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她要下樓,林令也沒攔著,反倒是守在樓下的吳正義把人堵到了樓下。 “我這嗓子說不了!”她跟姓吳的解釋,若非為了隱藏身份,能一掌拍死他。 吳正義也沒想到她轉眼的功夫就成這樣了,但是這錢他舍不下手,瞪著柳玄靈說,“客人還沒說什么呢,你走什么,這不是還能說話嗎?” 吳正義又把柳玄靈推上來了,面對上客林令,吳正義自然有副老實巴交的好神態,先是告罪,后是賠不是,再就是說,“趙姑娘嗓子雖損了,書還是能說的,就是不知上客嫌不嫌棄?!?/br> 柳玄靈氣得在心里猛翻白眼!為點銀子還真把她豁出去了?心里頭惱火,臉上又不能顯現出來,就只能裝作可憐,拿帕子搓眼皮,揉通紅,希望林令能看出她的不愿意! 結果這么一鬧,反倒被留下了,因為林令以為她是擔心失了這樁生意才哭的。吳正義再裝得像個人,林令也能看出他不是一個和善的掌柜,這要是讓他丟了生意,指不定怎么哧噠趙寶船和重病在床的張修極呢。 趙寶船險些被林令的好心氣暈過去,她用他照顧了? 反正不管怎么說,林爺是點了頭了,雅間里吳正義點頭哈腰的一關門,又剩下趙寶船和林令倆人了。 第57章 鬼故事與解酒湯 林令問她,“你嗓子疼不疼?!?/br> 趙寶船不想搭理他,又不能不搭理,忽然就能理解她師父顧念成在酆記裝傻子的不易了?!叭似ぁ奔热淮┢饋砹?,就等于戲子涂了油彩,唱念做打都得跟著角色走,再不痛快也得裝作感恩戴德,她說“不疼,就是聲音不好聽,怕傷了上客的耳朵?!?/br> “不疼就講一段吧?!鄙峡筒粙蓺?,什么樣的動靜都能聽,主動替她出主意,“來段兒神鬼怪談,再不然就說個魯智深倒拔垂楊柳那類傳記——哥哥,俺今日就殺他個天昏地暗。就用你那嗓子,還挺抻頭兒?!?/br> 他被自己逗笑了,露出一排爽朗的白牙,沒心事兒似的??赡切θ萦譂u漸地沒了,懶洋洋靠回椅子里,他在自娛自樂,身邊必須得有個人,聽他說話也行,說話給他聽也行。 埋汰誰呢?我就算拋開江湖上的身份,也是小有名氣的說書人,這種長相品貌你讓說那么粗悍的故事? “那張老三身背三板大斧,恰是一位憨力人物,自滾滾黃沙之中駕馬而來——老五追在他身后,高聲道:哥哥!此等小賊怎配勞您之手,待俺揮出流星錘,殺他個昏天暗地,狗頭落地!” 一盞茶后,被吳正義罵了個狗血淋頭的柳玄靈,咬牙切齒的講了一出《張氏兄弟打江湖》的故事。雅間里上了三次茶,每次劉二進來都忍不住露出一個牙酸的表情。 不是心疼趙寶船,而心疼林爺。趙姑娘今兒這嗓子著實造孽,怎么聽怎么像老鋸拉木,又糙又牙磣。 聽故事的林令反而坐得挺穩,眼睛半瞇著,手上還抓著兩只核桃盤著玩兒,聽到興頭上還叫聲好。他手頭準,隨手一扔就有一兩塊賞錢落到書案上,幾場書聽下來竟似十分舒坦,趙寶船這通“哥哥”,不僅沒送走他,還讓他包了她的晚場。 “吃點飯,晚上再來一場?!?/br> 趙寶船臉都氣紫了,嘴唇子上下哆嗦,還聽?他明天不活了?非得一天聽完。 趙寶船也不敢問,只能在心里活剮林令,晚飯兩人是在雅間用的,一個在茶桌上吃,一個在書桌上吃,林令要了兩壺燙熱的黃酒,酒量好不好看不出來,反正怎么喝都是一張白臉,看不出旁的顏色。 “你書說得挺好,應是幼年就有的底子吧?!?/br> “嗯?!壁w寶船隨口應了一聲,隔了一會兒似乎覺得這么寡淡的回應不像話,又追了一句,“林爺耳力好,確實是幼年的底子,四五歲的時候就開始練了?!?/br> 林令覺得趙寶船有點意思,說書的時候他眼睛合著,她覺得他看不見就沒好聲氣兒,睜開眼又是一張符合“劇情”的臉。長得不算特別好看,唯獨眼睛生得最好,有拂柳一般的媚態,又不過分風塵,反而是如新翠一般的清透。就是嗓音仍舊粗糙,林令曾聽隔壁的大嫂嚇唬不聽話的孩子,就常用這種音色——再不聽話就被虎姑婆抓走,她專吃小孩兒。 不過姜梨打更以后,虎姑婆就變成酆記掌柜了。想到姜梨,林令不是滋味的出了會兒神,門主現在眾星捧月,肯定注意不到他消失了一整個下午,這個可能讓他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不知自己在別扭什么。 繼續對趙寶船道,“師父一直是張修極?” 之前他也常來曲沉聽書,兜里銀子不充沛,就在堂子里聽,他記得劉二進來的時候跟他說過,趙寶船既是張修極的外甥女,又是他的女徒弟。說書這行當跟書館學堂不同,既要舍得出工夫又要下得去手,正常來說沒有收自家孩子的。 寶船說,“先時還有一位老師叫盧照毅,是我在府陳縣的先生,自家舅舅舍不得教管,是學成以后才跟過來的?!?/br> “倒是不容易?!绷至铧c點頭,“會口技嗎?” 趙寶船說,“會?!?/br> “學個畫眉聽聽?!?/br> 趙寶船臉上的笑有點掛不住了,撂下筷子幽怨地看向林令,就她現在這個嗓音條件還學畫眉?索性破罐子破摔,“鵝和鴨子倒是能學,您聽聽嗎?” 林令笑說行啊,“學學?!?/br> 一般人笑完不就過去了嗎?還真聽鵝聽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