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八年前,江湖上曾一夜之間崛起一支響徹正邪兩道的暗殺流派,黑道生意也管,白道生意也接,門中三千部眾,個個都是殺人于無形的高手,天下令曾想將他們納入自己麾下,直接被門主鬼刃一刀斬了“來使”,但天下令想找囂奇門的麻煩,非常難,這一派的行事作風光怪陸離,門派分布也是狡兔三窟。 他神色不明地盤動佛頭珠串,若猜測無誤的話,姜染應該來自囂奇門。 與此同時,位于江城玉峰山的弩山派副掌門趙元至正抱著師侄鄭路揚的尸體痛哭流涕,這人年紀不大輩分大,死去的鄭路揚都得管他叫師叔。 這位師叔最大的特點是不愛管事,一有事就把掌門師侄推出去,這會子師侄沒了,全派上下數他哭聲最大,天都要塌下來一般。 運尸歸來的三十六名掌事弟子不免動容,勸他不要太過傷心,萬一損了身體,鄭掌門去得也不會安心。趙元至只管自己哭自己,根本不管他們如何勸。 關鍵勸也勸不到點上,他是哭鄭路揚的死嗎?他是哭他手里的地圖明明拿到卻損了! 天下令的人要買瓊弩鼎,一張地圖就是十箱黃金,那是多大的誘惑,重活一輩子都花不完吶。 不過這事天下令做得十分隱晦,只在少部分人里傳了消息,畢竟是統領江湖的第一大派,再怎么“求財若渴”,也不能光明正大去打瓊駑鼎的主意。 趙元至哭累了,隨手一擺讓弟子們都出去,靠在棺材板邊跟鄭路揚說話,他說,“陸祁陽都那么大歲數了,怎么還那么爭強好勝呢,他的武功即便不借助瓊弩鼎之力,也是天下第一了吧?” 陸祁陽是天下令主,三十年前就已一統江湖,歲數算下來該有六十了,仍是對一切武林絕學,江湖至寶分外感興趣。弩山派認真說來,算是天下令的一個分支,建派祖師孔丘壑就是天下令弟子,這回上峰要拿瓊弩鼎,不說十箱黃金能不能到手,就說他們這拿了地圖又損了地圖事就不好交差。 趙元至抱怨道,“你說你那一身功夫,也是在江湖榜上進了前二十的,怎么會跟周計鄲這種小角色同歸于盡。你看看你這身上,少說四十多道劍傷,丟人吶!弩山派無光??!” 趙元至擦了擦眼角的淚花,哭得挺真情實感,除了不心疼師侄的死,其他都是真的。他惱恨于他堂堂弩山派前掌門,竟然死在一個挑梁小賊手里,失落于被內力震毀,以至于他痛失十箱黃金的地圖,同時又伴隨不溢于言表的竊喜。掌門不在了,副掌門就是順位掌門,他原本以為只有把他這個師侄耗死,才能坐到這個位置,如今看來,天道酬勤!他每天念叨著讓他在外頭出點事的詛咒終于應驗了,這不是天降餡餅于賢人也嗎? 但是眼前這事不是干放著就能解決的,天下令給弩山派下過死令,年底之前必須要找到地圖,他要是不交點什么上去,這個掌門也做不安穩。 趙元至后腦勺抵在棺材板上犯愁,這事他得想個兩全其美的方法,既要讓天下令的人知道他們去找了,又不能讓他們知道地圖毀了,還要讓他們相信,這圖不是他們不追,而是落到某人手里追不著了。 可誰能讓天下令的人犯愁? 他慢條斯理地琢磨,忽然從腦子里跳出一個人名,一個猛子坐起來,對守在靈堂外的眾弟子道,“傳令下去,就說囂奇門鬼刃,于昨夜子時盜走了鄭掌門拚死帶回來的地圖,弩山派上下與她不共戴天,今日就讓門內弟子下山找她去!” 他要讓天下令的人以為,地圖是被囂奇門的人拿走的,這些人腳蹤不定,片影難尋,屆時他只要做出一個追殺的樣子,就好交差了! 趙元至為這個決定沾沾自喜,不知道全派上下只有他一個人單方面的認為,自己的心思比海還深。 他是不是瘋了?碰瓷碰到鬼刃身上? 他可能沒挨過她的打。 挨過打的人都死了。 弟子們不動如山,能明白他的意思,但是不贊同他的決定。 十七八歲的半大小子,腦子里沒幾兩干糧,想像力倒是非常豐富。真鬧出事來,他比任何人都跑得快!掌事弟子之一的王段毅看他下不來臺,主動遞了一塊臺階,說“您還是繼續守靈去吧?!边@些事用不著他瞎管。 他們知道天下令的人要地圖,可趙元至若是為了遮掩地圖招惹鬼刃,下場未必比得罪天下令好。 趙元至根本不接他的臺階,甚至有了叛逆的脾氣,“守靈也不耽誤下令,你們沒聽清楚我的話嗎?即日起,弩山派弟子下山追殺鬼刃!”話畢語調一轉,打著兩只手說,“就是讓你們做做樣子,又沒讓你們真拼,慌什么?!” 能不慌嗎?你是作勢去拿鬼刃了,你猜鬼刃信不信你只是做做樣子,上一個追殺她的小門派,骨頭都碎成渣了,你知道什么叫活得好好的非得作死嗎? 王段毅又給他遞了小半塊兒臺階,說,“副掌門,沒人見過鬼刃,我們連他是高是矮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我覺得這事,還是從長計議吧?!?/br> 副?!趙元至回頭看了一眼棺材,對,正的那個還沒下葬呢,他不跟他計較,他現在就是認定自己想出的法子最好,可王段毅那話也有幾分道理,他連人長什么樣都不知道,怎么抓? “我倒是可以給你們幾張畫像,好叫你們去殺她?!?/br> 半空里忽然傳來一道女子的聲音,青石瓦上不知何時坐了一個女子,南疆打扮,臉上覆著面紗,眼型細長如柳,身形曼妙柔媚,單是那么看著,便似有萬種風情。眾人一驚,不知對方在這里聽了多久,更驚訝的是,在她出聲之前,他們竟無人察覺到有外人入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