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原本好好駛著,扶風忽然喊道:“公子小姐坐穩了!”話音落地,車廂猛地一晃,朝前陡然快了起來。 秦霄臉色一變,撩開車簾往后回看,后面是一隊侍衛,約莫十余人,各個腰間都挎著長刀,縱馬追在后面。 篤篤馬蹄聲越逼越近,馬車眼看就要落了下風,秦霄坐回來,急道:“jiejie,馬車跑不過他們,我們換下衣裳,扶風哥哥護著你乘馬先走?!?/br> 扶風在外頭也覺出不好,拔劍要砍斷馬車上的栓繩,“小姐公子,你們騎這匹馬先走,我攔住他們?!?/br> 這兩人前話趕著后話,說完各自就要動作,秦霽一面按住秦霄半解的裙衫,一面道:“扶風,你只如先前趕車即可,慢一些,我頭快晃暈了?!?/br> “可后面那些人都是……” 扶風尚有猶疑,然而對上身后明亮的眼睛,他改了口。 “好” 車廂里,秦霄重新系上裙帶,“jiejie,我看見后面騎馬的人里有一個穿著喜服,他是個講理的人么?可會放你走?” 雖說爹爹現在官復原職,拐帶官家女子按律法可判重罪,可他們現在遠在黎州,勢單力薄,這幫人若是不守王法,吃虧的總是他們。 秦霄想了想,又說:“若是他們非要帶jiejie走也不怕,我跟你一起,讓扶風哥哥去搬救兵?!?/br> 秦霽托腮,還未答一字,兩側便踏過陣陣馬蹄。接連幾處吁聲過后,他們的馬車被團團圍住,停了下來。 扶風緊盯著面前那身穿喜服的男子,見他還要走近,蹭一聲拔出腰間長劍直指過去。 劍鞘抽空的瞬間,周圍聲聲清脆的劍鳴緊跟而上,扶風頸側圍上了一圈刃光,手上劍鋒卻是一寸未退,依舊指著對面。 陸迢從始至終只看著馬車,腳步未停,絲毫未有避讓之意。 劍刃離他越來越近,趙望見狀,劍鋒直接貼上扶風脖頸,厲聲警告,“把劍放下!” 扶風置若罔聞,手上迸出的青筋透出殺氣。 “住手?!眲Π五髲堉畷r,車廂一道女聲傳出,青布簾子跟著動了動。 陸迢抬手,一眾侍衛收劍入鞘,往后退開十數步,背過身去。扶風怕誤傷身后之人,也收了劍。 青布簾打里邊掀開,陸迢望過去,卻見下來的人頭頂雙丫髻,一身桃粉撒花褶間裙,抬起臉卻是與這一身嬌俏全然違和的沉色面龐。 秦霄不曾見過陸迢,也不知這人就是秦霽剛剛問起的陸大人。對上他灼灼的視線,擰起了眉,一時不放心把秦霽一人留在馬車上。 身后傳來輕聲催促,秦霄無奈,走到陸迢跟前,合手行禮,“大人,我jiejie請你上去說話?!?/br> 穿著打扮雖然古怪,但舉止斯文端正,是個風度少年。 陸迢頷首,與他錯身之時,驀地聽這少年咬牙說道:“不許對我jiejie放肆?!?/br> 陸迢側首,才發現他眼睛有些腫,應是哭過一場。并不應這話,只淡淡收回視線,撩開車簾。 秦霽端坐在里面等他。 她今日一早便被拉起來打扮,換上了繁復的喜服,又是畫眉,又是上胭脂。打扮出來的人兒面如桃瓣,目若秋波,姣好臉蛋被未簪釵冠的一頭烏發襯著,越發惹人心意頻動。 早在榴園,陸迢便想過秦霽穿嫁衣的模樣,然而想了那么多回,都不及今日一見。 對上那雙眼睛,只片刻,陸迢便知她記起來了。 他明知今日一切都是假的,也知他弟弟找來了黎州,可在何府外聽說她不見了,心內依舊急如火燒。 陸迢心里終是存著一絲僥幸,想趁秦霽失憶換一個合適的開始,可還是差了一步。 她記起來了。 秦霽認準的事情,不會輕易回頭。今日追到這里,已經失了分寸。 他怔在原處,久久沒動,秦霽抬手替他掀起簾子,陸迢才回神上了馬車。 他與她相對而坐,想要說些什么,喉間卻如哽住,無從說起。 秦霽放下車簾,想這人應是追了一路,身上的喜服多出道道皺褶,額上掛著層層細汗,陸迢少有這樣不體面的時候。 她新取一條干凈帕子,疊起一角替他擦汗。 秦霽的動作輕柔,擦的也仔細,綢帕點在額頭,像被貓尾輕輕掃過,還帶著她袖角的淺香。 他們離得很近,陸迢抬眼就能看見她細密的長睫往上卷起。她擦完將要坐回,他握住她的手腕。 “秦霽?!?/br> 喉結上下滾動,聲音透著低啞的磁性,像被沙礫磨碾過一番,乍一聽,帶了懇求的意味。 求什么呢? 手里的帕子落了下去,秦霽攥緊拳心,默默看著他。短暫一陣對視,陸迢松了手。 秦霽在他對面坐下,唇角翹起一個淺笑,如釋重負般舒了一口氣。 “好險,差點就要嫁給你了?!?/br> 穿著喜服的姑娘眼波似水,一如當日情意綿綿送他出門的時候??烧f出來的話偏偏無比扎心,跟淬過毒似的。 陸迢嗤了聲,暗嘲自己不自量力,什么都沒準備就來接她的刀子。 “今日本也不能當真?!彼鹱鬏p松無事的口吻,“現在要回去了?” “嗯?!?/br> “黎州離京城太遠,你們姐弟上路多有不便,過幾日我送你們?!?/br> “不必?!鼻仂V應得很快?!瓣懱?,有些事我要與你說清楚?!?/br> 被拒絕完全在意料之中,陸迢摩挲著手上的扳指,“你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