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秦霽一個提氣,背過了身,余光依稀瞥見了朝寺外趕來的嬤嬤。 她悶頭往外走,然而離開這里,再往外,那路上既沒路人,也無可樓臺可供遮擋。她過去就是大大方方地承認自己跑出來了。 再回去也不能夠。 秦霽悶頭走著,一個咬牙,躲進了停在路邊的馬車。 外面的人聲還在繼續,秦霽留心聽著,一面攤開了折扇,擋在臉前。 * 陸迢出來前,門口氣勢洶洶想要算賬的人先被暗衛清到了一邊。 趙望瞥他們一眼,心中暗惱,他怎么也不明白憑這幾人是如何做到讓大爺生氣的?!按鬆?,這個何晟怎么辦?”畫師還沒下落,大爺先前待他還挺客氣。 “抓起來審,吊他一口氣,能說出那人下落即可?!?/br> 希望被兜頭澆滅的感覺太糟,所有耐心在揚起那堆廢紙的時候徹底告罄。 他在期待什么? 死人復生,白骨生rou,再像當初一樣,躲進一個小小的房間,等著他來么? 異想天開。 方才發生的一切實在太蠢,陸迢半刻也不想留在此地,邁步上了馬車。 早在聽見腳步聲靠近的時候,秦霽便抬起了折扇,將自己一張小臉擋的嚴嚴實實。 此刻,車內多出一個人,兩人望著一把折扇的兩面,其中尷尬無需多言。 尷尬的只有秦霽。 陸迢冷眼看著這個來路不明之人,雖是深青棉袍的小廝打扮,但舉著折扇的這雙手,一看便是女人所有。 手指纖細削長,粉蓋指甲內露著一彎淺白的月牙兒。 陸迢移開眼,語氣淡漠,“出去?!?/br> 這話聽著沒有一點磋商的余地。 秦霽知道自己冒犯,可自有記憶以來還沒被人這樣對待過,耳背不由開始發熱。 她留下一錠銀子放在坐榻,輕聲道:“多謝馬車,倘或有人問起,還望公子能幫忙遮掩?!?/br> 她捏著扇柄一直沒放下來,正要掀開車簾,腕上忽而傳來一陣不容忽視的力道,將她抵住重新坐下,人也靠在了車廂廂壁。 秦霽陡然一驚。 方才還在對面好好坐著的人,此刻已近在咫尺。好在她扇柄捏的穩,扇面依舊展開橫擋在二人之間。 只是指甲,陸迢不會當一回事。 可聲音,身形,連帶手腕的粗細,竟都是一樣。 這一回,還是巧合么? 陸迢按住扇尾,才要往下壓,手卻控制不住地抖了起來。 山下到山上,京城到江省,多長的路他都能趕來??扇缃裰桓糁桓鄙让?,咫尺之距卻有如天塹,往前一厘一毫都讓他感到害怕。 陸迢受不住再一次失望。 用了莫大的力氣,才將那折扇壓下一點。 視線相對片刻,陸迢才從一片空白中找回自己的神志。他撫上她的臉,細語喃喃,“我不是做夢吧?聲聲?!?/br> 做夢也好,夢到她也讓人歡喜。 秦霽一眨不??粗@人的眼睛,一刻鐘都沒過,他就換了一副模樣。 他是誰? 聲聲是誰? 秦霽蹙眉,甩了他一巴掌。 第108章 清脆一聲響后,車廂內變得無比安靜。 陸迢松開她另只手腕,兩手撐著車廂廂壁下滑,最終按在坐榻秦霽的兩側。頎長的身軀彎下來,與她臉對著臉。 秦霽手心一陣陣發麻,落下來,攥住了絲織裙邊。 明明哪里也沒碰到,可他的氣息,溫度卻在方寸之間不斷糾纏,叫秦霽只能緊貼廂壁。 百忙之中,聞到了他身上淺淺的藥味。 這人在看著她,像一頭蓄勢待發的野獸。投來的眸光幽沉,充滿掠奪意味,仿佛稍有不慎,就會落入獠牙之下。 秦霽不甘示弱,睜大清凌凌的杏眸瞪了回去。粉袖下,一雙小手緊攥,偷偷蓄著力。 待會再打他右臉。 然而出乎秦霽意料,劍拔弩張的氣氛并沒有到來,面前這個人……這個人笑了。 陸迢細細看著她。 眉,眼,鼻,唇,每處都與聲聲一模一樣。 就連甩巴掌也一樣,用的巧勁。 陸迢揚唇朗笑,眉眼間戾氣散盡,對外吩咐道:“趙望,下山!” 聲音一出,趙望便抖出長劍,要挑簾將里面這人拿下。忽地又聽到下山兩個字,愣了愣。 現在要下山? 趙望反覆思考陸迢剛剛說話的語氣,不像平常冷靜,但也不是被脅迫,好像是……好像在高興? 緊跟著,車廂內又傳來一道女聲。 “表哥!我在這里?!?/br> 這聲音好耳熟,趙望還沒想起,就見同行過的何晟走了過來。 “我表妹走失了,剛剛聽她聲音,似乎在這車里?” 趙望拉著韁繩,帶著馬車后退了些。他想也不想就搖頭道:“何公子只怕是聽錯了,車上只我家大爺一人,你們剛剛可是親眼看著他上去的?!?/br> 剛說完,他后肩便被用力一搡,身子歪斜了半邊,險些掉下去。秦霽跳下車軾,不忘用力瞪他一眼。 睜眼說瞎話,主仆一樣無恥。 她一落地,便匆匆跑向何晟,“表哥?!?/br> 馬車上那個人太奇怪,比起被他不明不白帶走,秦霽寧愿回到何家重新做打算。 于是一聽到何晟的聲音,她便喊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