在這個點早就月過樹梢。西雅圖卻是一大清早。她猜測或許孟鶴鳴得閑問過物業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