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酒 第21節
書迷正在閱讀:我認為斗羅大陸喜歡反套路、阿順修仙錄、焰火、從追北大老婆開始、雙柳樹緣、諸天從第四次圣杯戰爭開始、月魔宮主、夢回大云、神罪世界、異星遺跡獵人
可握在手里照樣沉甸甸的。 黎梨從未想過,當年她堪稱幼稚、屢屢被長輩們拿來當作童趣笑談的舉止,竟然在黃沙邊關引起如此大的反響。 想想那場烽火連天的戍邊戰事,苦苦鏖戰的將士百姓,百感交集之下,鼻子就有些酸了。 “……你可知那名小將士是誰?” 沈弈搖頭:“戰場之上,更多的是無名英雄?!?/br> 兩人坐在一處,沉默良久,久到沈弈以為她要睡著了的時候,忽然聽到一道蚊蠅般的細聲。 “那你在邊關,可有見過我哥哥……” 他有些吃驚,抬頭看去發現小郡主匆忙偏過了頭,一晃而過的還有微紅的眼眶。 他這才想起,眼前這位朝和郡主,是黎將軍的親meimei。 黎將戍邊許久,兄妹二人應該七年未見了。 “黎將軍一切安好,”沈弈慌忙安慰道,“邊關久戰,百廢待興,他去那以后,不僅練兵安定邊防,還會幫著百姓興農立業,十分受人愛戴?!?/br> 不說還好,一說這個,黎梨就好像看到了夙興夜寐的兄長,頓時止不住地抹眼淚。 沈弈頭都大了,又胡亂說了通:“對了,郡主你還不知道呢,其實黎將軍也買了這個珠串!他說只要戴著它,次次拉弓都百步穿楊!” “胡說八道,”黎梨破涕為笑,“我哥哥箭術極佳,戴不戴它都能百步穿楊?!?/br> “啊對,黎將軍一定是在謙虛說笑!” 沈弈見她展顏,松了一口氣,語氣也輕快了起來:“也不怕郡主笑話,我長在邊城,看多了男兒熱血,自幼就十分欽佩黎將軍,甚至一度想要學他從軍,只可惜沒那樣的武學天賦?!?/br> “但我工筆還有兩分功夫,于是畫過許多邊關景致、武將傳說,也曾把黎將軍的許多事例畫成畫冊保存……” 他看著眼前鴉睫掛淚的少女,笑著說道:“郡主若是感興趣,往后得了空可以來我書齋,我給你挑幾本看看?!?/br> “當真?”黎梨自是歡喜。 “當真!” 談到此,不免又多說了些與黎將相關的事,馬車中尷尬的氛圍漸漸掃空,二人聊得愈發起勁時,聽見紫瑤提示了句:“學府快到了?!?/br> 黎梨掀起一角窗簾,果然依稀看得到學府的樓舍影子,她暗嘆著好日子到頭了,隨后便聽到一道馬蹄疾響從后傳來。 紫瑤勸道:“這段路顛簸,郡主別看了,快些坐好?!?/br> 黎梨不聽:“我何曾在這段路出過差錯?” 她偏要往外看看是哪位同窗來了,馬車適時劇烈晃了幾晃。 黎梨果然坐得穩如泰山,但她身邊的沈弈頭次走這條路,被顛得連跳幾下,險些栽她身上去,忙抬手撐著車窗才穩住。 那道絳紅身影就在此時經過車窗外。 云諫一聲“黎梨”還在口中,尚未來得及喚出,便看到臨窗少女嬌紅的眉眼與鼻尖。 他臉上的笑容斂下,目光一移,就看到了她身邊的沈弈。 那少年近乎是貼著她坐,領子敞亂,一手撐在車窗上將她半個人都環了起 來。 云諫握韁的手瞬即緊了。 第15章 生疏 車窗內黎梨也是怔了怔。 只是見他壓得極黑的眉骨陰影,她心底那點子郁悶也絲絲蔓蔓攀升出來,好像二人之間畫了道嫌隙的中線,隔了遠遠一段距離。 他不言不語,黎梨索性松手放下了車簾。 外頭的馬蹄聲稍滯兩息,又是一道馬鞭揚塵的聲響。 黎梨搭在窗框邊上的手指微動了動,直到馬車停穩,紫瑤提示下車,她才回過神來。 同窗們幾日未見,都聚在學府門前說笑,官家閨秀們見著黎梨下車,紛紛招手:“就知道你要晚來……” 眾人的話音,在沈弈身影出現的剎那詭異停住。 沈弈遙遙朝黎梨這邊拱手行了謝禮,而后才轉身去找劉掌教。 有幾位少年詫異道:“沈探花怎么會與郡主同車?” 吏部尚書家的小女兒率先反應,一把將黎梨拉進女孩堆里,揶揄道:“好你個遲遲,太不夠意思了,你何時與沈探花關系如此好了?為何不同我們說?” 黎梨:“倒也不算……” “他人如何?”太常寺寺丞的千金興致勃勃道:“我聽父親說他文章做得好,丹青也妙,可有過譽?” 想起他說畫了許多哥哥的故事畫冊,黎梨私心就偏了:“我還沒看過,但我想應該不會差的?!?/br> 眾人笑了:“你這般挑剔都夸他,想必他有些真本事?!?/br> 女孩們笑在一處,黎梨在左右擁圍中本該覺得熱鬧,卻意外地有些不自在。 她順著感覺側過頭,就與不遠處的少年對上了視線。 那邊的兒郎堆里,云諫站在人群中央,仿佛聽不見身旁伙伴們的嬉笑說鬧,一雙清洌的琥珀眸子靜靜看著她。 ……看什么看。 黎梨悶悶轉過頭。 沒事的時候看個沒完,有事的時候連個關心話都不多兩句,男人真是沒一個好東西。 身邊的小姐妹們拉住她:“聽說沈探花在學府里設了書齋,你與他關系好,且帶我們過去瞧瞧?” 迎著姑娘們亮晶晶的眼神,黎梨裝著感受不到身后的視線,故作輕松道:“好啊?!?/br> 正巧去借幾本畫冊看看。 少女們說著就要走,花飛蝶舞的裙擺熱烈湊到一處,忽又極有分寸地散開,盈盈行起禮來。 “五殿下?!?/br> 只見山門口匆匆跑入一匹烏棕寶馬,銀白衣裳的少年一躍而下,大步跨來:“不必多禮!” 蕭玳飛快越過貴女們,順道胡亂揉了把黎梨的腦袋,步子卻不帶停地直奔兒郎叢中。 “云二!我才辦完差事回來,可聽說你干的好事了!” 黎梨原本梳得妥帖的額發被揉得翹起,正惱火地理了兩下,就遠遠聽見他急如風火的聲音: “他們說你打斷了老三的手!此事當真?” 黎梨吃了一驚,回頭就聽見有人應了:“我們正想說這事呢!” “聽聞昨日西場的校尉考試,云二原本抽了極好的一支簽,可以輪空免試一輪,可他偏將那簽子與旁人換了,硬要與三殿下比上一場……” 后頭有位少年擠上前來,興奮道:“我知道!我當時在場,看得可清楚!” 他環顧一下四周,稍微壓低了聲:“誰不知曉咱們三殿下文武不就的?當時所有人都以為云二會照看著天家顏面,讓他輸得體面些?!?/br> “誰知云二登上臺,金鑼聲還未止就一棍敲碎了三殿下的左手臂骨,斷骨聲大得臺下都聽得見!甚至沒給對方認輸的機會!” 幾人嘖嘖稱道,推著云諫道:“你也太狂了些,聽說若不是在場教習攔得快,你還想打?” 云諫隨意點了點頭,涼聲道:“可惜了?!?/br> “休要胡說!”蕭玳連忙揮手叫他噤聲,“武試時無心之失也就罷了,你也不怕叫我父皇聽見了生氣!” 云諫不甚在意地拂開他的手,目光稍移。在他看過來的前一刻,黎梨按住亂了拍子的心跳,慌忙轉回了頭。 ……他故意換了簽子? 為什么? 旁邊的姑娘們猶在拉她:“走吧,到沈探花的書齋看看去?!?/br> 黎梨胡亂應了,心中思緒扭成了一團麻,甚至不知道該不該回頭看一眼。 姑娘們甫一離開,學府門前便空了大半,蕭玳也拍拍云諫:“走嗎?去馬場跑兩圈?!?/br> 云諫望著那道徑直去往書齋的身影,再不遮掩眼底暗色,冷著臉轉身:“不去,我去練劍?!?/br> 他步子邁得大,幾步就走遠,遇見一根斜出擋道的樹枝,也不轉彎,直接出鞘一劍劈斷了它,可憐的樹梢被劍力晃得上下抖了幾抖,落了滿地的葉片。 少年們站在原地面面相覷:“他吃火藥了?” 蕭玳“嘖”了聲:“……將門虎子,戾氣就是重?!?/br> * 日暮西沉時,黎梨回到舍館,看到了烏漆漆的一片黑。 學府規矩多,寢室專供休憩,不許點燈夜玩。 在外頭瀟灑了幾天,白日同窗相伴也算熱鬧,如今一入夜,學府的乏味枯燥便彰顯了出來。 黎梨梳洗完想早些入睡,卻輾轉良久,稍一翻身,又摸到了自己的手臂。 ……那日在外殿感受到的涼意,已經消失無蹤了。 她枕著滿榻的月光,緩緩睜開雙眼。 云諫出自將門,自是要走武將的路子,不可能不想贏那場校尉武試。 好端端的,他非要舍了更好的簽子,去與蕭煜玨比上一場,還出手就是打斷臂骨的狠招…… 饒是黎梨遲鈍,也隱約明白,這事可能真與她有些關系。 想起這些日子給他甩的臉色,黎梨嘆了口氣,更睡不著了。 她摸出日間在書齋借的書冊,就著月光翻了翻,是幾本邊關游記,配文插圖都是沈弈的手筆,描繪得栩栩如生。 橫豎睡不著覺,她磨蹭了片刻,終是點起燈籠,抱著幾本冊子出了舍館。 云諫提著半截劍從習武場回來時,便是在學府的六角草亭外撞見她。 光影朦朧的燈籠放在石桌邊,小郡主將墨發隨意束起,發辮乖巧垂下肩頭,即使身邊沒人,肩背也端得平直,遠遠望去,天家儀態無可指摘。 光是看著她的模樣,誰都猜不出她是個不安分的主兒,性子又嬌又蠻,像只野貓,不知怎的就會觸到她的霉頭,叫她板著臉甩幾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