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這個時節,里面的枯枝落葉堆了滿地,踩上去,不可避免會發出咯吱的響聲。 秦霽吹亮火折子照路,有意循著雜草和落葉多的地方走,未幾,她心口猛地一震。 不是幻覺,真有人在跟著她。 秦霽心口狂跳不止,不得不逼著自己鎮定下來,藉著不亮的火光,她看準了自己要走的方向,繼而毫無征兆地,極快地合上了火折子。 陸迢眉心突地一跳。 山上不如外面,能及時看到她人在哪兒。雜亂樹叢擋住了月光,里面太黑,陸迢唯一能跟緊的只有秦霽照路吹亮的火折子。 他怕隔遠了找不見秦霽,又或是她遇著什么自己不能及時趕到,于是跟的比先時更緊,顧不上小心太多。 “是我?!币呀浛床坏角仂V的身影,陸迢仍是朝著秦霽先前所在的地方走過去,一面朗聲道:“我此次跟來是有事想求姑娘,絕無惡意?!?/br> 他的聲音從身后錯過,知道是這人之后,秦霽不像之前害怕,只有一點驚嚇過后的余悸。 她屏住呼吸,并不回應,默默朝著自己先時記下的方向走。 陸迢卻還在說話,他聽見她的腳步聲,自己吹亮了一根火折子,邊尋邊道:“吹燃火折子照著路,這里只怕有獵戶布下的陷阱,別摔下去?!?/br> 他說的固然在理,可秦霽被跟了一路,并不能很好地保持冷靜。 那人現在也盤桓在她周圍,似乎越來越近,她現在想,比起被繼續跟著,還不如掉下去干脆。 這樣的念頭只產生短短一息,下一刻,秦霽腳下便踏了個半空。 她緊閉著眼,知道自己躲不過,心頭依然忍不住一滯。然而沒有想像中那樣可怖,摔下去的瞬間,月白衣角闖入視野之中,一股淺淺的藥氣把她圍了起來。 秦霽過了一會兒才醒,睜眼時,四肢傳來程度不同的酸痛。她試著動了動,并未傷到筋骨。緩緩撐坐起身,仰頸朝上。 夜空布滿樹影,只有巴掌大一塊,缺了一角的月掛在上面,看的不是很清楚。 視野里更多還是周圍黑黝黝的洞壁。抬起手,就能把夜空擋個嚴嚴實實。 這洞有些深,應是獵戶捕獵時設下的陷阱。 秦霽淺嘆一道,所幸洞下沒有獸夾,不然這回要吃大苦頭。 想到這里,她倏忽一怔,遲緩地扭頭。 旁側,躺著和她一同摔下來的男人。 他還是護著她跌下來的那個姿勢,還沒有醒。秦霽艱難地將人扶起,在他身下找過一遍,確定沒有獸夾后放下心。她只是暈過去了而已。 這個洞不大,寬僅能容兩人,他大張腿腳躺著,占去大半容身之地。秦霽無處可待,只好跪坐在他身側。 月光從樹影的間隙漏下來,黑漆漆的陷阱里也能拾得一點光亮。秦霽垂眸,上身微傾,目光落在他臉上。 這個男人雙眼緊閉,面色蒼白,似忍著什么痛楚,眉心蹙在一起。 有記憶以來,秦霽還是第一次這樣近,這樣仔細地看一個男人。 他于她而言,像一團重重的謎云。 明明什么都想不起來,卻會一直做那些夢。明明他說認錯了,卻總是跟著她,連掉進陷阱也要先護著她。 為什么? 秦霽直起身子,尚未理出頭緒,先看到了掉落在一旁的木牌,上面系著一根紅繩。 照理這是別人的東西,秦霽不該多看,可她偏偏在上面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薄薄的木牌上寫了兩個人名,旁邊附有一行小字: 秦霽,陸迢。 絲蘿永固,長長久久。 秦霽看了又看,這木牌上面的字,分明是自己的字跡。 * 何府。 何晟隔日便要離家,臨走前夕,少不得留在何老太太房里多說一些話。 只是今夜,這話怎么都繞不開他的假表妹。 “祖母,我這里有五百兩銀子的私房錢,您替我交給表妹,我無顏再去見她。這錢是我的心意,叫她以后在王府里能有所傍身?!?/br> “我自會為雨兒準備嫁妝,你快將這錢收起來,不可再提,否則什么時候害了你表妹也不知道?!?/br> 祖孫說話的空當,采荷急匆匆進屋,迎面跪在地上。 “老太太,大事不好,采蓮說小姐不見了!” 第111章 林子里涼風不斷,樹上枝葉搖晃相碰,到處都是沙沙的響聲,像極了四面有人在走動。 秦霽在洞壁試了幾回,兩手從白到黑,始終沒爬上去。 月光越來越暗,不多時被烏云徹底遮住,洞底只剩下一片深黑,和停不下來的沙沙葉聲。 秦霽摸出火折子吹燃,在洞底邊上挖了個小洞,將火折子半埋進去,暫作燭火。 現在是走不了了。 她回到陸迢身邊,依舊是跪坐的姿勢,膝頭輕抵著他的腰。 先前的木牌隨手放在一邊,并排寫著的兩個名字又一次落進眼底。 陸迢。 秦霽想了會兒,重新拾起木牌,放進陸迢袖口。她只當作沒見過,也不認識上面的人。 他自己都說認錯了人,不是么? 秦霽輕吐一口氣,視線順著上移,猝不及防對上了一雙漆亮的眼睛,正牢牢盯著自己。 心重重一跳。 他是幾時醒的? 陸迢剛剛才醒,他做了夢,夢到這幾日的一切其實是場幻夢,從未發生過,前胸后背早已浸滿驚出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