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她恍然想起,李思言將其遞給自己的時候也是熱的。 秦霽這幾日靠著這把匕首才能勉強入睡,那日驚險萬分,也讓秦霽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弱小。 隔日一早,秦霽喊住要出去的梅娘。 “你住出去?!?/br> 梅娘臉上常掛著的笑僵了一瞬,“小哥可是嫌棄我?” 秦霽知她不好對付,溫聲道:“梅娘,你做什么是你自己的選擇,我無權置喙。但我是否嫌棄亦與你無關,你只搬出去就好?!?/br> 梅娘苦笑,給秦霽行了個禮,“也罷,能得小哥收留這幾日已經是梅娘的福氣,多謝你收留,叫我少受了幾日磋磨?!?/br> 她說著從袖中取出幾個銅板,“我知小哥定然不缺這點錢,但若不給,梅娘心中也不安寧。便放在這了,小哥睡不著時買個蠟燭點在這里也好?!?/br> 秦霽應聲好,不去看她,待人出去后又坐了一會兒才去關門。 梅娘仍舊站在過道上,雙眼無神地望著自己的舊到開邊的履背。她余光注意到秦霽走至門口,迅速抬頭對她露出一個討好的笑。 秦霽扯了扯嘴角,將門合上,隔斷她的視線。 昨夜秦霽心中有氣,氣這人不自愛,氣自己識人不清,氣這兩人太惡心。 梅娘這么一通下來,秦霽此刻竟無所適從。 她禁不住起疑,究竟是梅娘道行太高,能這樣拿捏自己的同情。還是她確實有些苦衷呢? 秦霽眼下不愿意冒險。 第008章 接下來的幾日,秦霽夜間不再出去,只待在船艙客房中。 這艘客船上載了四五十人,男多女少。經過昨夜之事,秦霽以為梅娘會去找其他男人住。 但她沒有。 梅娘就坐在這間客艙的外邊,鄰著房門。她和經過之人搭話說些什么,秦霽在里面聽得一清二楚。 若是有人刻意羞辱她,梅娘會將其罵得狗血淋頭,什么粗鄙之詞都蹦得出來。 若是來人問起過去和家計,梅娘也會大方與其攀談。 秦霽昨日從她們的談話中知曉,梅娘有一個身體羸弱的孩子,她丈夫常常打她,婆家對她也不好,動輒刁難羞辱。 秦霽見過識過的人有很多,但如梅娘一樣的女子,這是從小到大第一次見。 在她心中,關于自尊一詞的明確界限因梅娘而變得模糊不清。 現下,梅娘坐在外面又與人攀談起來,幾日的功夫她已認識了好幾個婦人。 那些婦人都是跟著家里男人兄弟一起來的,知道這路上不易,更可憐梅娘身世,常來與她說幾句話,也算是幫襯,不教別人輕易欺負她。 這船沿著運河南下,一路經停不少渡口,船上的客人走了又來,到這會還能見著眼熟的人,便也更加親近。 她們今日要下船,是來同梅娘道別的,還送了剩下來的干糧和一些小玩意給她。 還有些空,幾人又在外面聊起了去處,梅娘說她要去金陵,一婦人正好也是金陵人。 她問梅娘,“你去金陵做什么?難道你婆家交待你跑這么遠做事?” “今日就要分別了,我跟幾位jiejie說實話吧?!泵纺锟嘈?。 “其實我本就是金陵人,被那冤家花言巧語騙著去了京城。好幾年沒與家里通消息,去年底才收到一封信,說我爹爹得了重病?,F如今我是自己跑回來的?!?/br> 幾個婦人聽得唏噓不已,有的甚至流了淚。在艙房內的秦霽心中亦不是滋味,手停在門邊猶豫著下一步。 是這樣么? 她缺錢才如此? “好meimei,你也太可憐了?!蹦莻€金陵的婦人帶著哭腔道,她亦是遠嫁,知道里頭的苦三言兩語不能道清。她直接說起了金陵話,“這幾兩銀子你拿著,給家里買些什么?!?/br> 梅娘亦用金陵話回謝。 船家大聲在外吆喝,淮安的渡口要到了,幾個婦人又散開了,匆匆回去拿包袱行囊。 秦霽坐回床邊,在腿上攤開一本泛黃的金陵游記。 父親許多年前在金陵任過官,秦霽當時年幼,對金陵的印象并不多。 如今雖仍能聽懂些金陵話,但一句也不會說。 客船到了渡口后還要休整一晚,第二日再啟程。 南邊雖然更暖和,但眼下到底是初春,船在水面上行進,風大且多。梅娘從下午便開始咳嗽,聲音隔著薄薄的木門傳進來。 到夜間,梅娘咳得更嚴重了,一聲聲好似要把肺撕開。 秦霽在小小的床上輾轉反側。 一會兒后,門口響起細細的敲門聲 秦霽坐起時只覺心頭大石落地,她提著匕首躡步走到門口。 “小哥,你睡了嗎?叫我進去好不好,今日太冷了,我就歇這一晚?!泵纺锏穆曇粲袣鉄o力從門下飄進來。 秦霽將門打開一條縫,確認只她一人后將短匕收回袖中。 她微微頷首,隨后坐回床邊看著她。 梅娘關好門,感激地看向秦霽,“謝謝小……”話沒說完,忙拿袖子掩住唇鼻壓著嗓子又咳嗽起來。 她咳完后歉意地笑,“對不住小哥,我輕點聲,不會吵到你吧?” 秦霽垂眸:“會?!?/br> 她其實不喜歡別人一直在旁邊咳嗽。 梅娘臉上的笑僵住。 秦霽將自己那床被褥搬到了她睡的地鋪上?!斑@不要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