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酒 第44節
書迷正在閱讀:我認為斗羅大陸喜歡反套路、阿順修仙錄、焰火、從追北大老婆開始、雙柳樹緣、諸天從第四次圣杯戰爭開始、月魔宮主、夢回大云、神罪世界、異星遺跡獵人
說著,他話音一轉,直接面向沈弈:“五殿下尚且年輕,很容易錯信旁人,你這戶部侍郎好大的膽子——” 他步伐森森地逼上前去。 沈弈見他反常,忍不住后退,下一刻就聽他喝聲喊道:“你竟敢拿張假的田疇圖紙來瞞騙殿下!” 沈弈險些氣笑了。 這人拒不認罪,竟然連田疇圖紙是假的,這樣荒唐的話語都說得出來。 要知道,這圖紙質特殊,八章九印,分毫作不得偽,面前此人分明就是在睜眼說瞎話! 趙逸城就是知道這份證據真得無從辯駁,所以才容不得對方拿著此圖。 只需等三皇子回了信,一切問題都能迎刃而解,此時他決計不能認罪下獄。 趙逸城朝后使了個眼色,方才還跪在地上磕頭的官差們立刻站了起來。 蕭玳意識到不妥,忙要推開身前的戶部眾人:“沈弈,過來!” 然而趙逸城下手更快,直接揮令官差:“將那賊人偽圖,一并拿下,不必手軟!” 沈弈還未反應,就見數十把明晃晃的大刀朝自己飛劈而來。 蕭玳眼見著沈弈躲得狼狽,幾下就掛了彩,他當即提了劍就要上前,怒道:“姓趙的你好大的狗膽,當著我的面,朝廷命官都敢殺?” 那些老臣哪敢叫他沖進去冒險,死命攔著道:“殿下別去,我去!我去!” 還真有幾個京官頂著大刀就滾了進去,一時之間雞飛狗跳,鬧得不可開交。 蕭玳正是急得目眥盡裂時,嘈雜的馬蹄疾響如鼓,遠踏近前,踩得整條街的地板都在顫動,驚起百姓們的讓路疾喊聲。 動靜太大,天香樓里的眾人驚疑不定地頓住動作。 只見樓前奔來幾隊啼聲疾沉的黑甲戰馬,眨眼就將天香樓圍了起來,門口更是沖進一支玄武袍、紅纓槍的城防官兵,訓練有素,三兩下就將樓內的縣府官差制服下去。 身邊驟然松爽的蕭玳與戶部官員們大眼瞪小眼。 而后一匹烏棕寶馬步伐悠緩,停到了天香樓大門前,其上明眸皓齒的少女握著魚符,朝里揮手笑得輕快。 “五哥!” 坐她身后的少年朝里望了眼,懶聲笑道:“雜魚爛蝦都搞不定,還得我們繞路調兵來?!?/br> 蕭玳總算舒了一口氣,難得地樂于聽見他的挖苦,揚臂喊道:“快,將他們都捆了!” 那邊趙逸城瞧著手下們都被按跪落地,面色逐漸蒼白。 城防官兵是王朝派養的,不吃他的私餉,可不會聽他的指示。 他遠遠看著沈弈被人攙起,狠狠一咬牙。 ——還不到最后關頭,還有機會! 趙逸城飛身躍起,直接撲向沈弈:“圖紙給我——” 黎梨見他發難得突然,心中即時緊張,卻聽見身后的人嗤聲笑了。 “真是自取滅亡?!?/br> 云諫彎腰從馬下摸出一把長弓,眨眼不到的工夫,彎弓搭箭姿勢既成。 黎梨與他共騎,就被他挽弓的姿勢半環在了懷里。 以往在學府,她也見過許多次他射箭的模樣,卻從未在這個角度見過。 他雙臂就在她肩膀旁伸出,黎梨莫名有種自己在拉弓的錯覺。 她無意識地后仰了些,后背貼上他的前胸,被他平穩有力的心跳撞了一下,呼吸間花香一瞬驟濃。 面前的場景就如畫布旋轉般飛速變幻。 入目變成了暗夜籠罩的大漠邊關,遠處沙丘起伏,狂風呼嘯,裹挾著粗糲黃沙撲到她的臉上,劃得生疼,耳畔忽然傳來雄渾的號角聲:“嗚——” “蒼梧城門開了!” “沖??!” 大弘士兵們的吶喊聲像翻起的巨浪,就在她身后震呼。 她站在高聳的城墻青磚之上,縈繞著血腥氣微微喘息。 腳步聲此起彼伏,有群胡虜士兵遠遠地朝她沖來,彎刀在月下閃著奪命的寒光,她連忙往后退,卻猝然撞上一個溫熱胸膛。 她回不了頭,但看見有人從她身后抬起了彎弓羽箭。 那人臂間銀盔早已殘破,露出其下數道猙獰刀傷,但他的挽弓的手依舊極其平穩。 在狂風停歇的瞬間,他鎮定松指放箭,利矢瞬間穿喉飲血。 胡虜命殞得徹底。 “真是自取滅亡?!?/br> 熟悉的嗓音在耳后響起,有些干啞,比之現在稍顯青稚,卻更加張揚。 她從未在這個角度看過他射箭,因而也是第一次看見—— 在蒼梧攻城夜里,他沉著挽弓,連發箭矢射穿八十敵首。 而她的朝珠,就在他的腕間熠熠生輝。 第31章 可憐 離弦的破空聲與驚呼聲相繼響起。 黎梨看見一支銀箭臨空擊碎蒼梧的夜色,天空幾道光芒裂隙越來越大,蒙西的晴日陽光重新綻出。 射出的銀箭轉眼刺透趙逸城的手掌心,疾速力道將他整個人摜落地面,他抱著手就尖聲慘叫了起來:“我的手!我的手!” 云諫依舊冷笑了聲,剛想放下手,前臂卻傳來一道輕柔力度。 黎梨握著他的箭袖護腕,要找什么似的,來回摩挲。 沒有,沒有,沒有她的朝珠。 方才的幻視來得突兀,又消失得不留痕跡,眼前人衣料齊整,與那身沾沙帶血的銀盔毫無關系,黎梨疑心自己接連數日奔波,累出了毛病,但還是寸寸撫過他的小臂,細細摸尋。 她不自覺問出了口:“七年之前,那夜蒼梧……” 云諫卻抬手將她按住了。 他輕咳了下,小聲道:“辦事呢祖宗,你真這么喜歡的話,等結束了我再給你摸?!?/br> 黎梨:“……” 她緩過了神,面色麻木地收回了手。 蕭玳已經在發話了:“這群官差為虎作倀,都捆了收監!” “至于趙逸城,就將他——” “且慢!” 蕭玳話語未完,長街另一側就橫空踏出道縱馬聲響,還未見著人影,高喊聲已經凌空傳來:“五皇子且慢——” 眾人凝神望去,很快看清前方的駕馬身影。 街邊的百姓竊竊議論道:“那不是都鄉侯的弟弟嗎,他怎么來了?” 為首男人將馬鞭揮得飛快,還未停穩就忙亂地跳了下來,飛身跪到蕭玳面前。 “五殿下!趙縣令有冤,還請殿下不要錯傷無辜??!” 黎梨上下掃了來人幾眼,瞥著他那身貴不可言的浮光錦衣料,想起這人就是在酒樓里言語調戲她,還想帶蕭玳回家的中年男人。 她聽著百姓們的私語,暗暗蹙眉。 蒙西縣是三皇子蕭煜玨的封邑,這兒的都鄉侯與他沾親帶故,似乎是母家頗為親近的表親。 眼前這男人是都鄉侯的弟弟,自然也與蕭煜玨有些血緣關系。 所謂六親同運,傍著三皇子這棵大樹,怪不得這窩囊草包能在蒙西囂張橫行。 浮光錦中年感受到了幾人的視線,不敢抬眼,硬著頭皮道:“草民屈正奇,在此為趙縣令伸冤!” 蕭玳涼涼看著他,還沒開口,那邊被扶起來的沈弈已經拍響了桌子,氣不打一處來:“你說伸冤就伸冤了?” 他好險才躲過長刀的圍剿,身上處處都掛了彩,模樣十分狼狽,撐著桌子說道:“田疇圖紙造偽,縣令官印昭然在上,證據確鑿,你憑何替他伸冤?” 屈正奇用力磕了幾下頭:“回稟大人,草民擒住了一人!” 他轉頭招呼自己的家丁,一名鼻青臉腫的男子很快就被推進了樓里。 那男子一身師爺打扮,被推落地面還在不自覺地痛呻。 屈正奇抱拳回稟:“五殿下,各位大人請明鑒,此人是趙縣令的師爺,也是我 家旁支子弟,他才是本次田疇圖造偽的真兇!” “趙縣令是被冤枉的??!” 來得如此突然,任誰都會對此感到蹊蹺,幾位戶部老臣當即喝停他的話語,令人將那師爺扶了起來,對他說道:“你來說?!?/br> 那師爺年紀尚輕,顯然預先受過傷,手腳還在哆嗦,被扶起后顫顫巍巍地站也站不穩。 戶部官員們安撫他道:“別怕,你盡管說實話,五殿下在此,會為你做主的?!?/br> 師爺不看蕭玳,反而瑟縮著看了眼屈正奇,后者眼神里的警告意味十足。 “看我做什么?” 屈正奇皮笑rou不笑:“方才你在家不是招供得好好的么?到這兒就不會說實話了?” 師爺聽言,不知想起了什么,當即腿一軟重新跪了回去,顫聲喊道:“我認,我認罪……” “是我偽造的田疇圖紙,是我偷盜了縣令官章蓋上去,一切都是我做的?!?/br> 那年輕師爺伏地痛哭起來:“我對不起趙縣令,我愿意認罪!只求各位大人與族親,不要為難我的家人……” “我都認,千萬不要為難我的家人,嗚嗚……” 黎梨聽著那師爺連聲哀求,來來去去地提到不要為難他的家人,真不知是在求京官,還是在求屈正奇,她漸漸皺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