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不苦?!鼻仂V答得很快。 陸迢不信,壓下臉,要自己試一試。 好涼。 他環在她腰間的手緊了緊,抬臉時眼神說不上柔和。 秦霽一只手捂著嘴,另只手捏著拳抵在他的胸口,“大人,我才喝完藥,還不舒服?!?/br> 聲音嬌嬌怯怯,細聽還有一點委屈。 陸迢凝著她的眼,半晌,在她的手心啄了啄,“你最近病得勤,把熏爐用上好不好?” “好?!鼻仂V垂眸,長睫在眼瞼投下小片陰影,蓋住了眸中不耐。 * 秦霽一病就是好幾天,陸迢像是一陣寒風,稍離她近一點,便會引起她頭暈咳嗽。 陸迢這日有心晚些去上值,起得也比平時晚。 他支肘,側臥在床上,丹鳳眼半闔著,慵慵散散轉向身側,卻只看到一個歪斜的軟枕。 頭腦一瞬空白。 一瞬空白過后,他掀起眼皮,瞥見了睡在里側的秦霽。 他們之間空出了兩尺。 她說不想過病氣給他。 小姑娘頰側貼著幾縷亂發,臉色平常,只是唇色有些發白。 陸迢靜靜望著她,好一會兒,他俯身靠近,離她只有一寸之近時停了下來。 “秦霽?!?/br> 細密的羽睫輕輕顫動,并無回應。 他的吻將落未落。 罷了。 他愿意在她身上多花一點耐心。 陸迢出了門,秦霽才從被中拿出握成拳的兩只手,白嫩的手心已經被汗浸濕。 他方才嘆了一口氣,很輕,微不可察。 分明騙了她,還要在這里惺惺作態。 秦霽蹙眉。 他騙她是一次,還是兩次? 這一整天,秦霽毫無胃口,任司未想出什么菜名,她只是搖頭。 聲音弱弱,唇色發白,叫人不忍勉強。 一口兩口對付完,就到了晚間。 天色已暗下來,聽雨堂的門窗都關著。 秦霽側坐在金漆木直棱榻上,小心翼翼地剪完燭芯,把燭剪遞給了司未。 遞完還不算,一雙杏眸含了水,巴巴地望著她。 司未道:“姑娘還有何事?” “我餓了?!?/br> 這會兒小廚房已經歇了火,不過再把人叫過來也不是難事,司未想著她餓了一天,忙問道:“姑娘想吃些什么?我這就去叫人做?!?/br> “我想吃酒釀?!?/br> 酒釀? 司未一頓,別的都好說,酒釀可做不出現成的來。 她一抬頭,便對上那雙亮著的杏眸,一個“不”字怎么也說不出口。 秦霽拉起她的手,指頭在她手心輕撓。 “沒有嗎?甜甜的酒?” 這個她有。 眼前小姑娘的甜聲央求和當日陸迢的冷聲責問,輪著番在司未腦中交替。 半晌過去,秦霽占了上風。 一半是因為司未自己也想喝,另一半是因為秦霽再三保證了不叫陸迢找她麻煩。 秦霽高高興興送她出門拿酒,“我們快些喝完就好?!?/br> 陸迢這幾日回來得都晚,她們有一個多時辰,等司未喝完自己還能收拾。 不一會兒,司未提了酒回來。 她給秦霽準備的仍是一壇果酒,自己喝的則是濟州花雕。 兩個人在案邊坐下,一人一盞,開了窗,迎著月共飲。 才喝兩杯,秦霽便攔住司未,認真勸道:“你不要再喝了,你的酒量好差,連我都比不過。上次我喝了一壇還未醉,你早早躺在了地上?!?/br> “姑娘,我上回給你喝的是果酒,和黃酒怎么比得了?”司未哼哼一笑,“你才喝不過我?!?/br> 秦霽鼓鼓腮,把她面前的花雕酒拿了過來,給自己倒了一盞。 “大話,你怎么喝得過我?!?/br> 只這么一句,徹底激起了司未的好勝心。不待秦霽一杯一杯送,司未已經舉起壇子喝了起來。 秦霽不時給她擦嘴,偶爾陪喝一杯果酒,沒多久,司未的眼神開始變得清澈。 秦霽在她眼前揮揮手,“司未,你知道我是誰么?” 司未抓著她的手指尖,左右晃了晃,“你是大,大,大爺——的姑娘?!?/br> 秦霽抿起唇角。 她不是,她是秦霽。 秦霽深吸了一口氣,不計較這個,又低聲問道:“那你知不知道,當初在豐州,陸迢給我喝的藥里,加了什么東西?” 司未咧嘴,“這個我知道!” 她的喊聲直沖云霄,驚起了歇在枝頭的鳥雀。 一聽就是個醉鬼。 面前的聽雨堂燭光大亮,陸迢腳步稍頓,在門邊停下。 里面另一道女聲還清醒著,有意放低,細聽卻仍能聽清。 她問的是——“是什么?” 秦霽緊緊盯著司未,看著她的嘴一張一合。 “是——辛——” 窗邊忽而灌入一陣涼風,房門“吱呀”一聲被從外推了開。 第080章 秦霽沒能等到后音。 陸迢站在門口,身后夜色濃稠。 兩道視線靜默相對。 他穿著青綢長衫,腰間圍了條素銀革帶,尋??h官的裝束到他身上卻透著一股凌冽的清氣。 衣冠禽獸大抵就是如此。 難怪只是一場風寒便能叫她混混沌沌,就連上了這樣大的當也沒能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