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酒 第1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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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三?!?/br> 來人正是三皇子蕭煜玨,他悄然環視一圈,面對滿殿調笑飲酒的畫面,忍不住暗暗皺眉,直至見到黎梨獨坐一案,這才微松一口氣。 “姑母,侄兒不是有意來擾的?!?/br> 他朝身后揮揮手,數位隨從便托著錦盤上來:“天家行宮夜宴,自然是越熱鬧越好。碰巧侄兒前日購得一批余南美酒,今日就不藏私了,拿出來各處宴客,也想叫貴賓們嘗個鮮、盡個興?!?/br> 說罷,他示意隨從們將帶來的美酒交由安煦查看。 安煦與內侍長略一翻聞,知是難得的美酒,當即笑了:“算你有心?!?/br> 就近采買的民間香釀自是比不上余南的美酒,她便招呼著侍女們往各桌上替換。 蕭煜玨趁著眾人忙活,自己也幫著提了一壇,卻繞過數桌,徑直往黎梨那處走去。 “表妹?!?/br> 矮案前的少女聞聲抬起眼簾,許是酒意半濃,可以見到雙頰飛霞,眸子里水光瀲滟,即便不發一言也倒映著數不清的撩人情意。 當真是府里多少侍妾都比不上啊。 蕭煜玨看得春心搖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黎梨眼見著他毫不避嫌坐到自己身側,盯視的視線也令人覺得黏膩不爽,便不動聲色往旁挪開了些。 “三殿下不用陪圣上宴客嗎?” 蕭煜玨哈哈笑了聲,抬手將酒壇子按到案上:“酒過三巡了,抽空來看看你也無妨?!?/br> 他仿佛看不到黎梨蹙眉,隨手開了壇子,眨眼就給她斟滿了一杯:“有段時日不見,表妹都與我生分了,你對著老五尚且喚一聲‘五哥’呢,怎么見了我就叫‘三殿下’,可是在埋怨我平日里不常陪你?” “……” 這人是哪來的自信? 黎梨面無表情轉開視線:“殿下說笑了,你已有家室,朝和不敢逾矩無禮?!?/br> 蕭煜玨好笑道:“表妹說的是哪里的話?我皇子妃正位空懸……” “正位空懸,但側位可是占著人的?!?/br> 黎梨微微擰眉:“聽聞瞿靈jiejie前幾日才入皇子府,殿下與她有著青梅竹馬的情分,如今又是她的郎君,怎么能說沒有家室呢?” “我當是什么呢!” 蕭煜玨展眉大笑:“妾室就是妾室,怎可作正妻論?” 他忽而眼睛一轉,恍然大悟道:“表妹可是吃味了?” 黎梨:……你吃糞了,腦子里的東西這么臭! 蕭煜玨聽不見她的腹誹,志得意滿地湊過來,又將方才斟的酒遞到她嘴邊,竟是想要當殿喂她,嘴里還七葷八素地哄道:“表妹別惱?!?/br> “若說青梅竹馬的情分,誰能比得過你我表兄妹二人?我的正妻之位一直留著,難道你還不懂我的心意嗎?” 那邊的紫瑤看著他的舉止,緊張得手心冒汗:“郡主……” 黎梨偏頭避開他的手,趁著他晃神,一把奪過他手里的酒杯:“殿下自重,我自己來?!?/br> 香風迎面飄過,酒杯落到了少女手上,她捏著杯盞,絲滑的衣袖下滑些許,露出半截瑩白的皓腕來。 蕭煜玨目光微凝,終于想起了今日的來意。 自那日在攬星樓門口撞見云諫,后者身邊的神秘身影總是縈繞在他腦海里,叫他十分在意。 攬星樓那樣窮奢極欲的酒色之所,若與云諫共處之人真是黎梨…… 他不覺冷嗤了聲,女子貞潔事重,不清不白的人,再尊貴也不配做他的皇子妃,頂多看在那張臉的份上,勉強容她做個妾室。 黎梨被他陰森的目光看得汗毛微豎,總覺得哪里不大對勁。 她轉著手中的杯盞,遲遲不動:“余南美酒性烈,我恐怕……” “那就別喝了吧?!?/br> 蕭煜玨即聲打斷,黎梨沒料想到他如此爽快,正覺詫異,下一刻就見他雙手擒來,似乎是想取走她的酒杯。 黎梨急忙松手避讓,卻不留神他動作一轉,直接扯住她的袖子粗暴往下捋。 她只覺臂上一空,殿里堂風拂過,陣陣冰涼,這樣的冒犯叫她再也憋不住火,也不管對方是何身份,瞬即抽回袖子,直接將滿桌的酒菜拂到他身上。 酒水菜汁淋了蕭煜玨半身,自詡風流的三皇子立刻變成了一只潲水雞。 他眼中噴出火來,卻不 是因為此刻的狼狽,而是—— “你這賤人——” 他看到了! 她的手臂上空得像張紙,守宮砂早就沒了! 蕭煜玨狠色上臉,猙獰地咬住了后槽牙。 第12章 卦語 這邊動靜太大,將滿殿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縱情酒樂的婦人們大驚失色:“三殿下?” “他怎么在這?” “殿下怎么弄成這副模樣了?” 安煦身邊的內侍們反應極快,迅速圍了過來,一撥人緊忙湊到蕭煜玨身邊收拾救場,另一撥意欲來問清情況。 紫瑤心知蹊蹺,不敢再鬧大,眼疾手快攔住了他們:“沒什么大事,主子們吃多了酒,一時不察失了手罷了!” 這邊的內侍們躊躇著駐足,人頭攢動,后面的蕭煜玨卻壓不住怒氣了。 他攤手推開忙活的侍從們,黏糊著一身站起,油汁順著錦衣下淌,看著臟糟不堪,他卻無暇顧及,只怒瞪著雙眼掃視四周,卻發現黎梨的身影早已消失無蹤。 蕭煜玨緊緊握起拳頭,恨得牙癢癢:“且等著瞧……” * 行宮內夜風習習,綠柳拂動,黎梨踏入疏影橫斜的景園,挑了人少的路徑,往安靜處去。 她察覺到自己腳步略微輕飄,暗道這民間的香釀不容小覷,本來吹著山間晚風應該醒神些,但隱約的酒氣又讓她想起不悅的事來。 蕭煜玨那畜生好大的膽子。 往日眼神輕佻也就罷了,他好歹是位帝嗣,她也不能拿他怎么樣,卻沒想到今日他竟然敢動手。 黎梨從未受過這樣的屈辱,如今想起,愈發后悔方才那桌酒菜沒給他兜頭淋下去,氣悶得提起裙擺,抬腳將路中的一顆小石踢下了湖。 “噗通”一聲。 平整湖面被打破,漣漪泛起,一圈圈水波向外蕩開,透明的波紋蔓延到一座小亭下,被燦黃的燈光染上暖色。 黎梨順著移上視線,有道清瘦端直的青衣身影立在亭內,正借著燈籠火光,提筆在亭桌上描繪著什么。 黎梨鬼使神差地斂下腳步聲,悄然來到亭邊,看清那亭桌上的紙張畫著遠處的月下荷景。 半夜三更在這人靜處畫荷,實在新奇,她不免多看了對方幾眼。 不看不要緊,一看,她的神色就漸漸變了。 * 云諫撇下玩興正歡的年輕伙伴們,百無聊賴地走出了前宮大殿,遠方鐘鼎聲悠揚,空靈的樂音穿過北邊玉堂殿,遠傳天穹,又落到他的耳邊。 ……是女席那邊的樂聲。 他回頭再看了前宮大殿一眼。 她整晚都沒出現。 云諫頗覺煩躁,那沒良心的該不會真去挑樂伶了吧? 他有些耐不住了,又在心里將蕭玳罵了八百遍,猶豫著要不要去北邊看看,誰知剛出前宮院門,就在景園里撞見一道素色身影。 云承坐在一張石桌邊上,面前擺著棋盤,見他過早出來,也不多驚訝,只淺笑招呼了聲。 “手談一局?” 云諫步伐頓住,眸光落在那黑白分明的棋盤上,半晌后平聲拒了:“我不會?!?/br> 云承:“你不是學過?” 這平平無奇的一句話,陡然戳中云諫的痛處,再開口時,他的語氣就銳利了不少:“你不是說我學了也沒用?” 云承知道他心中芥蒂,卻也不作安撫,只實話說道:“若是為了她,你學棋確實用處不大?!?/br> “……” 云諫緩緩攥住腰側的佩劍,只覺一口郁氣梗在心頭難上也難下。 說起這事……別人或許忘了,但他記得清楚,黎梨的及笄禮上,圣上曾令他的好兄長卜算她的命中姻緣,看看她的未來郎婿會是何等人物。 當時云承萬般隨意地掐掐手指,蘸取酒液寫了則先見卦語,點明了兩個要字—— “良緣私身為‘棋’,佳偶誠合在‘虎’?!?/br> 她的郎婿,定與“棋”、“虎”二字相關。 國師金口玉言,撼得滿座嘩然,為了這門天家姻親,世族長輩們爭先恐后地回頭顧望,恨不得當場在自家子孫中找出一個擅棋又肖虎的來。 然而眾人沸騰的熱血很快就冷卻了——偌大一個京城,少年英才數之不絕,奇玄的是,棋藝高絕者都不肖虎,肖虎者都不精于棋。 而云諫這樣兩頭都不沾邊的,更是多了去。 于是難免有人質疑:“云國師沒算錯吧?棋、虎二字當真能指示郡主的姻緣?” “是啊,平日也不見郡主與相關之人來往啊……” 甚至有人暗窺安煦,嘟囔道:“該不會只是什么不打緊的露水情緣吧?” 坐于風波中央的云承氣定神閑擺擺手,又是沾酒寫下一句。 “情至深,意極重,乃至甘之于捐生,恨不得守死?!?/br> 此話一落,方才左言右論的人們面面相覷,反倒是看了半日熱鬧的黎梨笑了起來,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