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可不——” “是你???”大爺認出他,“總算是等到你了,今天這碗我老頭子請你吃?!?/br> 上次陶阮留下五十塊錢就走了,他心里邊兒一直記著。 “您在等我?”陶阮有些驚訝,“您知道我會來?” “別您您您的,”老頭兒說,“叫我老駱吧,大家都這么叫?!?/br> 老駱掂起勺在鍋里翻攪,動作麻利地撈起最后十數顆餛飩,“直覺吧,我覺得咱倆有緣?!?/br> 老駱臉型細窄,卻并不干癟,胸前穿個圍腰,把自己收拾得利落干凈,看上去六十出頭,是個挺和藹的老人。 “我也覺得?!碧杖钚χf。他這一笑,比鍋里的白生生的餛飩還要嫩上幾分,老駱也笑了,端著碗走過來。 “孩子,叫啥?” “陶阮。陶瓷的陶,阮……呃,耳朵旁的阮?!?/br> 老駱笑,“快吃吧,小陶?!?/br> 老駱的眼角有很多紋路,尤其笑起來,蜿蜒至鬢間的細紋讓陶阮恍了恍神。 “……好?!彼f。 碗里的餛飩個個瑩白瓷實,老駱估計是把剩下的所有干蝦仁都撒進來了,他用筷子撥了撥,邊笑邊吃。 老駱說的對,他倆有緣。上一次他之所以跑到天橋底下來吃這一碗餛飩,不為其他,就是因為遠遠瞅見老駱忙碌的背影。 熟悉,又陌生。 “你這吃的什么,晚飯還是宵夜?”老駱問。 陶阮笑了笑,誠實道,“晚飯?!?/br> “你們年輕人喲?!崩像槆@了口氣,“都是這樣,我那孫子也是,一忙起來都顧不上吃飯?!?/br> 陶阮安靜聽著,撐著下巴舀了個餛飩,笑的很乖,“我不忙,我是瞎晃悠?!彼钠鹑鶐徒腊蛶紫?,“你孫子多大啦?” “和你一般大吧?!崩像樒沉艘谎?。 “是嗎?我三十了?!碧杖畋犙壅f瞎話。 老駱眼睛多毒:“得了吧,你頂多也就二十出頭,還在上學吧?好好學習,將來找個好工作養活自己……” 陶阮今晚嘴巴就沒合攏過,只得承認道:“我二十五,已經工作了?!?/br> 老駱略微有些驚訝。陶阮長的太顯小了,巴掌大的臉笑起來跟個高中生似的,低頭吃餛飩的時候臉都快埋碗里。穿的也清爽朝氣,白白凈凈,就是這身型太過清瘦了,像吃不飽飯似的。 “那我孫子還比你小一歲,今年剛滿二十四?!崩像槹櫭?,“撂什么筷子,再吃幾個。瘦得跟猴兒似的,風一吹都得給你腳脖子吹折嘍!” “我那孫子比你能吃多了,就你手里這碗,他一口氣干三碗不帶停的……” 陶阮無奈,拿起勺又往嘴里送了一個。 期間也不乏有人詢問,老駱都擺擺手說收攤兒了,陶阮又往嘴里塞了一個,“我耽誤你回家了吧?” “說什么,”老駱板著臉,“快吃你的?!?/br> 陶阮低下頭,半晌,冷不丁地開口:“你說,黑社會也吃餛飩嗎?” 老駱愣了下,這算什么問題? “黑社會我不知道,但來我這兒吃餛飩的什么人都有,農民工,小混混,坐辦公樓的教書的擺攤兒的當學生的,什么人都有?!?/br> “怎么了,問這干什么?” 陶阮也不知道,但大腦就是不經思考的冒出這句問來,他也是突然想知道,韓驥那樣的人,會不會吃餛飩? 那樣的人……哪樣的人呢?他也說不清。 “不管什么人,只要一屁股坐我這小攤兒上吃餛飩的,那都是客人?!崩像樥f。 “那他要是壞人呢?” “有多壞?殺人放火,還是燒殺劫掠?” 陶阮訕訕,“那倒也沒有?!?/br> “那你怎么知道他是壞人?!崩像樥f。 陶阮想說,因為他打架打了一身傷、和李漆攪在一起,還砍了陳福壽一根手指??申惛塾质鞘裁慈??潑皮無賴的人渣一個,現在還涉毒,和他比起來,韓驥似乎也沒那么壞了。 陶阮頓了一下,實話實說,“我不知道?!?/br> “那不就得了,”老駱坐起來,語氣頗有些意味深長:“年輕人,別輕易給人下定義。每個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點不為人知的秘密?!?/br> “這樣啊?!碧杖钏贫嵌?。 “人生的路還長著呢,小陶?!崩像樌仙裨谠诘負u著把蒲扇納涼,話鋒一轉:“先把這碗餛飩給我吃完嘍……” 倆人收攤回家的時候快十點鐘了,陶阮肚子撐得慌,幫著老駱把桌椅板凳全都搬上小推車,哼哧哼哧地幫人推了一里地。 老駱哭笑不得:“快回去吧你,我蹬得動?!?/br> “行,那您慢點兒?!碧杖顩_著老人的背影招了招手,待老駱走遠后,嘴角的笑也慢慢淡了下來。 他點開手機屏幕,陳福壽瘋了一般的給他打電話,搞得他整整一個晚上沒開過手機。陶阮盯著頁面上的來電提示,再一次拉黑了號碼。 滅掉的屏幕映出他面無表情的面容,陶阮捏了捏草莓熊,自言自語:“又該換新的了?!?/br> 單從三番兩次弄壞他的草莓熊這一點上,韓驥是個壞人,可陶阮偏偏老是想起這個“壞人”。 “韓驥,”他低聲喃喃,“真煩人?!?/br> 第13章 可以給我他的號碼嗎 “李少?!?/br> 金碧輝煌的頂級會所,連路過的服務生身上都裹滿了銅臭味。朱紅色的地毯長長一條,又厚又悶,韓驥被人領著,一路無言,終于來到李漆所在的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