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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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而言之,這諾大的王宮統共就三個孩子,連霸凌也找不到對象,三人從小一起長大,感情親厚。 秋東生母早亡,他是被王后撫養長大。 王后所出的太子姜松整整比秋東大了十一歲,彼時皇帝已經開始荒廢朝政,沒空把視線放在小兒子身上,對秋東而言,太子姜松是亦兄亦父的存在。 太子仁善,性情溫和,教導秋東讀書識字,騎馬打獵,春日放紙鳶,秋日吃螃蟹,冬日團雪仗。秋東的第一匹小馬是太子送的,秋東的第一場生理知識是太子教的,可以說是太子帶他一點點認識世界。 可能是人和人天生氣場不和,秋東自小就不渴望父愛,且他沒趕上皇帝英明神武大殺四方的好年頭,自小耳邊便是宮人們“陛下今天又殺了誰”“陛下今天又杖責了誰”“陛下今天又寵信了誰”的恐慌。 根本對皇帝生不出任何親近之感,他覺得有太子兄長就滿足了。 此時此刻,皇帝見他兩一唱一和,輕哼一聲: “氣朕的時候你們倒是齊心?!?/br> 太子:“兒臣不敢?!?/br> 秋東:“兒臣不敢?!?/br> 皇帝留下一句“好自為之”,就帶著他的新晉寵臣卜鶴妖道離去,目的地是前方不遠處的群臣所在地。 值此重要日子,皇帝當然得跟朝臣們說說他方才都從上蒼那里得到了什么啟示,好繼續延綿國祚,君臣協力,再譜佳話。 任何時候都可以不管面子,今天這個面子工程卻是一定要做,且要做的完美。 秋東和太子對視一眼,兩人默默跟在皇帝身后,充當工具人,聽皇帝和群臣們說一些讓人聽了渾身起雞皮疙瘩的互相吹捧之言。 秋東把視線移到不遠不近跟在皇帝身邊的卜鶴身上。 卜鶴似有所覺,抬頭和秋東眼神對上,朝秋東露出一個十分溫和無害的笑容。 說實在話,卜鶴生的清俊,三十上下,身形纖薄挺拔,穿一身靛青色道袍,手中是時時不離手的拂塵,站在人群中,如鶴立雞群,單就皮相而言,是個讓人過目不忘的美男子。 即便這個美男子,是如今朝野內外眾所周知的妖道。 秋東此前從未和這位打過交道,因為此人在內廷行事十分規矩,大多數時間陪皇帝在摘星樓煉丹修道,無事從不瞎轉,作息規律到可怕,令那些想攀附他之人都無存下手。 秋東眼眸微瞇,真真是人不可貌相。 卜鶴此人,怎么瞧都該是仙風道骨,無欲無求那類人,可他所行之事,蠱惑帝王,興起道家,大興土木,勞民傷財,一樁樁一件件,罄竹難書! 卜鶴似是沒看出秋東眼里的厭惡,緩緩朝秋東而來。 站在秋東面前時,秋東竟然覺得對方身上的氣質都是溫和無害甚至是包容的。 秋東心頭升起警惕。 卜鶴卻打量秋東神色,直接開口詢問: “殿下可是心有疑惑?” 秋東搖頭,說的話也很不客氣: “我有疑惑你就能解嗎?” 卜鶴并不著惱,脾氣很好的樣子: “殿下不說出來又怎知在下無解呢?” 秋東雙手背后,眼神明滅: “解了如何?解不了又如何?” 卜鶴想開口再說點什么,之前被大臣纏住的太子忽然擋在兩人中間,目露警告: “明堂大成,父皇正是對仙師敬重有加之時,仙師此刻不陪伴父皇左右嗎?” 卜鶴又恢復成那副冷冷清清的樣子,朝兩人行了道家禮,轉身離去。 太子對秋東道: “此人心機深沉,勿要主動招惹?!?/br> 秋東看看前方和群臣好似真的親密無間,推杯換盞,無話不談,說說笑笑的陛下,看看場中歌舞升平,美酒佳肴,衣香鬢影,再看看角落里筆尖都快冒火星子的史官,忽然輕聲道: “若有十分惡,卜鶴此人最多占兩分,他不過是揣摩著父皇心思行事,是父皇手里的一把刀而已,若父皇不想,誰去蠱惑都沒用?!?/br> 太子知道阿弟心里氣不過,但還是對他越發口無遮攔這點感到煩惱,這是他一手帶大的阿弟,他知道他脾氣上來九頭牛都拉不回來,壓低聲音警告: “適可而止,阿弟你想法太偏激了,要知道并非人人都能當圣人,哪個心里都有見不得光的一面。除了用道德警醒自身,還得靠外物來約束行為。 一旦外物不僅不能起到約束作用,還推波助瀾釋放人心底的惡,誰能保證日日有人在耳旁蠱惑之時不動搖? 在阿兄看來,父皇本身不堅定,可那些別有用心蠱惑他之人更甚可惡十倍!” 秋東并不在此事上和太子爭論。 因為十多年過去,至今無人知曉皇帝變成這樣的誘因究竟是什么。 秋東找了個角落落座,正想塞兩口祭祭五臟廟,從四更天到如今日上中天,就吃了一盞rou糜,鐵打的人也受不了,何況他正長身體呢。 結果一口燒雞都沒咽下去,就有內侍急匆匆過來,彎腰小聲道: “殿下,陛下喚您過去敘話?!?/br> 得,秋東從內侍手中接過帕子,擦擦嘴,再擦擦手,問: “可知是何事?” 內侍眼瞼一垂,恭敬有禮但一問三不知: “陛下未曾言及?!?/br> 秋東實在想不到今天這種場合,皇帝有什么需要和他當著群臣面兒說的,要知道擱在平時,他一年到頭也和皇帝說不了幾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