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永安郡主幾步越過松書,“我隨你去看看他?!?/br> “夫人!”松書的心立時跟著她的步子懸了起來。 大爺房里還有人呢! 衡知院。 陸迢將前胸后背的傷口給永安郡主看過一番,重新穿上外衫。 永安郡主:“此行想是吃了些苦頭,季太醫可來看過?” “看過了,他開了幾副藥,說兒子年輕,將養幾日也就沒有大礙?!?/br> 到底是親生的,陸奉再下賤,兒子卻是她身上掉下來的rou。 永安郡主道:“既如此,便好生在府內休養,你祖母那邊也不必去了,我同她說。還有一件事……罷了,現在不急,等你好些了自然會知道?!?/br> 左右不過是這國公府上的事情,陸迢并不好奇。 他頷首,眉梢揚笑,“有勞母親替我費心?!?/br> “那你好生歇著,我先走了?!?/br> 陸迢在后邊送她。 臨出門前,永安郡主將這臥房環視了一遍,輕佻眉梢,“你這房里倒是多出不少箱子?” 陸迢微微笑,“入秋天冷,里面裝的衣物?!?/br> 他問東答西的技巧越發嫻熟,永安郡主出了門才反應過來。 誰問他裝什么了? 多出來的又是誰的衣物? 候在門口的松書望見永安郡主走遠,悄悄松口氣,抬步正要進屋,一道冰涼的眼神攝了過來。 他左右轉過頭,確認這里只有自己一人后,邁至空中的腿被燙到似的,忙退回了門外。 陸迢冷聲,“以后沒有吩咐,不得入內?!?/br> “是,大爺?!?/br> 松書暗惱,他家大爺獨身二十二年,身邊忽地多出來一個姑娘,要留心的地方多出不少,他一時還未能改過來。 門吱呀一聲合上,陸迢這才走到床邊,挑開綃帳。 里面的小姑娘長睫動了動,好一會兒也沒睜眼。 “稍后會有侍女過來,你有事便吩咐她們?!标懱鲎聛?,撥開她臉上的碎發,“或者直接告訴我,我就在這兒?!?/br> 后面這句話過分多余,陸迢仍是說了出來,隱隱盼著能有個或許。 這或許很快就被打破。 秦霽偏過臉躲開他的手,“陸迢,我不想見到你?!?/br> 陸迢動作一頓,繼而輕笑了聲,“我知道?!?/br> 何止不想見,她還厭他,嫌他,恨他。 陸迢都知道。 可是他想見她。 仿若無事般,陸迢傾身替她掖好被角,“這幾日路上辛勞,若是犯困就多睡會兒,此處不會有人管你?!?/br> 此人厚顏無恥至極,秦霽不再理他。 這些日,她和陸迢住在一間房。 并非沒有想過要換,而是—— “姑娘,衡知院前幾日鬧白蟻,蛀壞了大半的家具,其他幾間房里的床都被蛀成空芯,沒有能容人的地方?!?/br> 松書想起之前夜里收到的急信,笑得有些虧心,補充道:“就連榻也被蛀壞了?!?/br> 秦霽語氣不善,“這話你說了半月有余,不能新買一張床?” 松書硬著頭皮繼續撒謊,“姑娘,這白蟻還未除盡,不好去置辦新的撥步床,待過些時日,這些蟲子都弄完后,定給您備一間房出來?!?/br> 一丘之貉。 秦霽不再多言,關上房門,窩到榻上翻看閑書。 陸迢就在另一頭批復公文,抬頭就能看見她。 他書房的黑胡桃云雕長案搬到了臥房,先前告的假還剩一個月,陸迢養了幾日的病后,又開始著手公務。 此行拿到了證物,需得一一厘清再同京城交代。離開金陵一個多月,應天府亦堆下不少事宜等他伸手。 此外還有……陸迢看向案邊的木匣,里面還放著那日撿到的鐓。 半晌,他擱下筆,榻上的人只留給他一個背影。 自回來后,秦霽對他一直如此,不冷不熱,不理不睬。 唯有一事兩人還算說的上話。 每日晚間,秦霽會替他的傷口上一回藥。 此舉與愧疚全然沾不上邊,而是那天太醫過來給他看疹時,旁邊跟著的“藥童”和秦霽對上了眼。 是狄若云。 秦霽整日只能呆在衡知院,整個院子的人都向著陸迢,她與他們并沒有什么話說。 再內斂的人,這般呆久了也要悶出病來。 陸迢答應秦霽,狄若云來的時候,她能同她出去走上一個時辰。 香漏上的灰又掉下一寸,已到了戌時三刻。 陸迢守著點,提起藥箱坐到了榻邊,不消人說,便自覺解下外裳,露出半邊精健的胸膛。 澄黃的燭光將二人的身影映上了桐油窗紙,遠遠看著,也算和諧。 十余日過去,他身上的傷口已經開始結痂,她新刺的口子在原有的rou疤旁邊,一紅一白,都緊緊貼附在陸迢胸口。 秦霽給他涂完藥,目光還停在那道厚痂上,隔空指了指,“有人告訴我,從這里刺下去,人死的最快。你怎么沒死?” 她仰著小臉,眼神中滿是遺憾,陸迢喉間又是一哽。 這些天里,秦霽不說話叫他難熬,說話就如這般,叫他更難熬。 “那他有沒有告訴過你,男人的要害還有一個?” 陸迢捏住她的手,往自己身前帶,“聲聲,想我死還有一種辦法?!?/br> 說話時,他的氣息有意無意拂過她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