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濕潤的眸光投向地上兩人交疊的影子。 陸迢下頜抵著柔軟的發頂,沒能看到秦霽眸中漸漸浸上的一層灰心。 陸迢先前說要取她為妻,今日果然帶她去了那棵樹下,原來不是戲言。 如若他是真心,那自己豈不是永遠也走不掉? 她伸出細嫩的指頭點了點他環在自己腰間的手,“陸迢?!?/br> 刻意拉長的尾音里透出幾分欲言又止。 陸迢緩聲問,“怎么了?” 寮房外響起的一陣敲門聲中斷了秦霽的回答。 趙望站在外邊,“爺,你要的東西到了?!?/br> 陸迢聞言松開秦霽,“等我會兒,若是困了便去睡?!?/br> 她乖巧點頭,仰面對他一笑。 陸迢出去后,秦霽摸了摸自己的唇瓣。 剛剛親的太久,這里還有些發麻,也不知騙到他沒有。 這一次,她不可以再出差錯。 * 寮房外,趙望低聲回道:“大爺,魏家的船會在明日離開金陵,他們在寺里的馬車加了一輛,套著的馬也換成了跑起來極快的烏鬃馬?!?/br> “另外,這瓦官寺內,有兩處大殿都有暗道,是前朝留下來的。如今這幫和尚偷懶下山時也會用?!?/br> “哪兩處大殿?” “大雄寶殿和宗和殿?!?/br> 趙望走后,陸迢獨自站在院中,瞥了眼對面的寮房。他清楚記得,昨日夜里,秦霽對魏氏婦說“好”。 他和魏氏婦,誰聽到的才是真話? 陸迢舔了一遍下唇,櫻甜的味道似還停留在舌尖。 對著秦霽,他總要小心一點。 陸迢站了許久,等風吹走那絲甜后,方才回到寮房。 秦霽仍在榻邊等他,抬手支著下頜,昏昏欲睡。 她再清醒過來已經躺在了床上,陸迢背對她坐著,正在解衣。 錦袍褪下后,只剩下單層的寢衣,他抬臂時,衣下緊實的肌rou便也露了形跡。 陸迢其人,穿錦衣長衫時像個肩不能扛的矜貴文人,然而秦霽卻知,衣下的他比很多人都要壯。 不是寬胖的rou壯,而是斂起的,精健的壯——他的每一塊rou都很硬,咬也咬不動。 秦霽悶悶看了他一會兒,轉眼時被陸迢抓個正著。 “吵醒你了?” 秦霽搖搖腦袋,“我沒睡著?!?/br> “嘖?!标懱鱿票惶上?,支肘看著她,“好厲害?!?/br> “你方才沒說完的話,是什么?” 秦霽半張臉埋進被中,只露出一雙眼,“我明日想去大雄寶殿?!?/br> 寮房內倏地靜下來,落針可聞。 陸迢默了少頃,問道:“什么時候?” “下晌?!?/br> 魏家的船,也是明日下晌走。 今夜發生的一切都超出陸迢意料,讓他如處夢中,直到眼下,這句話才輕輕敲碎了他的夢。 他就知道,秦霽怎么會輕易答應? 她只會想如何離開。 從來都是如此。 陸迢輕笑了聲,“好?!?/br> 既然不能打消她的念頭,那他便只能一次次掐斷她的希望,讓她心灰意冷,頹廢喪氣。 總有一日,秦霽會心甘情愿留在自己身邊。 陸迢側過身,親了親她的唇角,“明日我要上值,晚些來接你回去?!?/br> * 翌日,秦霽午時才醒,陸迢早已去了應天府。 秦霽身邊只剩下綠繡。 用過午飯,不久就到了同月河約好的未時。 大雄寶殿。 正殿之中供奉三世佛,鎏金佛身,寶相莊嚴。來殿中參拜的香客不少,多是些衣著錦繡的富貴人家。 綠繡前去殿內的僧人面前問了普賢菩薩,那僧人抬起眼皮,目光找到站在一邊的秦霽后,微微一笑。 “普賢菩薩不在此殿,施主請隨我來?!?/br> 他將秦霽領到隔著兩間的偏殿,站在殿外擺了個“請”的手勢。 “普賢菩薩供在此處,施主請進?!?/br> 這間偏殿的香客,顯見少了許多。 綠繡要跟進去時被那僧人攔住,她急喊了聲“姑娘?!?/br> 秦霽回頭,看到了她擔憂的眼神,寬慰道:“在這兒等我,我會回來?!?/br> 綠繡眼神更加擔憂,想起陸迢今早的吩咐,只得不情不愿地候到一邊。 秦霽進去后,偏殿內的兩三個香客都退去了一邊。 月河從里間走出,見到她后釋下重負,換上了笑臉,“聲聲,我們走吧?!?/br> 那夜雖暗,月河卻也看到了陸迢的一點形貌,直覺便知這人不大簡單。 她拉住秦霽的手,說道:“這間偏殿后面有一條暗道,可直通寺外。平日這些不守規矩的和尚就是從這里溜出去喝酒作樂,神不知鬼不覺,我們也可從這里出去,我的馬車……” “馬車已經先一步離開了瓦官寺,在暗道出口等著?!苯鹆杲稚系囊患椅鍖痈叩牟桊^,男人的聲音還在繼續。 “照烏鬃馬的腳速,不出半個時辰便能趕到渡口,他們的船也正在等人上去?!?/br> 司午低頭,看著地板上斜長的陽光,又道:“照姑娘離開的時間來算,只怕再過一刻鐘,就會被司正他們攔下來?!?/br> 陸迢頷首,聲音不辨喜怒,“你出去吧?!?/br> 廂房的門吱呀一聲合上。 陸迢看向窗外,金烏偏西,快要落山,整座金陵城都被籠在一片漫漫金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