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陸迢負手身后,白玉扳指的涼意在掌心漫開。 永安郡主還是頭回見自己這個兒子也有答不出來的時候,正琢磨一同去看看這位姑娘是何來頭的時候,陸迢開了口。 “天色不早,不耽擱母親回去了?!?/br> 永安望了眼天,暮色四合,云暗天低。 的確不早了。 * 榴園,竹閣。 得知陸迢不回來,秦霽安心在書案邊練字。 練的是別人的字。 當初在船上撿來的調令,秦霽每次醒后都要看上一眼,確認其完好。 這是能還爹爹清白的東西,無論如何都不能出差錯,她思來想去,自己能重寫一張最好。 陸迢現下肯讓著她,可以后會變成什么樣? 誰也說不準。 秦霽不能安心將自己的一切都放置在他的掌控之下。 這些天,陸迢白日上值,她醒了就練字。 印章壓到了這時才練,這張文書上蓋的私印裂紋頗雜,想畫出一樣的很費功夫。 燭盤上的蠟油越積越多,秦霽手提山羊毫,小心畫著朱印,渾然不知夜已深了。 陸迢回到竹閣,便看見秦霽伏在了書案,手里還捏著筆。 往常這個時候,她早該睡下。 這幾日里秦霽的小心翼翼,他并非毫無所覺,只是眼中映入她睡到酣粉的腮頰時,他又不愿再細想。 或許是前幾日天氣濕冷,才惹得她精神不好。 陸迢心平氣和。 他抱起秦霽放上了床,手掌托著她的頸,妥當落在枕上。 手背不經意觸到涼硬之物,目光瞥去,陸迢看見了枕下露出一角的青魚玉佩。 第094章 分明入了冬,金陵的天候卻像要慢上一步。 像有日光直接照在后背,熱得秦霽快要流汗。 熟悉的松香在一片炙熱中飄進鼻尖,一團薄熱的霧籠在她周身。 半夢半醒之間,秦霽身體察覺出不尋常的危險,先一步醒了過來。 大亮的天光透進紗帳,刺得秦霽重閉上眼,意識逐漸回籠。 陸迢現在在她身后,這人的手還放在她身上。 這個時辰已經不早。 秦霽收緊腰腹,側臥的身子緩緩平躺下來,想要在不驚動這人的情況下悄聲下床。 她才往邊上挪出一點,搭在她腰間的手掌便是一緊,好不容易挪出來的空隙轉眼就被抹去。 陸迢重新摟著秦霽,在她頸側親了親, “醒了?” 他的聲音一點也不像剛醒,秦霽這次感受到更為強烈的危險。 兩人離得很近,即便沒有碰著,她也隱隱覺出他的灼燙。 腦中拉直的一根弦迅速繃緊,秦霽領會他潛藏的意思,拖延著不肯說話。 上回離開,她沒想過再與陸迢有任何瓜葛。 后來的一切一切,直到現下住在榴園被他桎梏,都不是她所情愿。 秦霽不想再和他做那樣的事情。 陸迢禁了太多時日,此刻溫香軟玉就在懷中,沒有輕易放過的道理。 問話只是叫她選一個方式罷了。 她答與不答,不是那么要緊。 陸迢探向她的衣襟,指尖將將觸到柔軟滑嫩的豐盈,秦霽抬起胳膊擋開了他。 “不要?!?/br> 清泠的嗓音沒有任何感情,不是撒嬌,不是求人,是最簡單直白的拒絕。 這一陣,陸迢已經在她面前裝了太久的君子,此刻對她的話恍若未聞,俯首吻住了薄軟的櫻唇。 她雖每日都要喝苦藥,可嘗起來,仍是清甜的味道。 櫻粉的軟rou被他細細抿壓,像是在對待一品珍肴,舌尖不肯放過一點遺漏。 綿柔的吻是欺騙,只有秦霽知道,扣在自己腕上的手并沒有少用力氣。 吻到最后,舌尖忽然嘗到一絲咸澀,強行將陸迢從編織好的假象拉出。 他抬起臉,秦霽正在哭,淚珠沾濕她的眼睫,一顆一顆,沿著微微發紅的眼角落入烏鬢。 陸迢抿起唇角,眸中戾氣涌上,轉息之間又恢復柔和。 英朗的樣貌給陸迢帶來了許多益處。譬如這會兒不需費多大功夫,他就能偽裝出沒有任何□□,嫉妒,與怨懟的溫良模樣。 粗糙指腹在她眼角輕輕按壓,拭去她不情愿的淚。 陸迢輕聲問道:“為什么?” 為什么不要? 為什么留著那個人的玉佩?為什么總躲著自己?為什么不能試著喜歡他一些? 他當真不解。 出身,權勢,樣貌,自己比起那個李思言,究竟差在何處? 難道是人品? 這個年紀就當上禁軍指揮使的人,能有幾分人品? 秦霽推開他,自己擦淚,動作放得輕慢。 陸迢的脾氣時好時壞,這次好的時間太長,這個時候,她不能再惹他生氣。 秦霽不喜歡受到傷害。 陸迢怕她被淚淹著,夾住她的小胳膊把人抱了起來,放在床頭靠坐。自己則坐在她對面,耐性等待答案。 秦霽擦干淚眼,濕潤指尖碰在他的掌心,問出了第一句話。 “你以后也不會讓我走了?是不是?” “是?!标懱隼浦腥|荑,用自己的衣擺擦著上面的濕潤。 濕淋淋的淚從秦霽手心抹去,輾轉落到了他身上。 他繼續道:“不會有別人,只有我和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