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袖善舞一身臊
紹節紹禮兩庶子,趁著清晨人少,鬼鬼祟祟地穿過王府,一路東張西望。 越怕什么,越來什么,兩兄弟剛出大門,就見大哥倚著門口石獅,懶洋洋的腔調:“這是去哪呀?” 紹禮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話。紹節眼珠子一轉,道:“王......王兄,我帶弟弟出門見見世面?!痹捳Z間卻有些哆嗦。 紹宰宜滿臉和善,伸手拍了拍紹節的肩膀,微笑道:“大哥也想去?!?/br> 紹禮低下頭,憋得滿臉通紅,欲言又止。 紹節道:“都是些下九流的場所,莫毀了王兄清譽,大嫂怕也......”一提起大嫂,他竟噎住了,不敢往下說。 紹宰宜道:“本王只聽說及時行樂,正想嘗嘗那賭坊青樓的滋味呢,聽說青樓的妮子,狐媚功夫十分了得。嘖嘖?!币桓毕肴敕欠?、色授魂與的模樣。 紹節一聽,知道王兄心里亮堂,干脆和盤托出:“紹禮這呆子,老纏著我要去青樓,正好今晚那延太江有士子佳人,舉辦文會,我便帶他去見識一番?!?/br> 紹禮辯解道:“不是我纏著他,是他......” 紹節瞪了他一眼,紹禮又不敢說了。 紹宰宜撫掌道:“走吧,我倒看看,你們倆兄弟一天到晚搞些什么?!?/br> 紹節芒刺在背,只得硬著頭皮帶路。叁人跟著紹節,到王府外馬廄,一人牽了一匹馬騎上,便啟程前往街上。 紹節在賭坊玩了半天牌九,輸得暴跳如雷,又去跟街邊地痞斗蟋蟀,也沒贏,看得紹宰宜直打哈欠。 “媽的又輸了?!苯B節扒開人群,攤手伸到紹禮面前。 紹禮會意,摸著懷里摳摳索索半天,摸出來幾串銅板,又數了一下,這才放到紹節手心里,道:“五貫錢?!?/br> 紹宰宜疑惑道:“咋的,紹禮欠你錢?” 紹禮道:“他借我的?!?/br> 紹節覺得很丟臉,沒好氣道:“又不是不還了,月錢發了就給你,還一倍!”接著回頭又去斗雞了。 紹宰宜對斗雞毫無興趣,只是瞅著路過的美女,上手就摸,嚇得人驚叫一聲,香臀一扭,紛紛跑走。 他此番出行,一來要打響新任親王“荒yin放縱”的名號,傳到皇帝耳里最好。二是順便試探一下弟弟們,有沒有跟著他干的覺悟。 迎面走了一對年輕男女,女的十分標致,芙蓉面,丹杏眼,走路如風擺柳。 待她路過,一陣香風襲來,紹宰宜若無其事,悄悄伸手,往她臀部捏了一把。 果不其然,對方尖叫一聲,撲到一旁男人的懷里,一手指著紹宰宜,撒嬌道:“鈕公子,這個混混剛才非禮了我,您不會嫌棄我不干凈吧?” 那鈕公子相貌平平,穿一襲整潔的文士青衫,腰佩著香囊玉佩,料不是尋常百姓。只見他安慰地拍著懷里女子的背,一邊用那雙斗雞眼瞪著紹宰宜,怒吼道:“你這潑皮,好生大膽,信不信本公子送你見官?本公子可是天子門生?!?/br> 紹宰宜淡淡道:“兄臺別激動,本王摸一下怎么了?” 鈕公子當場傻眼,等等,這是王爺? 女子猛地推開鈕公子,身段婀娜地上前行了個萬福,眼波流轉,眉目含情地望著紹宰宜,換了一副嬌滴滴的語調道:“哎呦,原來是王爺殿下,小女恩萃沅,乃本地恩員外家的小姐。方才應是小女不慎,擦碰了王爺,以致有此誤會。望登門拜謁,以表歉意?!?/br> 接著,瞥了傻站著的鈕公子一眼,道:“鈕大哥一時魯莽,沖撞了王爺,我這做義妹的給王爺賠不是了?!?/br> 從鈕公子到鈕大哥,姓鈕的那廝一時蒙在鼓里,臉色陰沉,卻不好發作。 紹宰宜忍不住忖道:“這女人,太會了?!?/br> 面上卻不動聲色,道:“今晚本王要去青樓,明日你挑一個時間吧?!?/br> 送上門的rou,不吃白不吃。 恩萃沅黛眉微蹙,泫然欲泣,楚楚可憐地道:“方才小女失態,自當憑王爺責罰......小女子自幼體弱,經不得驚嚇,唯恐一時失了儀態,反叫王爺生厭……還望王爺憐惜著點?!?/br> 紹宰宜心中一蕩,暗道:“小狐貍精?!?/br> 面上卻笑得溫吞:“那便看你明日如何賠罪了,本王可不是什么大度之人?!?/br> 心里已打定主意:“看本王不cao得你死去活來?!?/br> 紹宰宜目送著恩萃沅扭著腰肢離去,肩上猛然被拍了一下,卻是紹節。 只見紹節直勾勾盯著恩萃沅的背影,哈喇子都快留流來了,不無艷羨地道:“王兄艷福不淺啊?!?/br> 紹宰宜啞然失笑:“你喜歡這種女人?本王讓給你,不過那得看你自己本事?!?/br> 紹節大喜過望,連連道謝。 紹禮湊過來道:“王兄,天色不早了?!?/br> 便由紹節帶頭,叁人沿著街道往河岸走去。 紹宰宜一邊走著,忍不住譏誚道:“看來我們老實巴交的叁弟急著要見世面?!?/br> 紹禮臉一紅,期期艾艾地道:“這次與會的,乃是名動京左士林的延太四艷之首,才女書如是?!闭f著,露出憧憬的神色。 紹宰宜冷笑道:“什么才不才,莫不是奇丑如猴,黝黑矮小,渾身汗毛,只能用才做個幌子立名?” 紹節可不樂意了,插嘴道:“王兄真是孤陋寡聞,琴棋詩畫我不懂,要說容貌,這娘們長得,那叫一個閉......閉目羞花,總之,誰見了都心癢癢!” 紹宰宜笑道:“既然你這么動心,本王做主,聘了她與你為妻?!?/br> 紹禮斷然道:“使不得,王兄,你博覽經史儒學,怎能不知,娶一個風塵女子為妻,有違禮法名教,豈非斯文掃地?” 紹節訕訕地笑道:“是啊,雖然二弟我不學無術,也想著有日憑王府的蔭蔽,進入仕途,須得珍惜羽毛,方能與士人們打成一片?!?/br> “好嘛好嘛,不提這事?!?/br> 說話間,天色已暗下來,云朵仿若火燒,夕陽半掩,寬闊的河流橫在面前,金波粼粼,一艘艘巨大的畫舫,??吭诎哆?。 紹節忽然站住,轉頭對著紹宰宜,滿臉諂媚的笑容:“王兄,今天錢輸光了,才女風采難得一見,還得仰仗王兄美意?!?/br> 紹宰宜問道:“多少錢?” “一百兩?!苯B節又補充道,“一個人?!?/br> 真貴。紹宰宜咋舌。 燈籠照亮甲板,紹宰宜在登船koujiao了門票,叁人便順著梯子上去,到了一處寬闊的場地,周圍矗立著精致的香閣閨房,窗花雕欄,暗香浮動。 甲板廣場中,書案座椅排列得井井有條,羽扇綸巾,甚或穿戴官服的士人們都已就坐于書案前,面對好風良夜,不免搖頭晃腦,沉醉、吟哦一番,以示風雅。 其中最年輕的,也有叁四十歲。 紹宰宜毫不客氣,大大咧咧地坐了上首,離花魁最近的座位之一。兩兄弟比較識趣,另擇了個偏僻位置。 旁邊老儒生瞪他一眼,悄聲道:這是前禮部侍郎,寶嘉行大人的位子。 紹宰宜道:“本王不認識?!苯z毫沒有讓開的意思,那儒生無奈作罷。沒一會,一名五六十歲的官員帶著書童登船,徑直來到紹宰宜身旁,料是那禮部侍郎。 老儒生咳了一聲,似記起了他,仍壓低聲音道:“親王殿下,您貴體金貴,怎的也得顧一顧規矩。這席間分位,乃依德依才而排——” 紹宰宜打斷他:“那我坐這兒,是不是說明我最有才?” 說罷,還悠然自得地倒了杯酒,一飲而盡,眼角挑著,分明在挑釁。 寶嘉行只得立在席邊,臉色發青,強笑道:“既有青年俊彥在上,本官倒也愿意讓賢?!闭Z氣不冷不熱,滿是諷刺。 只聽得一陣清響,似是銅鈴輕搖,又似玉盤泠泠。一扇香閣小門悄然開啟,女子緩緩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