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秦霽笑著推她,“你這一天又聽了不少酸詞往我身上用吧?” * 應天府署,今日輪值的汪原正在官廳細細品鑒他昨日醉酒后寫的好字。 正打算再補上幾句,仿一仿這飄飄然的走筆,毛尖剛染上墨汁,就見陸迢從外面往大堂走,身后還押著一男一女。 陸迢不咸不淡地朝他瞥了眼,“汪大人,來這邊幫忙?!?/br> 此話一出,汪原手腕頓感一陣習慣性的酸累,往下墜了墜。 一滴飽滿的墨汁就落在了字中間,著力最佳的橫折勾豎變成了一團黑點。 這個殺千刀的! 汪原痛心疾首,走進大堂怒喝,“陸大人!” 三個字自胸腔震震發出,鏗鏘有力,余音回繞。吏目紛紛對他側目,面上難掩驚詫或是暗戳戳的興奮。 同知要和知府吵架了? 看好戲! 陸迢洗過一回手,將帕子扔進水盆,“怎么了?” 他語氣平平淡淡,卻含著讓人卻步的氣勢。話聲就像潑下來的一盆冷水,剛才等著看好戲的吏目紛紛換了眼神看著汪原。 同知大人你怎么能這樣和知府大人說話? 汪原心口的怒氣也被潑熄,理智重新躥了上來,他諂笑兩聲。 “陸大人真是夙夜匪懈,休沐之日也不肯歇息,為我等下官之模范。汪某敬佩!敬佩!” 周圍吏目看向他的眼神也重新染上了敬意。 汪大人竟然能把場面圓的如此平滑與自然,敬佩!敬佩! 陸迢被他惡心的說不出話,沖下首被押著的兩人揚了揚下頜示意,汪原跟著看過去。 “這人是……”他很快從書道成名夢破碎的痛苦中走出,面色嚴肅起來,他回到官廳找出一幅畫像,細細比對了一番眉眼唇鼻,與被押著的男子頗為相似。 “盧臨的義子?!标懱龅?。 汪原一時站在原地,進退兩難。 說這盧臨,他不過是濟州州署里的一個小小主簿而已,五月前突然暴斃,那正是年末,要將州中一年的要務整理出來逐級上報到朝廷的時候。 本也不要緊,只是他死了沒多久通判跟著暴斃,濟州知州也不甘落后,發瘋把自己兒子給殺了,如今被關在獄中嗔癡亂叫。 朝廷當即調了鄰近的巡查御史過去,倒是瀟瀟灑灑地查辦一通,上下處置了五十余人。蓋了章的奏報傳回京城,道已經調查清楚。 這人滿載而歸。 汪原可是親眼見了,那巡察御史去時正若青松,不過兩個月,回時在金陵的驛站落腳,這人儼然變成了一團灌叢,若不是他先朝自己親切地打招呼,汪原絕對認不出來。 由此可見,濟州的風水既能害人,也能養人。 是塊不小的鐵板。 這知府大人剛來就要去動? 汪原咋舌。 第012章 這可不符合當下的為官之道——人不攔我,我不阻人,不沾不惹,穩步直升。 汪原再度開口時結巴了一下,“那…那接,接下來我們……” 陸迢屈指敲了敲桐木桌面,“汪大人,接下來就要勞煩你把人看好了,不得出事?!?/br> ? 汪原對看好人一事并無異議,不過怎么就他一個人守著? “那你呢?” 陸迢挑挑眉,“我?我今日休沐,當然是回家去?!?/br> 汪原手一拍額,失悔道:“也對,陸大人你都這把年紀,今日難得休沐,只怕家中正著急呢,還是快些回去吧,這兒今天交給我了?!?/br> 陸迢邁出府署門檻前腳步一頓,隨即絲綢的墨綠長衫擦出厲聲。 上了馬車,陸迢身上仍舊籠罩著一層陰云,他捏了捏眉心,不知在自問還是問人。 “二十二很大?” 趙望轉過頭對著門簾。 心想,大不大得看是什么身份。 二十二歲當父親正好,當兒子自然是“這把年紀”。 半晌后趙望覺得這樣不行,怎么也不能把大爺給晾在一邊,他今兒心情本來就不怎么樣。 正要開口之際,陸迢淡淡道:“我沒問你?!?/br> 趙望將嘴合得嚴嚴實實。 陸迢摸了摸手上的白玉扳指,道:“派暗衛將今日死的人查清楚,若是行商之家,將生意所涉地界也一并查清?!?/br> * 戍時,更鼓響了三聲,代表著城中已入夜。 大街小巷的人影漸漸褪去,被安靜的夜色籠罩。 而醉春樓里的熱鬧才剛剛開始,燃不盡的燈燭照得整座花樓明明如晝,在外看去,好像將黑夜燙了個洞。 花樓中的浮言浪笑絲絲裊裊飄到樓外,穿著單薄的姑娘們在樓上欄桿處扶手招攬過客,走動時一雙雙玉腿若隱若現。 叫過路的人直走不動道。 秦霽平白歇了一日,到晚上再沒有閑著的道理,早早被叫了出去。 眼下柳mama雖“看重”秦霽,不打算叫她接客,但也沒好心到真把她當女兒養。 彈琴跳舞,鼓瑟吹笙,能做的事情還有許多。 秦霽前幾日被這里的幾個“jiejie”輪著番教,眼下只有彈琴拿得出手。 今日花臺中獻舞的主角是如梅,旁人皆著白,獨她一枝紅,跳的是西域傳來又經改進后的拓枝舞。這舞需要女子身姿柔軟靈活,展動時仿成綻放的花朵。 秦霽前幾日被抓著壓腿的時候眼睛都哭腫了,還摔了一跤,手肘上一大塊青,柳mama這才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