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酒 第6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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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公主殿下在上,晚輩云諫……” 殿內少年嗓音清越,隨著庭院里楸樹枝葉的搖響,告旋奉入掛月九天。 和暢的秋風卷起一地的金黃落葉。 待云諫再次回到廟宇門前時,黎梨正捧著鴿子籠笑得眉眼彎彎。 她指尖點了點那只蓬毛鴿。 “往后你就叫‘云三’!” 云諫:“……” 他步伐微頓,黎梨見到了他,提著鴿子籠朝他跑來:“你將我的知己帶回來了!” 她笑得愉快,轉念又有些不滿,嘟囔道:“方才你去哪里了,我還想讓你見見我母親……” “見了的,”云諫接過云三,輕聲回道,“我上過香了?!?/br> 黎梨有些意外:“上過香了?你同她說什么了?” 云諫牽起她往前走,低低笑了聲。 “不告訴你?!?/br> * 宣威節慶延續已久。 節慶前后的夜晚,郜州的百姓總會提起一盞盞熒熒燈火,踏出威嚴城墻,來到數里外的干涼沙漠上。 人群的熱鬧會將沙洲的寂涼驅散。 大小篝火在黃沙坡上燃起,百姓們圍坐在焰火邊上飲酒談笑,姑娘們悅耳的歌聲悠揚娓娓,少年們在沙丘上游戲玩鬧,追逐一頂帽子、一件外裳,笑得爽朗開懷。 遠處還有孩童央著大人為他們點煙花,于是細白煙氣竄上夜空,“嘭”聲起,絢爛的色彩綻開,照亮沙坡上一張張可掬的笑臉。 四人備了酒,也入鄉隨俗地燃了堆小小的篝火。 受四周歡鬧氛圍的影響,蕭玳與沈弈很快就喝得興起,兩人站在沙坡上,一個遠眺著沙漠盡頭的遙遙金赫,高聲唱起了沙場戰歌,另一個騁目極西的故土,縱聲吟詠蒼梧的詩詞。 四周還有許多老百姓,十分捧場,替他們賣力鼓掌喝彩。 但也不妨礙黎梨覺得丟人。 她默默離那二人遠些,往云諫身邊蹭去。 云諫也貪了杯,酒香滿身,屈起一條長腿坐在沙坡上,撐手撐得恣肆。 見黎梨蹭過來,他稍微側目投去一眼。 黎梨莫名感覺他面上不顯,但實際醉得不輕。 自二人在攬星樓里喝了那壺酒后,她已經許久沒見過他這樣帶著些難馴野氣的眼神了。 他不會忘了她吧? 她試探地拉了拉他的袖子,卻被他反手握住了,攏入掌心里肆意捏了捏。 “你的手好軟啊?!?/br> 黎梨:…… 好消息,他沒忘記她。 壞消息,他好像有些不太對勁。 她權當沒聽見,耳邊又傳來沈弈的高呼:“蒼梧大小百余戰,殺敵無遺殘!”(1) 太過激昂,她忍不住回頭,小聲問云諫:“蒼梧離這兒很近么?” 云諫遙望西邊,無際沙漠隱入地平線。 他仍捏著她的手,懶洋洋應道:“不近也不遠,左右隔著五、六個城池?!?/br> “哦……” 手上的揉捏力度實在難以忽視,黎梨甚至覺得有一些不清不白的意味,她想縮手,對方卻不肯放。 “你再給我玩一會兒?!?/br> 黎梨:……聽著更奇怪了。 她強迫自己移開視線,目光不經意間掃過他的小臂,只見玄色的護腕扎得緊,勒出的肌rou線條緊實又勻稱。 黎梨看了半晌,抬起另一只手,輕輕在他腕間劃了個圈。 云諫順著她指尖的動作望來。 黎梨在思索里輕聲說道:“聽聞那年蒼梧失守,大弘軍隊與胡虜鏖戰七日,千難萬險才破開城門,在夜奪回失城?!?/br> 她轉頭看向云諫,終于問了句:“攻城那夜,你在嗎?” 云諫仍注視著松松搭在他腕上的蔥白指尖,良久后答道:“在的?!?/br> 黎梨心跳亂了一拍。 她幾乎就要脫口問出,她的朝珠是不是在他那里,卻又生生止住了話頭。 他握著她的手還在微微顫著,不知何時才能重新握穩屠敵的長弓,現在提起舊時輝煌,總像是在故意戳人傷處。 再說了…… 黎梨目光重新落到沈弈身上,后者已經醉得徹底,倚著一根橫木,四仰八叉地睡得香甜。 他微亂的領口里隱約可見珠串的影子。 人們總愛隨身帶著自己喜歡的物什。 她與云諫在一起這么久,看得徹底的時候,也沒在他身上見過半點朝珠的影子。 他要么就是沒有朝珠,要么就是沒將它放在心上,無論是哪一個原因,似乎她都沒有必要再去細問…… 黎梨想得出神的時候,身旁的人順著她的視線望去,立即捏住她的下巴,將她的臉轉了回來。 云諫的話語有些不講道理:“我不喜歡你看他?!?/br> 她覺得好笑,難得哄他:“好,不看他?!?/br> 想著另兩位醉鬼都睡得東倒西歪了,她好聲同他說道:“你也睡一會兒?” 黎梨自覺自己問得溫柔,若是在往日,他大概會答應得十分爽快。 可眼下云諫半天不吭聲,眸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臉上。 她耐心等了下,聽見他說:“你親我一下,我就睡?!?/br> 黎梨:…… 她不愿與醉鬼計較,但又實在局促,難為情地望了眼四周,對面蕭玳還在半迷半醒喊著什么。 她輕力握了兩下他的手,小聲道:“我怕……五哥在呢,而且還大庭廣眾的……” 柔軟的力度按到指尖上,云諫似乎回了些神。 他沒想為難她,便攬過她的腰,示意她靠到自己身上一起睡會兒。 黎梨感受到他拉近的動作,卻誤解了他的意思。 她聽著 周遭喧囂的言笑聲,好一番磨蹭,終是下定了決心似的,閉了閉眼睛,飛快地往他臉上親了下,又做賊一般迅速撇開腦袋。 她借著篝火的掩映,暗暗偷窺著蕭玳那邊的動靜,卻發覺握在自己腰間的手收緊了些。 云諫一錯不錯地注視著她。 黎梨察覺到他久久停留的視線,意識到許是不夠。 她內心掙扎半刻,還是嘆了口氣,坐直了身子貼近他。 身畔篝火暖意熊熊,她帶著些微的涼風,扳過他的肩膀,柔軟的唇瓣蹭上他的唇。 少年身上染著酒香,仿佛呼吸間都能沾上他的醉意,她學著他的樣子,青澀地舔過他的唇角,輕柔含弄,毫不意外地感受到自己腰間的手收得更緊了。 但他始終沒有回應她的親吻,甚至沒有閉上眼睛,看著她的神情還有些探究。 黎梨漸漸覺得沮喪,低頭退開:“……我親得不好?” “不是?!?/br> 云諫將垂頭喪氣的兔子攬到自己身邊,低頭問她:“不是說害怕么,怎么還親?” 黎梨悶悶不樂,應道:“因為你想……” “我想就可以了?”云諫似乎笑了聲。 黎梨沒多想,理所當然地要點點頭。 云諫卻抬起了她的下巴,認真道:“我想也不行,你應該說‘現在不可以’?!?/br> 黎梨倚著他身上的溫暖,好像真的染上了他的酒意。 她下意識跟著他重復:“現在不可以……” 云諫又笑了下:“那什么時候可以?” 黎梨眼里劃過一絲茫然,顯然想不通他這番問答的緣由與答案。 云諫耐心道:“你不怕的時候才可以?!?/br> “黎梨?!?/br> 他像啟蒙的師長,清清楚楚地教她:“我們二人經事親密,你總是信任于我?!?/br> “可若是讓你覺得害怕,那無論我再怎么想,也是不可以的?!?/br> 他想了想,又說:“對待旁人更是同樣的道理,明白嗎?” 黎梨聽見篝火的爆鳴聲,似乎融進了他的嗓音里。 她仰起臉看他,眼眸里的水光晃了晃。 云諫覺得自己大概又要醉了,摟住她倚到身后的橫木上:“你也睡一會兒?!?/br> 黎梨“嗯”了聲,卻沒有閉上眼,反倒摘了自己發髻上的簪子下來把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