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墨言不緊不慢道：“此次考試由禮部和戶部共同執掌，兩位大人公平公正，一心為國，臣以為絕對不會發生徇私舞弊的情況。而曾明川的兩份試卷，看似反差甚大，其實基本的意思并沒有變?！?/br>
    “哦？愛卿請講?！?/br>
    “會試時皇上問國之最重是何？殿試時問如何安天下，而曾明川會試時講百姓為水，社稷為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要以百姓為重。而殿試時他又說，百姓安居樂業，天下才能太平，民富才能國強，國強才能民安。其實他的內涵沒變，變的是他的遣詞造句和論述方法，前者筆觸犀利，后者中規中矩?！?/br>
    許墨言幾句話就就讓皇帝的情緒平靜下來，再次閱讀一遍試卷，他突然有了一種想法。

    “你說曾明川為何要這么做？”

    “這個……依老臣猜測，曾明川可能是不想留在京中?！?/br>
    “不想留在京中？”

    “老臣也只是猜測。殿試前三，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會留在翰林，而后面的二甲諸人，大多會派出京去。老臣觀曾明川此人，應該是志在百姓，而不是京城?！?/br>
    皇帝冷哼一聲，“難道在他心里，朕比不上百姓嗎？”

    許墨言無語，曾明川都說了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了，在他心里，當然是以百姓為重了。

    皇帝把試卷放下，冷聲道：“朕要親自問一問他！”

    第207章 【207】皇上問話【二更】

    再次站到皇極殿前，曾明川內心十分平靜。

    殿試的時候他確實藏了幾分實力，答題答的中規中矩，目的跟許墨言猜的一樣，他不想留在京城。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會得個二甲及第，到時候外放到外面做一方小吏，天高皇帝遠的，既能逍遙自在，又能施展自己的抱負。

    他名次不靠前，也不會有大臣看中他當女婿，他不會為難也不會得罪人，實在是好處大大的。

    主考官簡單點評了此次會試和殿試的試卷，皇帝開了口。

    “曾明川何在？”

    曾明川驀地一驚，皇帝居然第一個就點了他的名字？

    除了許墨言，其他閱卷的大臣齊齊吃了一驚。

    這個曾明川的試卷他們看過，答卷中規中矩并沒有出彩之處，皇上為何第一個就點他的名字？

    還有大臣想的是，曾明川之前獻過堆肥之法，看來皇上沒有忘記他。

    很多士子心生羨慕，無論何種原因，能讓皇上第一個點名，總好過皇上連名字都不知道。

    曾明川連忙出列，跪到地上。

    “學生曾明川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br>
    皇帝凝視著曾明川，確實年輕，也確實長得俊秀不凡，要是讓他離京，實在是有些可惜。

    他淡淡道：“朕見你一表人才，才華出眾，朕正好有一公主，年紀跟你……”

    曾明川心里“咯噔”一下，真是不想來什么偏來什么。

    他連忙磕頭道：“回皇上，學生已經娶妻，并且在父母墳前發過誓，此生不會負他?！?/br>
    這小子，居然就這么干脆的回絕了朕？

    還拿他去世的父母說事兒……

    皇帝皺起眉頭，聲音更冷。

    “聽說你夫郎身為哥兒，卻拋頭露面，賣吃食，賣草藥，還寫了幾本話本，哪里有為人夫郎的本分？而且，你身為男人，讓夫郎賺錢養活，不覺得羞恥嗎？”

    皇上這是要管他的家事？管的也太寬了吧？

    曾明川朗聲道：“皇上，古有葉娘子擊鼓退敵，當今皇后娘娘也曾替皇上守城，女人和哥兒又如何？也是頂天立地的人，也是能做出一番事業的！學生的夫郎做生意，他自己喜歡，也有這份能力，學生并不覺得羞愧，反而引以為榮。學生的夫郎不是攀緣在樹上的菟絲花，也是一棵可以讓人依靠的大樹！”

    曾明川的話擲地有聲，皇帝一時間居然無話可說。

    曾明川提起的當今皇后正是皇帝的發妻，當年征戰之時，幾位將軍分散各處，敵軍來襲，他出城迎敵，是皇后鎮守后方。雖然他跟皇后已是老夫老妻，后宮佳麗若干，但對皇后，他依然敬重憐惜。

    皇帝聲音一沉，猛拍了一下書案，“曾明川，你給朕解釋解釋，你兩次的考試水平為何差距這么大？”

    曾明川心頭一驚，皇上居然看出來了？原來剛才的事兒只是鋪墊。

    他穩了穩心神，道：“前日學生得見天顏，心中緊張，影響了答卷。若在平時，學生或許會答的更好?！?/br>
    “看到朕，你緊張？”

    皇帝冷笑，“你殿試的卷子筆跡一樣，一個錯字也無，你說你見到朕緊張？”

    皇帝的語氣嚴厲，曾明川瞬間覺得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他的頭低了低，態度越發恭謹。

    “這字學生練了十幾年，已經深刻到了骨子里，再加上是呈現給皇上過目的，自然不敢馬虎。學生的心思全用在寫字上，答題便受到了影響，請皇上明鑒?！?/br>
    “哼，強詞奪理！”

    “學生不敢?！?/br>
    曾明川的額頭磕在冰冷的地面上，動也不敢動。

    “哼！”

    皇帝冷哼了一聲，眾多士子心中一凜，這個曾明川不會是要倒霉吧？

    “不敢，朕看你敢的很！”

    皇帝一甩袍袖，將曾明川的試卷放到一旁，也不管他還跪著，又叫了一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