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陸迢喉間滾了滾,目光移開,泰然走進房內。他提起擱在桌上的合巹酒,轉過身來,與她在鏡中相遇。 “喝么?” 秦霽抿了抿微麻的舌尖,想起剛才的滋味,搖搖頭,“不喝?!?/br> 陸迢回身取盞,垂眼時稍稍一頓,在兩只酒盞中選出杯口印著胭脂的那只,自斟自飲了一盞。 不自覺的,秦霽的視線漸漸游移到他身上。 陸迢這雙丹鳳眼實實在在生的好,眼梢微翹,眼睫比女子的還要濃密,她在鏡中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大抵是他這身喜服太惹眼,秦霽第一次見陸迢穿這樣的顏色,盯著他多看了一會兒。并不別扭,反而有種俊朗和煦的……錯覺。 秦霽移開視線,心中默念數遍這是錯覺。 陸迢先解衣上床,芙蓉花色的帳幔落下來,秦霽則繼續拆發。 過了一會兒,她終于意識到自己不行。頂著拆到一半的發髻起身,推開房門,卻沒在外面找見人影。 一個也沒有。 她佯裝無事走回來。 “怎么了?”陸迢在帳內問,他已經做好準備,只要她稍露出一點意愿,他就去她身邊,幫她解發拆冠,沐浴更衣。 “無事?!鼻仂V坐回鏡臺,兩字壓回他的蠢蠢欲動。 “餓不餓?”陸迢又問,食盒蓋上放的花簽還在,顯然沒打開過。 “不餓?!?/br> 之后再無他話。 夜色漸深,陸迢一直守著空床,闔眼無眠。 她怎么還不過來? 為了躲他,連睡也不睡? 陸迢沉不住氣,撩開床帳,就看見那抹紅色的身影趴在鏡臺前。 他走到她身后,她也沒有反應。 烏發凌亂披散肩頭,人已然睡得酣沉,細密長睫蓋住美眸,腮畔浮著一團霞云,施了丹朱的唇瓣輕抿著,夢里也在與這頭亂發斗氣。 陸迢伸手,指間穿過柔滑的發絲,悉心又緩慢地撈出她卡在各處的頭發,總算摘下了滿頭的琳瑯珠釵。 他抱起秦霽放到床上,想了想,解開束在她腰間的綢帶。 喉頭發干,他眸光微暗,克制著替她褪下這一層層繁復的喜服,又靠著莫大的定力替她換上寢衣。 一刻鐘不到,腦中已不知想過多少混事,面上仍是清冷肅雅,只有手背凸起的青筋藏不住,吐訴著欲念。 陸迢親了親她的臉,輾轉流連到唇畔,印下一個纏綿濕潤的吻。 “聲聲?!?/br> 我們做成夫妻了。 * 秦霽昨夜偷喝了小杯酒,睡得很沉。 第二日被捏住腮,模模糊糊醒了,意識尚處于一片混沌,還是不肯動,只想往被子里鉆。 倦懶半闔的眼睛冒著困意,軟軟蜷著的手指冒著困意,就連翹起的頭發絲都在說著好困好困。 陸迢心有不忍,卷起秦霽散在被外的一綹黑發,輕扯了扯。 “秦霽,我母親在長公主府,那兒離得遠,得早些過去?!?/br> 他的聲音幾乎是貼著被子傳進秦霽耳中。 她睜開眼睛,模模糊糊清醒了些許。 陸迢拉下錦被,手掌托起她的后腦,視線對上。 “只有今日需早起,馬車上再睡?” 秦霽最是好哄的人,剛剛才記起自己成了親,把他的話想過一遍,點了點頭。 早起犯困的秦霽要比任何時候都遲鈍。 沒人比陸迢更清楚這一點。 與秦霽在一處許久,他知道她睡和起一向不要侍女服侍,是以房內現在只有他們二人。 她被他拉起來,坐在床上換衣。 說是秦霽換衣,她卻只在穿袖的時候伸了伸手而已。整平衣襟,腰間系帶,都由陸迢代勞。 全如三年以前。 秦霽半困半醒,看著自己的腰帶被身后環過來的一雙手系好,然后,目光跟著那手,側身抬頭,額角擦過陸迢下頜。 不待她反應,他先下床,喚了紫荷進來。 洗漱過后,他們在偏廳用早飯。 兩碗松花飯,兩碟素炒時蔬,和一碟蛋羹,上面灑了冬菇碎和火腿rou沫。 兩人匆匆用完,便上了馬車。 新婦第一日,是要拜見公婆的,陸迢的父親病居金陵來不了,今日拜見的是永安郡主和長公主。 索性陸迢喊得及時,還不算晚。 車廂里,秦霽與陸迢坐在同側,肩頸端直,此刻一點睡意也無。 陸迢掀開車軒處的竹簾,讓日光透進來,搭話道:“我母親是直爽之人,長公主亦沒有宮中之人那般看重規矩,是個慈祥的老太太?!?/br> “她們見到你,只有歡喜的份?!?/br> “我知道了?!鼻仂V少了拘謹,扭頭去看窗外。 這里是西街,早市出來不少攤販,隔著如織的人流,目光驀地停在一處。 那人似有所覺,回過身,望了過來。 李思言一眼便看見了馬車上的秦霽,還有她旁側那張可厭的人臉。 兩人目光相對,她怔了怔,接著便被旁邊人拍肩,像是順手一般,秦霽放下了竹簾。 便是視線也只有片刻停留。 陽春三月,柳絮飄滿整個京城,紛揚如雪。 * 車廂內,陸迢撫平秦霽衣上的皴皺,俊眉微挑,“好端端地,放下來做什么?” 秦霽面不改色,“曬?!?/br> “哦?!标懱鍪栈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