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時隔多年,再次聽聞啟蒙恩師的姓名與舊事,文恪沒由來地想哭,但他忍了忍,輕輕點了個頭:“好,有勞師姐了?!?/br> “沒事的?!鳖櫱嗯牧伺乃募鐐?,文恪笑了笑,十分感激。 是夜,他翻開了那幾本小冊。 顧青從汗牛充棟的古籍中,找到了與詹致淳有關的信息,并按照時間順序進行整理抄錄,有的還用朱筆在一旁做了標記,條理清晰,邏輯縝密,再結合卦象推衍以及薛思的回憶敘述,最終給出了她的結論。 “曹若愚,極有可能是翎雀宮李逐流轉世。當年天下大亂,李逐流捐軀赴難,死后被八十八根破神針打散三魂七魄,幸得詹致淳相救,才免遭魂飛魄散之苦?!?/br> “詹致淳苦尋的另一個人,應是李逐流的師弟,卓吟。他與李逐流是青梅竹馬,關系匪淺,后來以身殉劍,再無記載了?!?/br> 顧青在這句話旁邊,又加了一句:“也有野史傳聞,李逐流與卓吟,是師兄弟,也是道侶。但據我考證,此事應是真的?!?/br> 文恪猛地合上那小冊,緊緊攥著,心頭刺痛,根本冷靜不下來。那鮮艷的朱筆仿佛染血的刀,扎得他眼睛生疼,疼得快要流淚。 怎么會這樣呢?難不成詹致淳還想讓他們再續前緣嗎? 文恪根本不敢細想。 他好不容易才跨出這一步,怎么能就此讓步呢? 文恪不甘心,又翻開小冊,顧青寫道:“我已告知小魚,讓他在歲寒峰上建祈福陣,以此嘗試扭轉曹若愚命盤。若能再得詹致淳相助,或許事半功倍?!?/br> 文恪突然哭出了聲。 沒有任何征兆,不帶一絲理智,完全不體面地崩潰大哭。他甚至來不及細想,為何要如此嚎啕,仿佛只是在單純地情感發泄??尥?,他擦干凈眼淚,放空了一會兒,才沉下心,慢慢梳理著這些線索。 他從前覺著曹若愚天真,連愛是什么都搞不清的年紀里,就知道追著自己跑??缮倌耆丝偸浅砷L得很快,眨眼間,便學會為他遮風擋雨了。雖然長劍還不夠鋒利,術法仍有笨拙,但那顆心,面對他的時候,是那么熱忱溫暖。 曹若愚答應過他,此生是屬于他的。 對,是屬于他的。 文恪定定心神,將那幾本小冊放到書架上,去找陸茗的舊書——現在,解開何以憂身上的謎題要緊,萬不可因一些未知的將來耽誤正事。 曹若愚對此毫不知情。 他與施未連夜趕回了歷家。 再回故地,原本闊氣的大門內外掛滿了白綾,蒼白的燈籠高高掛著,墨黑的“奠”字極其扎眼。施未一驚,顧不得許多,急急闖了進去。 歷遲去世了。 第61章 歷蘭箏披麻戴孝, 跪在靈堂上燒著紙錢。銅盆中燃著熾熱火焰,些許灰燼飛舞著,飄落四周。芽兒早哭得沒了眼淚, 睜著雙紅腫的眼睛, 木訥地往那火盆里扔紙錢。 施未匆匆趕來, 只見到這番凄然景象,心中沉悶,不由放慢了腳步。歷蘭箏回頭,目光落到了他身上,那原本神采奕奕的眼睛早沒了顏色, 傷懷至極。她微微張嘴,似乎要說什么, 可最終, 半點聲音也發不出,沉默地低下頭,繼續燒著紙錢。 施未悄然上前,對著歷遲的牌位拜了又拜,而后才走到歷蘭箏身邊,輕聲喚著:“歷姑娘?!?/br> 他忽然沉默,并不知該怎么繼續。 芽兒聽到聲音,才反應過來進到靈堂的不是家中老仆, 她緩緩抬起頭,就看見一個長得陌生又很熟悉的年輕男子站在jiejie身側。 芽兒揉揉眼睛, 又仔細看了看, 猛地一震:“你, 你是誰?” 怎么長得和我jiejie一模一樣? 施未聞言,友好地點了點頭:“我叫施未, 我們見過的,那天我出嫁,你還來送了我兩個小泥人?!?/br> 芽兒更是錯愕,歷蘭箏怕嚇著她,安撫道:“芽兒,事情的來龍去脈很復雜,但他們不是壞人,是jiejie的朋友?!?/br> 芽兒咬了咬牙:“你,你和那個姓張的哥哥是師兄弟?” “嗯,對?!笔┪唇榻B著,“他是我小師弟,我是三師兄,這是曹若愚,是我四師弟?!?/br> 芽兒又看向另一個人,那人就是完完全全的陌生長相了,但眉眼溫善,乍看一下很是親切。曹若愚向她行了個禮,芽兒一愣,竟只是微微頷首,忘了起身。好一會兒,她才慢慢放松下來,道:“這個哥哥和jiejie長得太像了,我還以為是我眼花了?!?/br> “你沒有眼花,我們確實很像?!睔v蘭箏不知想起了誰,語聲艱澀,“也許,這就是命運吧?!?/br> 芽兒無言,垂下眼簾深深看著那跳動的火焰,將手里最后一把紙錢盡數撒了進去?;鸸庥痴罩星抑赡鄣哪?,原本圓圓的面龐瘦了許多,顯得格外疲憊可憐。 靈堂之上,寂靜無聲。良久,張何才姍姍來遲。原來,芽兒的母親因經受不住打擊,也病倒了,歷家上下如鳥獸散去,只剩零丁幾個忠心的仆人,張何便左右幫著歷蘭箏姐妹打點了些。 師兄弟見面,只交換了幾個眼神,不再出言寒暄。 歷遲的葬禮算了時辰,剛巧在今晚入土。張何原本還在為抬棺一事發愁,見了二位師兄,便松了口氣:“歷家沒剩幾個人了,多是上了年紀,抬棺恐怕力不從心?!?/br> “不如就我們吧?”施未也不知這樣是否合適,看向芽兒,那小姑娘靜靜地回望著他,點點頭:“有勞您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