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他似蟹而行,橫挪碎踏,跟她打著商量,“姜門主,你我之間應該談不上仇怨,入您主壇并非是我的意思而是孟無度?!?/br> 姜梨抱著青瓷壇,視線也落在壇子上,她側身向他,沾九夜在她臉上看不出情緒,只覺得她在跟“它”敘舊,他將碎步擴大。 “我只是個從犯,也沒動什么手,既然剛才沒殺我,現在——也饒我一命吧!” 沾九夜瞅準一個時機,對著姜梨飛出一把暗弩,腳底生風,甚至不敢去看是否射中。他甩開雙足,蓄力撞開一側窗欞,左腳起躍,眼看就要翻越而出。 背后忽然一緊,沾九夜察覺到一股向后收縮的外力。 姜梨左手抱著青瓷壇,右手五指曲張,虛空抓著一刃掌風,控制著沾九夜的行動。那是一種類似市井人家形容老虎,嚇唬小孩子的手勢,她手小,還有一些rou勁兒,若非沒有一聲“嗷嗚”,你會覺得這是一個孩子把戲。 而她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他,“虎爪”向左一劃,懸空的沾九夜風箏一般撞回到地上。沾九夜不戀戰,爬起來第一件事就是繼續逃命。姜梨偏頭看著他的背影,觀賞他無畏的掙扎。 最后一步,她沒讓他邁出這間棲舞殿。 “上天有好生之德!玉璧山對面就是觀音殿?!闭淳乓够艁y大喊。 “可惜我罪孽深重,不見觀音不拜佛?!惫砣袆澠屏苏淳乓沟牟弊?,沾九夜此生的最后一幕,是姜梨收劍,神色平淡地看向他的一眼,“九幽黃泉無客棧,你們先去,我早晚會來?!?/br> 棲舞殿漸入寧靜,殿外打斗卻沒中止。 血氣熏人,鬼刃劍在劍衣中興奮輕顫,可是姜梨不喜歡,抱著懷里的‘太師父’提前離場,越過沾九夜和馮舀尸首前吩咐門眾,“把這兩顆人頭吊起來,等孟無度來摘?!?/br> 第111章 東南西北四主集齊了 孟無度不知道馮舀和沾九夜死了,如若知道,一定跑得比誰都快。 壞就壞在他不知道這些,并且仍然對守殺姜梨抱有著無限希望。 孟無度重回玉璧山那日,整座殿宇一切如常。山門無人把守,這是他自己的意思,軟風石階空空蕩蕩,都是他離開前的布置。他打算演一出空城計,在姜梨沖上無常殿時帶人一哄而上。 而這些設計在此時此刻,全部用在了他自己身上。 他沒對悄無聲息的環境起疑,沒對空無一人的兩殿三院起疑,他獨自一人邁進通往棲舞殿的高臺。山風交錯來回,隱約在殿門左右看到兩顆搖曳的黑黃燈籠。 孟無度瞇了瞇眼睛,內心毫無預兆地感受到一種緊縮。黑不善的人頭是他從龍門石壁上摘下來的,他知道‘這種東西’與燈籠之間的不同。 抬起的右腳落不下去了,他帶著它后退,再退,擰身一頓! 身后站著一個啃著脆梨的小姑娘,他跟她見過許多次面,說是看著她長大的也不為過。她身上總有一種懨懨的戾氣,這次再見,不知為何多添了一點活人的氣質,她有雙孤零零的狼目,有口鮮艷的紅唇,她對他饒有興致的偏偏頭,露出一個心情還算不錯的笑。 東南西北四主,今日能集齊了。 正好作為她送給陸祁陽閉關之后的大禮。 姜梨殺死孟無度以后去吃了頓午飯,席間有人跪到殿前,她夾著菜挺起后背望了一眼。是被她留下來鎮守主壇的黃皮臉,這人人如其名,是一個面黃肌瘦的瘦干青年,五官長得其實挺精神,就是吃不胖,跟嚴辭唳手下裴宿酒有幾分想像。 姜梨收回視線繼續吃飯,殿外黑黢黢的跪著一堆人,全部都是這次被天下令俘到地牢里的主壇刺客。 黃皮臉渾身緊繃,幾次吞咽,方鼓起勇氣對姜梨道,“屬下看護主壇不利,致使孟無度等人進駐,請門主治罪?!?/br> 他知道這是死罪,可他仍是懼怕姜梨忽然揮劍的那一下。他不知道她什么時候會動手,她的劍太快,據說快劍殺人,被殺者反而是最痛苦的,因為身首異處的太突然,魂魄來不及離體,會有至少一盞茶的時間,看到自己淌血的腔子。 他的這些“知識”是聽外頭那些說書人信口胡謅的,他們很喜歡編造姜梨的狠毒,以此達到故事的趣味性。其實快劍不疼,鈍刀反而受累。 姜梨沒理會黃皮臉愁苦,安安心心吃飯,順便敲了敲拂塵老道的碗邊兒,“吃啊?!?/br> 他非要跟她回來,說要看看原來山腳的舊道觀。結果來了以后差點哭出來,姜梨把他那房子拆了,做成了一座墳冢,埋尸用。 “你是要把這些人都埋到我家嗎?”老道用筷子指著外頭的那些人說。 “那里早就不是你家了,你之前也搶別人的,我搶過來自然就是我的,懂不懂江湖規矩?!苯嬉贿呥陣}他一邊給他夾了塊東坡rou。 兩人沒有繼續吵嘴,姜梨扒了兩口飯,忽然對著黃皮臉抬了下眼皮。 她眼神發直,像在琢磨著什么事,她發直不要緊,黃皮臉跪不住了。 “您要不弄死我吧!” “你爹是不是教書的?” 兩句話前后出口,黃皮臉就差自盡了,原來門主這回改口味了,不殺下屬,改殺下屬他爹了! “我爹不行啊,我爹年歲大了,他是個本本分分的秀才,雖說一輩子也沒拼上個功名,十里八村的孩子也教了不少,您不是不殺老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