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陳飄飄臉紅了,很難得地臉紅了,陶浸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又笑了。 “你笑什么?”陳飄飄小聲問。 陶浸不太好說,拿出手機打字給她看:“你不像臉皮這么薄的?!?/br> 她倆靠得很近,陳飄飄微微踮腳,能聞見陶浸領口散漫的英國梨的香味。 陳飄飄看完,抿嘴,也掏出手機打字給陶浸看:“我平時都是套路安然給我打水的?!?/br> 所以室友這么一講,她突然愧疚,一點點,不多。 自從對陶浸坦白局后,陳飄飄不太遮掩自己“惡劣”的心眼子,她喜歡上了一個溫柔且包容的女孩子,曾經將她見不得人的心機稱為“可愛”。 陶浸啞著嗓子笑,悄悄跟陳飄飄說:“你回去賠她幾壺?!?/br> “嗯?!标愶h飄從善如流地點頭,也回以耳語。 她很不擅長照顧別人,因為從小到大的成長過程中,她用了所有的力氣來照顧自己。外婆身體不好的時候,會把她送到舅舅舅媽家,她聽見舅媽一邊理著弟弟的領子,一邊低聲囑咐他:“你要想吃炸醬面,就早點回來,聽到沒有?” 說得很委婉,但應該是不想讓陳飄飄吃的意思。 陳飄飄的厚臉皮大概是那時候養成的,第二天她飛快地收拾書包擠公交車回家,趕上了那頓炸醬面。 表弟沒擠上車,回來的時候,陳飄飄正在吃第二碗。 陳飄飄想,陶浸這種恣意圓滿的人,是不會理解自己的心路歷程的。陶浸確實不理解,但她包容。 她愿意把陳飄飄身上的暗點,都往亮處想。 她甚至說,陳飄飄比燈火還要亮,能夠讓人不怕黑。 陳飄飄當然不怕黑,爸媽離婚那年,外婆牽著她爬老式的筒子樓,聲控燈都是壞的。 陶浸身體素質不錯,病也好得快,三天之后就和幾個學生部的學姐一起來查寢了,那天她穿著露腰的小短t,外罩了一件松松垮垮的襯衫,牛仔短褲下是筆直修長的腿,懶懶地邁進來,靠到一邊。 齊眠正在做面膜,見到她很夸張,三兩步跑過去:“陶浸學姐~~~” 安然撇著嘴給陳飄飄遞眼神,兩指捏著頸部皮膚抻了抻,示意陳飄飄聽齊眠抖著的嗓子。 “她怎么不去唱戲呢?!卑踩辉谛∪豪锝o另外幾個室友發微信。 “整得跟陶浸挺熟似的?!?/br> 安然正埋頭蛐蛐,陌生的影子移到她面前,她抬頭:“學姐?” 將手機扣在膝蓋上。 “嗯?!碧战S便看了看,她本來就是幫朋友來檢查,沒有很嚴格,“有偷偷用大功率電器嗎?” 陳飄飄反手撐著臉,抿著嘴角笑,就算有,怎么可能告訴查寢的人。 等安然搖頭,陶浸又過來,手搭在陳飄飄的椅背上:“你呢?有偷偷用嗎?” “沒有?!标愶h飄仰臉看她,仍然人畜無害。 “水是自己打的嗎?”陶浸掃一眼水壺,輕聲問。 “嗯?!标愶h飄點頭。 “不錯?!?/br> 陶浸拍拍她的肩膀,往下一個床位去。 熟悉的清香隨著門鎖下落而散了,安然抱著椅背,有點疑惑:“查寢查這個?” “不知道?!标愶h飄搖頭。 “陶浸還挺溫柔的?!卑踩辉野勺?,有點回味。 這是她第二次見陶浸,但上一次光顧著緊張,也沒什么交流。 “是吧,她人可好了,咱倆一起吃過飯?!饼R眠過來,掏著妙脆角吃。 “她還給我卷烤鴨?!?/br> “吹吧你就?!卑踩晦D身坐回去,不想理她。 “真卷了?!饼R眠拽安然的衣服領子,俯身看她寫作業,放低嗓子,“哎你給我抄抄唄?!?/br> 陳飄飄放下手機,又趴回桌子上,安靜的睫毛一扇一扇。 卷烤鴨? 陶浸沒有幫自己卷過烤鴨。 陳飄飄有那么一點心事了,她突然意識到,自己似乎是和陶浸成為了朋友,但陶浸的朋友很多,不缺她一個,也不多她一個。 那些曾經讓她在夜里反復研磨的對話,其實也并沒有多少言外之意,她不太確定,那些曖昧的色彩是被少女從心臟里捧出來時染上的,還是被從回憶里撈出來時曲解的。 戲劇節將在國慶后舉辦,陳飄飄和陶浸的工作交流變得多了起來,但陶浸很忙碌,一場排練下來倆人也說不上什么話。 最多就這個雞腿飯還蠻好吃之類的。 終于迎來一個周五,社團要出校給群演購置衣服,在北城的動物園旁邊有一個批發市場,價格很低而且品類眾多,什么款式的衣服都能找到。 陳飄飄下午第二節正好沒課,自告奮勇陪陶浸去。 批發市場很大,又魚龍混雜,倆人在此起彼伏的砍價聲中逛得頭暈眼花,滿身布料味兒,但她們排的是年代戲,批發市場都是時裝比較多,腿都走酸了,還是沒找到合適的。晚飯時陶浸說,在前門有個夜市,有幾家定制旗袍的店,問要不要去看看。 陳飄飄當然說好,打車到前門,路過河流邊小酒吧的聲色,在胡同里七拐八拐,終于找到了那家旗袍店。 倆人認真地選定布料、款式,包括學生裝和舞曲服,給老板發去數量和尺寸后,交付定金。 腰酸背痛地出來,倆人同時嘆了口氣。 然后在夜深人靜的胡同里,又同時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