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甘菊茶很快見底，沉玥繼續低著頭刷題，她咬著筆，想再寫一題，可眼前的字像是游魚般飄忽，怎么也抓不住

    “再寫下去會頭痛的”熟悉的聲音從一旁傳來，不急不躁，像一股緩慢流動的水

    她還沒來得及回神，筆記本就被抽走了

    季淮譽動作溫柔卻堅決，把她面前的書迭起來放到一旁，語氣平靜得不容抗拒：“走吧，先吃飯”

    沉玥一愣，下意識想拿回來，“我還——”

    “你今天已經寫了七回模擬題”他語氣輕淡，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你要撐到考試那天，而不是今天就燃盡”

    沉玥抿著唇，慢慢的眨了眨眼，像是接受了他的說法

    季淮譽彎起嘴角，“附近有一家還不錯的餐廳”

    ……也好，就吃一點，然后回家再繼續復習

    沉玥跟著季淮譽來到一間小店，是家常的面食館，沉玥點了份餛飩面和青菜，鮮香四溢

    店里有供應免費的雞湯，沉玥盛來喝了幾口，感覺心底的那團悶氣像被慢慢吹了開，像是久違地被允許好好地喘一口氣

    季淮譽推薦的這間店雖然小，但很干凈整潔，口味又好，沉玥本來不餓的，后來還加點了一份炒rou片

    飯后，沉玥跟著季淮譽走出面店，外頭天色漸暗，街燈一盞盞亮起來，照著地上的影子拉長又縮短

    “學長”她忽然開口，聲音有點低，像是斟酌了很久才問出口：“你以前備考的時候，也會這么累嗎？”

    季淮譽頓了一下，點點頭，“當然會，我也是正常人”

    她沒想到他會說得這么直接，忍不住笑了笑：“那你怎么撐過來的？”

    他看了她一眼，語氣一如既往平和：“因為我知道，只要再多撐一天，就離終點近一天”

    說完他補了一句，像是提醒：“不需要每天都拼盡全力，但也得知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沉玥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轉頭問他：“你那時候有什么排解壓力的方法嗎？”

    季淮譽側頭想了想，唇邊勾起溫潤的弧度：“練字，或者喝茶”

    “練字，是書法嗎？”她有些意外

    “嗯，寫得慢一點，心也會靜下來”

    他們說著話，正經過一排轉角的郵筒，旁邊有個低矮的路緣，沉玥沒注意到凸起的石磚，一個踉蹌，身體微微向前傾

    一只手及時扶了她一下，他的手指不小心擦過她的手背，立刻收了回去

    “謝謝”

    沉玥有些尷尬的看了他一眼，季淮譽只是溫和一笑，讓她不用介意，到家里附近的前幾個路口，沉玥讓他送到這兒就好了，季淮譽讓她有什么不懂得問題隨時聯系，她點了點頭，季淮譽已經幫她很多了，她得靠自己

    一整個禮拜，沉玥的時間都被行程填滿，早上六點半起床，復習法條，中午寫實務題，下午又在圖書館自習到晚上九點，幾乎沒有停下來的空檔

    她就像一架被上緊發條的機器，腦子里全是要考上的信念，直到夜深人靜躺進床鋪時，才后知后覺身體有些疲倦

    太累了，她原以為自己很快就會睡著，一夜無夢

    但那天夜里卻破天荒地做了夢，夢里沒有情節，只有些片段

    她坐在圖書館某個角落，專心地看著書，卻忽然有一只手從身后伸來，復住她的指尖，低聲道：“你這樣寫會錯，來，我教你”

    聲音很輕，落在耳邊的時候像一片微熱的風

    然后是他低頭的樣子，嗓音溫柔又壓得低：“別生氣了，好不好？”

    她沒回話，卻感覺心尖癢了一下，下一幕是他吻她額頭的那個畫面——溫柔、忍耐、還有深得過分的克制

    她心口一緊，像是被什么猛地拉住

    沉玥醒了

    天還沒亮，房間里只透進來一點窗簾縫隙的晨光，她睜著眼，怔怔地盯著天花板許久，心還在夢里滯留著

    她不明白為什么

    他們明明不算熟，真正說過的話不多，可能連對方的喜好、習慣都一無所知，他總是那樣不動聲色地出現，又在她心還來不及平靜時，留下一點情緒波紋

    她明明沒有要談戀愛，現在的生活已經夠緊繃了，愛情這種東西不在計劃里。

    她該做的，是備考、前進，而不是被一個男人的語氣、目光、甚至夢里的吻擾亂心神

    可就是沒辦法

    他總是能抓住她的情緒——在她沒防備的時候，用一句話、一個眼神讓她的心跳慢了半拍，亂了節奏

    沉玥吸了吸鼻子，慢慢坐起身，伸手去拿床邊的手機

    螢幕亮起

    對話框還停留在幾天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