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到十一月底，天冷得不要命，林晃放學走了兩趟羊腸巷，凍感冒了。

    邵明曜怪善良的，再不扣著他留校講題了。

    也怪不是人的，把輔導地點改成了他的房間。

    平房，屋里沒比外頭暖到哪去，林晃不喜歡電熱器，邵明曜硬逼著他交了取暖費，暖氣把房間烘得像座小火山，得喝冰水才能學進去習。

    有天林晃學到深夜，趴在桌上睡著了，一覺醒來腦子熱得發懵，出了一身的汗。

    邵明曜坐在旁邊沒走，正準備著自己的考試。

    手機顯示01:14，林晃足足睡了兩個小時。

    他坐著醒神消汗，視線落在桌角的口罩上，忽然一摸臉。

    “你摘的口罩？”

    邵明曜不抬頭地“嗯”了一聲。

    林晃皺眉，“干什么？”

    邵明曜抬眼朝他的臉頰一瞥，“你熱出汗了，怕你捂死?！?/br>
    有么。

    林晃拿手機照了照，臉頰確實熱得緋紅一片。

    不對啊。

    他對著鏡頭左右側臉，“我怎么右臉不紅，光左臉紅?！?/br>
    左臉頰蝴蝶紋身那片皮膚蔓開一大片紅暈，像洗澡搓狠了。

    邵明曜瞥他一眼，“你問我我問誰?！?/br>
    他隨手劃去一個寫錯的選項，淡道：“睡覺壓著左臉了吧?！?/br>
    但林晃怎么記得自己醒來時是右側趴著的。

    學傻了。

    他搓一把腦門，“好累，想睡?！?/br>
    邵明曜忽然看著他，低聲道：“皮真薄?！?/br>
    林晃茫然，“什么？”

    “搓兩把就紅一片?！鄙勖麝鬃匝宰哉Z般地說道，頓了頓，視線從他臉頰移到腦門，拿手機在他眼前一晃，讓他看腦門上被隨手搓起的一片紅。

    “想睡就睡吧?！鄙勖麝缀仙蠒?，手在他頭上一按，“明早爺做水煎包?！?/br>
    林晃照了幾秒的鏡子才猛地反應過來，爺終于要把他從冷宮里放出來了嗎。

    回頭想問，卻見邵明曜已經走到門口了，出門前，大手抓起床頭柜上的小狗，在小狗臉上重重一捏，又丟回他床上。

    林晃：“……”

    這狗當初跟了自己，其實也未必多遭罪。

    十二月初，第三次月考成績下發，林晃捏著窄窄一根成績條，看了好幾遍。

    ——林晃，總分386/750，班級排名1/34。

    “一共上升了64分?！?/br>
    又沒找著邵明曜，還是跑到換水房里做這件奇怪的事。

    林晃捏著成績條，“進步比之前慢不少?！?/br>
    “其實是更快了，進程有點超預期，咱們的目標也得跟著改改?！鄙勖麝渍f著頓了下，“小俞？”

    俞白在遠處吼：“老子不羞愧！少他媽問我！”

    邵明曜又笑，比上次笑的時間更久。

    笑聲透過話筒鉆進林晃耳朵，像帶著股熱氣，烘得林晃耳癢心焦。

    “老師讓我挪去第一排?！绷只斡媚_尖搓著地板。

    邵明曜語氣稍正，“你怎么想？”

    林晃說，“懶得動?！?/br>
    話筒里，邵明曜“嗯”了一聲，低低的聲音像哄他的小狗，“那咱們就不動?！?/br>
    林晃又問，“邵明曜，這次的獎勵是什么？”

    “嗯……”邵明曜好像沒太想好，沉吟了好一會兒，“小狗的濕吻一枚，怎么樣?！?/br>
    林晃差點把手機摔了。

    他嚇得心撲騰跳，另一只手也舉起來牢牢地捂著他寶貴的老手機，懵著問，“誰??？”

    “還有誰?！鄙勖麝纵p笑一聲，“北灰啊?！?/br>
    林晃更懵了，琢磨了一會兒，“邵明曜你腦子被北灰踩了嗎？”

    邵明曜在電話里用氣聲笑，一聲接一聲，像把氣一口接一口地呼進林晃的脖子里。

    林晃受不了了，要掛電話前，才聽邵明曜輕聲說：“周末來給北灰洗澡吧?！?/br>
    這算什么獎勵啊。

    林晃周末對著澡盆里的北灰無語地想。

    北灰有個大號嬰兒澡盆，洗澡時還有一堆小鴨子，像個富三代。

    它往水里一趴，四腳攤開，下巴頦也埋進去，水下的毛毛絮絮地飄起來。

    林晃舉著手機上的圖片給它看，“西高地變身馬爾濟斯?！?/br>
    水里的北灰很文靜，不出聲，眼珠滴溜溜地盯著屏幕轉。

    眼仁黑亮，像邵明曜。

    邵明曜在屋里催促，“快點啊，水涼了它該感冒了?！?/br>
    “……”

    cao。

    這他媽到底是什么獎勵。

    林晃舀了一杯水，澆在小狗的頭上。

    小狗閉眼了，過會兒睜開，黑眼仁更亮，含情脈脈地瞅著他。

    “小心它勾引你?！鄙勖麝子衷谖堇锖咝?，“一洗澡就勾主人，也不知道是什么屬性?！?/br>
    林晃不想口罩濺到水，索性摘了。北灰盯著他的紋身瞅，瞅著瞅著把脖子揚起來，吐出舌頭開心地喘氣。

    一看到蝴蝶就興奮。

    林晃小聲罵它，“真不辜負你這破名?！?/br>
    他給北灰打了沐浴液，從兩邊摟著北灰的肚子用力搓。

    邵明曜還真沒說錯，這狗純實心，肚子墜得慌，摸起來像個大水球。

    洗澡吹毛忙活一下午，林晃躺在地上，北灰枕著他的肚子，一人一狗昏昏欲睡。

    林晃一下下地摸著北灰的毛，這會兒能感受到北灰小腦瓜的沉甸甸，比他高的體溫，比他急促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