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一口鍋蓋準確無誤地落在冒火的鍋緣上,付錦衾收回手。 “這不就沒了么?” “是,沒了,那魚呢?魚你不管了?那鍋還炸著呢?!辈皇撬懶?,小時候胖丁做飯炸飛過一口鍋,從那以后她就不怎么進廚房了。 鍋里仍然有辟里啪啦的聲響,動靜還不小,悶著跟鞭炮似的。 付錦衾處變不驚,一直都有沉著淡定的姿態。 “蓋一會兒就熟了?!?/br> 他說得認真,不像玩笑,姜梨看著他撩開簾子坐到昏著燈的鋪子里,真沒再管那魚,最離譜的是折玉、聽風也跟著出來了,一個伺候喝茶,一個在邊兒上打呵欠。 折玉見她一臉訝異,善解人意地解釋,“劉大頭做飯就這樣,切好了扔鍋里,翻兩下就蓋蓋兒,隔一會兒就能吃了?!?/br> 姜梨懷疑他們是被劉大頭帶偏,他們坐那兒等著,入鄉隨時,她也只好等。 事實證明,隔一會兒不是熟了,而是糊了。 折玉聞到挺大一股焦味兒,終于去鍋底把燒得正旺的柴火給滅了。聽風跟在鍋邊等了一會兒,動靜漸小之后才再次掀開鍋蓋。 “公子?!眱扇硕顺鰲l焦魚,仿佛剛進行完一場火葬。 付錦衾用筷子試了試,問姜梨,“你還想吃嗎?” 姜梨很真實的皺眉,還是湊了過去,“你喂我一口?!?/br> 她那手動不了筷子。好歹是他頭一次下廚做的,不吃總覺得對不起這份心意。付錦衾自己先嘗了一口,然后吩咐折玉,“撤下去,別讓我再看見它?!?/br> 姜梨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付閣主沉默地喝了口茶,從來都有一副得體的好姿態,再難吃的東西也只是皺了一下眉。 “苦?”姜梨問他。 “嗯?!备跺\衾哼了一聲,轉頭看看姜梨,“心情好一點兒了?” 他知道她不餓,或者說,一開始不是真的想吃東西才起來的,他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蟲,不可能每件事情都清楚明白,但是他能感覺到她這段時間的失落。天下令的事對她來說是一個打擊,南城一戰后,她就經常關起門來練功。 姜梨笑容微窒,最終化為一個苦笑,“還行,再炸一條可能會更好?!?/br> 付閣主理了理袖子,竟有桀驁之意,“那你可能沒這個福分了,付公子的手藝一天只展示一次?!?/br> 姜梨這次是真的笑了,“付公子哪有什么手藝?!?/br> 付錦衾反倒收起了玩笑之意,靜靜看著姜梨道,“別急?!?/br> 那雙眼睛沉靜下來時有安人神魄的力量,姜梨知道他說的不是廚藝,而是勸她在練功一事上不要急于求成。 姜梨雙手交握在桌前,不想舊話重提,可事實就是如此,她的想法也是如此:“天下令和山月派都是難啃的骨頭,不盡快恢復,只會給你和樂安帶來更大的困擾?!?/br> 她留下來不是為了讓他做遮風擋雨的屋檐的,即使他愿意,她也不想利用他的愿意。 一個背著包袱的人將一半的重量砸到另一個人身上,分擔的人可以說沒關系,帶著包袱而來的人卻不能無所謂。 付錦衾摩挲著手里溫熱的茶杯,“所以你還是覺得這是你的事,不該讓別人幫你處理?!?/br> 姜梨為‘別人’二字難受了一下,平心而論,她沒將付錦衾視為別人,若真如此,那日她不會退??蓾撘庾R里,她所有的顧慮又在將他劃分為別人。 兩人有一個短暫的對視,姜梨搖頭,“我只是太習慣獨自面對一切了?!?/br> 習慣全盛時期的自己。不習慣被救,更不習慣被弱化的自己。 以獵殺為食的野獸不會甘居人后,它們既有利齒也有獠牙,喜歡并肩作戰,與欣賞的同類各自為王。即使有一天野獸的利齒斷了,骨頭碎了,也不想被另一個長久的護在羽翼之下。 這不是“排外”,也不是不將他視為自己人,而是一個人的性格所致??墒沁@些話的另一層意思仍是,我的事我來辦,我不想對你予取予求,甚至兩個人的以后,也被她排在與陸祁陽一戰之后,她能活著回來,就嫁他。 可是這些話怎么說? 她忽然發現他們這種關系是很脆弱的,說的太直白會傷人,不說又容易引起誤會,說少了解釋不清,說多了怕用詞不當。 姜門主就此慢慢的悟了,原來感情這事是個細致東西,不是一時沖動愛了就行,得維護,還得養。這是從心里長出的芽,芽上有了花,開得是好是歹全靠兩人用心血去供。 第76章 我們是什么關系 她抓他的手,挺煩悶一番模樣,他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是手指微曲,有一個回握,這些動作都是本能反應。她想安撫他,他就任她握著。 她像個上了年歲的老太太,一邊拍他的手一邊斟酌用詞,她要好好養他們兩個人的關系,想讓它枝繁葉茂,長命百歲,掏干心血往里灌。她說,“其實更多的是挫敗,這就像一個曾經很有錢的人,帶著一堆賭債跟另一個人在一起了,這個人要是個沒心沒肺的,可以心安理得的把所有債務推給另一個人處理,偏生這人心窄,山楂條似的,人家幫她,她心里還酸,認為自己本來有能力還,后來沒能力了,一邊哀嘆自己無能,一面覺得自己被比下去了?!?/br> 這血灌也是瞎灌,澆不到點上不說,還往偏路子上去了。 付錦衾神色怪異的看看姜梨,仿佛沒見過這種“東西”,“跟我也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