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但這其實并不重要。而他,同樣尚未曾成長為一個,堅定且鐵血強勢的獨裁者。 他其實足夠容忍。更不至于因此,對那凡人少年做出什么。 即便那少年的靈魂間,已經是被打上了他的烙印。但他又何曾缺少,這樣一位奴仆,抑或是凡人的靈魂? 他尚不曾墮落到,要以凡人靈魂為食的階段。 這些凡人對他而言,是...... 是什么呢? 他教會他們,凡人所能掌握的技藝與知識。要他們齊心協力,學會自己去創造。而非是向著神明求取。 他似乎是在試圖,教會他們,如何將知識與技能使用。又如何,同諸多種種的災劫對抗。而非是茫然的等待,和尋求神明的憐憫。 但幾乎是所有人都可以看到,那至高的造物主,那自然界里,所有的一切。都似乎是在對他獻媚討好,想要換取他的垂憐的。 即使他周身里的氣機,對所有凡間生物而言,都是災難。 即使他的目光與想法,從未因此,而有過任何的動搖和偏移???..... 有冥冥當中的存在,似乎是在將那所有的榮寵與恩澤,將世間里的一切美好,對著他獻上。 只為換取他的回眸,換取他將笑顏展開。目光...... 再落到祂的身。 祂本當無往而不利。 這世間的所有,那經由了祂的手,被創造出來的造物與生靈。本不可違逆祂的意。 更不應當,不可能將祂拒絕。 祂縱使是有錯,那冥冥中的鐵律與法則,同樣會將其修正。 會給出最合理的,再合適不過的解讀。 祂不是不曾想過,將自己說服。 將祂與那造物之間的關系,就此斬斷。 但事實卻是,祂似乎患了疾,中了毒。 祂貪戀他的氣機與容顏。更貪戀他們之間,每一分每一秒的相處。 即便在他歸來之后,那所有,都不過是祂的一廂情愿。 是祂在苦苦糾纏,不愿意放手。 那是祂的天使,是祂的造物。他們該糾纏在一起,本就該糾纏在一起的,不是嗎? 祂的心中有惡意在翻騰。 甚至有那么一瞬間,祂想到了,要將他帶回天國,鎖在水晶天中。徹底占有和轉化成祂的形狀。從此眼中只能看到祂,只有祂。 再不會有什么,牽連他的心神。 祂在克制。祂在強勢且高調的,彰顯了自身存在的同時。卻又一步步的,試探著他的底線。 祂并不意外于,他對祂的恨意蝕骨。但祂想,祂從不缺乏時間,將這一切消抿。使祂的路西,再愛上祂的。 祂在而又無所不在。是拂動過他發梢的微風,纏繞過他腳下的藤蔓。是跟隨在他身后的白鴿。 祂似乎在以此,想要將他的態度軟化。祂自以為,可以將一切,盡在掌握。只不過...... 只不過什么呢? 在路西法目光垂下,以指尖隨意撥弄過琴弦之時。祂終是忍不住現身,出現在他身前。 那是這本當走向絕路的人類族群,在他的幫助與技藝授予之下,在這大地上站穩了腳跟。不再是曾經困苦的模樣。 豐裕的物資使他們載歌載舞。 饑餓的肚腹被填飽之后,有手藝精巧的人族打磨了七弦琴,對著他獻上。 這琴相較他曾掌握、曾擁有的樂器而言,自然是簡陋且不值一提。但他對此,卻似乎留有了幾分耐心的。 以刻刀重新打磨,雕琢。在那琴弦之上,再附上魔法。而后以指尖,隨意撥弄出一個又一個的音符。 他似乎是在為此感到不滿,為這琴,不能調出他想要的音色,而感到煩躁。 卻又好像,僅僅只是因為不知道該彈奏什么,要彈奏什么,而無所適從。 但祂的路西,又怎么會不知曉,該彈奏什么,要彈奏什么呢? 明明在那過去的無數年里,在祂的跟前。祂的路西是如此歡快且愉悅的,彈奏過那動人的樂曲,將對祂的愛意與忠誠訴說...... 祂下意識的忽略了,他們之間的關系,已經不是從前。 更忽略了,那些所謂歌功頌德,對神明表達忠心的樂曲。對現在的路西法而言,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不過是以身形現出,走到他的跟前。月華般的發絲垂落,手掌伸出,傾身。試圖以神力,將那琴的品質提升和改變。 祂...... “你總是喜歡,做這些無用的事情,耶和華?!?/br> 他直呼祂的名,口中話語落下,似乎不曾留有任何情面。更沒有半點,造物對造主,所應有的敬畏。 但那些該做的不該做的,當發生的和不應當發生的種種,他們之間都已經做過,都已經發生。 剪不斷,理還亂。卻并非是所有的一切,都需要計較的。 他不過是,厭倦極了這神明的自作多情,自以為良好。 難不成祂以為,他還能再回到祂的身邊,再對祂搖尾乞憐不成? 他終是抬了眼,兜帽自發絲間滑落。開口,直視著神明道: “我們打個賭吧?!?/br> “好?!?/br> 祂垂了眼,眸光深沉,應下。然后便見他開口,似乎是蓄謀已久,卻又好似是隨意提及道: “我贏了,你不可再出現在我眼前。你贏了,你愛如何,便如何。我們就賭,你的容忍、耐性,及善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