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討人厭的廢物
城市角落里,藏著一家酒吧。 琥珀色液體在杯子里搖晃,敲打在酒杯上的指尖隨意地應和著舞臺上的鼓點,酒吧中央的燈光照不到的角落里,女孩瞇著眼睛斜躺在沙發里。 “徐遠遠,你什么酒量不清楚嗎?還學別人去酒吧,你要死嗎?” 手機里刺耳的罵聲在聽筒的狀態就已經夠震懾了,更不要說打開免提。 后面的話,徐遠遠不用再聽也知道大概,無非就是罵她不務正業,整日留戀煙酒之類的臟話,聽的她耳朵都已經起繭了。 她索性直接把手機反扣在桌子上,任對面自由發揮。 最后一口酒咽下,徐遠遠感覺全身的皮膚就像被火燎過一遍guntang,不用照鏡子就知道她現在是什么混蛋樣子。 滿面潮紅,眼神迷離,實在不像個乖乖女。 估摸著對面已經罵的差不多了,她才把手機翻過來。 通話界面早就結束了,取而代之的是朋友發的消息。 “徐遠遠,我他媽再管你就是狗,沒有人會一直容忍你的放縱,除非你死我去吊唁外,不要再給我發消息了?!?/br> 沒有感情的文字卻處處冰冷。 徐遠遠看完反而笑了起來,她成功了,她終于趕走身邊所有的人,她終于成為了個討人厭的廢物了。 笑著,眼淚卻滴在了酒杯里,一滴又一滴似再聚出一杯酒。 直到酒吧要打烊,酒吧老板叫醒睡著的徐遠遠,看到她醉懵的樣子熱心詢問要不要幫她打電話叫朋友來接。 徐遠遠擺手拒絕。朋友?最后的朋友剛才已經和她絕交了,她哪里還有什么朋友。 走出酒吧,冷風一吹,渾身發燙的頓時打了個哆嗦。 想起昨夜她已經被父母下了最后一次通牒,什么時候找到工作什么時候才能回家。 她現在頭疼的要命,沒了地方窩著,她要考慮接下來去哪待著。 微信里還有兩百塊錢,徐遠遠直接去酒店開了間房。 管它天王老子來了,也得等她睡醒再說! 空蕩的房間里,只有暖氣吹進的呼聲。 徐遠遠脫光衣服躺在床上,由著暖風拂過身體的每一處,好像只有這樣才能緩解皮膚和心里的燥熱。 酒精上頭,麻醉了大腦,她什么都聽不到,只有自己沉重的喘息聲在房間回蕩,來來回回。 她忘了誰說酒能解千愁,醉了便能睡著了。 狗屁,她現在清醒的很,甚至都能聽見心臟強烈的跳動聲。 “砰—砰—砰?!?/br> 聲音震耳欲聾,徐遠遠死死摁住胸口,想要它停下來,哪怕一刻也行。 可沒什么用,那跳動依舊,跳的她心煩。 那如果拿把刀刺進去,繞過肋骨,扎在上面,它是不是就不會跳了? 徐遠遠不知道,但如果現在手邊有把刀,她一定會試試。 可以的話,她要效仿古羅馬皇帝埃拉加巴洛斯,用成千上萬噸玫瑰花瓣壓在身上,被花瓣砸碎身體后,在甜膩的花香中停止呼吸。 但是情況不允許,她找不到足夠多的玫瑰。 既然玫瑰找不到,那一把鋒利的匕首難道也找不到嗎? 鮮紅guntang的血液順著刀把噴流,染紅胸口,浸透身下白色的床單,自己躺在一片殷紅中央,空氣中血腥氣息混合著玫瑰香薰味,那場景也能夠媲美玫瑰花的葬禮。 酒店旁邊好像有家便利店,徐遠遠回想起來時的路。 大腦被酒精綁架,已經沒辦法思考對錯,混亂的思維告訴她,現在她需要釋放,需要結束不受控制的身體。 腳步踉蹌,徐遠遠晃到了便利店里,她站在貨架前挑了許久,最后拿了把看起來很鋒利的水果刀。 明亮的燈光下,那刀泛著銀色的反光,仿佛在輕聲呼喚著她,引誘著她。 “美女,一共50元,請問怎么支付?”營業員打著哈欠,將徐遠遠挑的東西裝進袋子里。 “現金?!毙爝h遠掏出口袋里被遺忘的紙幣。 充滿褶皺的紙幣在此刻成了張入場券,通往自由的門票。 聽說自殺的人會下地獄,沒關系,她獨自痛苦總好過拖著一群人受折磨。 這樣的話,上帝一定會寬宏大量,讓她痛快點。 徐遠遠叼著煙回酒店,吐出煙霧飄在身后,尼古丁融入血液,她的血好像又熱了幾分。 房間門口,徐遠遠在口袋里摸索翻找房卡時,聽見了隔壁房間里傳出的哭聲,抽泣嗚咽,跟貓叫似的。 徐遠遠還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覺,揉了揉熱的燙手的臉,繼續翻找房卡,口袋里的東西太多,七零八碎的,讓她不得不浪費時間站在門口。 突然一陣清脆的巴掌聲從隔壁傳了過來。 一下,一下,接著連續幾下。 家暴?! 是嗎? 是不是她都不想管! 她現在只想快點進屋,進行自己的行為藝術。 可巴掌混著哭泣聲總是能清晰地傳進她的耳朵里,就算有意忽視,那小貓似的叫聲總跟針一樣,插進自己的耳膜上,一次又一次。 掉入深淵的人自己爬起來就已經很費勁了,更談不上去幫助別人。 終于,她摸到了房卡,但開門的動作停了下來。 隔壁房間的嗚咽還在不斷呼喚她,好像在乞求她回頭。 “故意傷害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犯故意傷害罪、致人重傷的,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徐遠遠站在門口,哐哐敲門的同時,念著手里剛搜出來的法律條文。 條文還沒讀完,門便打開了。 “不好意思,打擾到您了?!钡统恋穆曇?,謙卑有禮。 領帶松垮垮掛在脖間,頂上的紐扣被解開,單薄凌厲的鎖骨就這樣顯露出三分,只三分便教人移不開眼。 徐遠遠只覺得晃眼,她好色,尤其喜歡人的鎖骨。 “我想你搞錯了,你該對你的愛人不好意思,人是用來愛的?!闭f完,心里的苦澀陡然升起。 “我知道,抱歉?!?,語氣里滿含歉意。 見男人話說如此,徐遠遠也不好繼續,扔下一句“如果再有哭聲的話,下次敲門的便是警察了?!绷嘀芰洗D身回到自己的房間。 實踐被打斷,江柯也沒有心思繼續,回到房間看著淚眼婆娑的趴在床上的女人,思慮了許久,才走進房間。 江柯單膝跪在她身旁,手掌輕拍女人的后背,沉默的安撫著。 等到女人的哭聲停下,江柯才起身坐在床上,扶著她趴在自己的腿上。 在進行aftercare時,江柯的眼睛始終關注著女人的反應,根據她的感覺適當的改變手上的力度。 女人似乎哭的累了,江柯給她喂了杯水后便沉沉睡了過去。 面對女人的信任,江柯不得不感嘆她的天真。 幸虧他還是個有道德的人,這要是遇見個混蛋,不趁火打劫都算她幸運。 在確定沒有落下的東西后,江柯拿著椅背上的外套便離開了。 沒想到,在門口看見了幾個警察站在隔壁房間門口。 江柯一邊穿著外套一邊走過站滿警察的走廊,路過那個房間的時候特意放慢腳步朝里看了一眼。 只一眼他便認出躺在床上被急救的女孩是剛才好心的女孩。 無他,他看到手腕處同款的疤痕,一層隔著一層。 徐遠遠回到房間后,站在墻邊聽了許久,直到確定沒有嗚咽聲才關上燈,讓自己沉在無人知曉的黑夜里。 黑暗中,徐遠遠脫掉上衣,冰冷的手指在胸前劃過,從上往下數。 “一、二、三?!笔种竿T诘谌母吖翘?。 指尖來回摩擦,寒意傳到胸口處,她不經地打了幾個寒顫。 確定位置后,拿出了那把剛買的水果刀,熟練的轉了幾圈。 直到玩夠了,她才握住刀柄,刀尖對準指尖摩擦過的地方,慢慢地放了上去。 這個cao蛋的世界,終于要告別了。 興奮達到極點,腎上腺素攻占大腦,她感覺自己現在開心的要死了。 銳利的刀尖剛剛刺進,還未用力,胸前白嫩的皮膚上便有了痕跡,泛出了血絲。 徐遠遠看不清胸前的景象,她憑借感覺,順著記憶里視頻中的cao作步驟,固定好刀尖后,用盡力氣摁了進去。 那一刻,痛覺掩蓋了熱血和心臟的跳動,如同煙花般在胸前炸裂開來,然后傳遍全身,最后匯集在大腦。 她卻因為興奮清醒的很,感受著沉重的痛覺時,她還在想,一切應該都能結束了吧,屬于她的世界終于要坍塌了。 只不過很可惜,她沒死成。 她不是專業的,刺進去的刀沒有扎進心臟,但距離心臟不過幾毫米。 她以為的劇烈疼痛,是身體在瀕臨死亡時的自救,她的身體比她的精神更想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