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說的正是,將軍,此次大捷,弟兄們幾時喝酒吃rou?” 眾人一句搭著一句,沒多久,話題都轉到了吃rou上,圍坐一圈的大漢齊齊望向陸迢,眼露精光。 西南一向是個不毛之地,軍餉常常要拖上三五個月,來得還不齊。自打這位陸將軍來后,卻是再也沒有遲過。 軍醫向他們一個個投去不爭氣的眼神,“你們急什么?左參將都沒回來,回來了,也得等將軍的傷好一些,和大家伙們一起才是?!?/br> 他說罷,拿了濕布去沾陸迢后背。 陸迢背上血淋淋的刀口有好幾道,皆是又深又長。已經兩日,裂口還是直往外滲血。沾濕了后背,軍醫眼疾手快,一把撕開粘連在皮rou上的布條,撕拉一下,又有鮮血汨汨往外流。 “將軍這傷還要再過個兩日,換藥才能方便些?!?/br> “別說幾日了,后面十幾日將軍都能好好歇會兒。這些個蠻子這回總算吃了教訓,里褲都來不及提,就灰溜溜跑路了?!睗M臉絡腮胡的男人笑道。 陸迢仰頭猛灌一口烈酒,聽到帳外人聲,朗聲問:“外面何事?” 帳外的近衛撩開簾子,道:“將軍,有傳令兵來了,像是送喜報的?!?/br> “左參將的消息先一步送來了,這是送岔了兩份?” 說話間,一里地外的傳令兵已跑了過來,查過令牌后被放入帳內,氣喘吁吁解釋,“不是左參將,是京城來的,給陸將軍送喜報?!?/br> “陸將軍的什么喜報?”營帳中的將士們都抬頭望了過去。 傳令兵垂首,將裝了信的竹筒送至陸迢案前,“小的也不知,竹筒外有長公主府的親印,傳信的人只讓我快送,說這是喜報,寫的什么還得陸將軍親自瞧瞧?!?/br> 陸迢并未打開,從盆中撈起濕帕擦了把汗,對眾人道:“行了,喜報看了,歇也歇了。你們現在帶人去巡邊。夷敵這次分成兩路,左參將截殺了一路,剩下那一路卻不好對付,他們現在無路可退,說不準什么時候就要跳出來咬人。 他換上外衣,又道:“東西兩道關卡務必要嚴守,諸位,現在還不到歇息的時候。等過幾日,將剩下這幫人剿散,好rou好酒只是其次,送去朝廷的奏本上必有各位的功勞!” 一眾將士聽得心神振奮,高聲呼好。一個個立時離開坐墊,出營巡關。 五日后,西南軍找到了窩在河谷的上千夷敵,盡數圍殺,接著又巡視了兩天,未見敵人蹤影后,軍營里物資不足,卻也湊上了一場簡略的慶功宴。 陸迢回到帳中獨自換藥時,重新瞥見了被他遺忘在案上的竹筒。 長公主府的親印,里面必然是永安郡主給他的信。只是這手指粗的竹筒著實有些怪異,什么喜報,還要特意裝成這樣? 不過一刻鐘,才熄灶的伙房上頭燃起裊裊炊煙,rou香飄滿軍營。 士兵們去打菜時,不僅碗里分到了rou,各個手里還有個銅錢,到處都是銅錢叮叮相碰的響聲。 “咋回事?吃rou就吃rou,怎么還送一文錢?” 前面給打菜的火頭軍笑的眼睛只剩一條縫,“將軍有女兒了!這是將軍給的喜錢。將軍親口說了,等改日打退蠻子,平了戰事,這文錢可在他那兒換一兩銀。將軍還說嫌少的呀,都把錢給我——” 這話幾乎從排頭問到排尾,不過吃個飯的功夫,整個軍營都知道陸將軍喜得千金了! 當著眾多將士,陸迢飲了滿滿一壇,后回到席上,又被圍勸著喝了不少。 趙望在一邊把那幫老滑頭看得明明白白,大爺一不喝,他們就把小小姐搬出來。大爺一不喝,他們就把小小姐搬出來。大爺一不喝,他們就把小小姐搬出來。 簡直屢試不爽! 陸迢治軍向來從嚴,他自己更是言行一致,連失態的時候都未有過。今夜這一桌的副將參將偷偷耍賴,勸了陸迢不少酒,可他舉止還是如常。 “你還不信,陸將軍哪像你們這幫臭德行。今天大喜的日子,還是放將軍進帳寫回信罷?!?/br> “正是,我得去寫回信了?!标懱鲱h首,撐桌起了身。 哪怕是回帳子的路上,他走的每一步都是扎扎實實,見不出半分醉態。直到撩開門簾,趙望眼尖發現,大爺稍稍踉蹌了一下。 回到帳內,陸迢又打開竹筒,小心翼翼倒出里面卷起的箋紙。 里面有兩封箋紙,都是永安郡主親筆。一封是家書,剩下一封便寫著他的女兒。 他女兒的名字叫秦芹,小名小雨,生辰是元月初三。出生那天,京城恰在下著小雨。 箋紙左下角印了一枚紅色的小腳印,那腳印小的可愛,小雨的腳丫放進他的硯臺里都能好好洗洗。 他的女兒才出生不到兩月,能寫的東西實在很少,一封箋紙寫了不到一半就堪堪停筆。 然而便是這樣半封信,陸迢翻來覆去看了半天,恍然不覺夜深。 元月初三。 他已經記不起那天自己在做什么,這里是什么天氣。 可那天,她一定很疼罷? * 小雨五個月大的時候,開始長牙,在秦霽發現的那天,小東西吃到了人生中第一口米飯糊糊。 “雨……雨?!鼻仂V離得遠了,她就要念叨個不停,一邊伸出兩條小胳膊要秦霽抱。 小雨不知道,她從娘親那里學到的其實是她自己的名字。她只知道秦霽要走了,便用力喊著自己唯一會念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