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的身體出了問題?
他斜睨景讓一眼,“那倒不必,除掉他反倒欲蓋彌彰,眼下最好靜觀其變”。 “我明白了,還是公子思慮周全”,景行聽了他的話,稍稍釋然了,一拱手要退下,他默然點頭。 他依靠著憑幾,合眼休養精神,腦子里反復回想著那日休屠王的話,少頃,不覺哂然,即便長得相像又如何,咬死了不承認,又能奈我何。 手擱在扶手上,摸到了幾點水滴,睜眼一瞧,是方才茶盞里濺出來的水。 他薄唇勾起,懶懶地斜著身子,就著那幾滴茶水,在扶手上,饒有興趣地,緩慢地寫出一個小篆的“衡”字。 她的笑容浮現在眼前,他解下腰間掛著的香囊,貼到了唇邊,眼里平白多了幾分落寞。 “公子,韓先生來了”,景安人未到聲先至,他把香囊往懷里一揣,扶手上的字跡一抹,起身相迎。 景安打著簾子,韓無忌彎腰走了進來,見了他,拱了拱手,喊了聲,“公子”。 幾個月未見,韓無忌還是老樣子,一身粗布衣裳,鶴發童顏,只是這幾日奔波勞碌的,顯得風塵仆仆。 他還了一禮,又請韓無忌入座,“先生,許久不見,近來可好?” 韓無忌也不客氣,放下藥箱,坐到了一旁,“還好還好,老夫瞧著公子的氣色也還不錯,景安說公子受傷了,讓老夫來瞧瞧”。 他也就座,卷起衣袖,露出了傷口,傷口七寸有余,是他躲避不及,讓匈奴人的彎刀貼著rou皮劃了一下。 韓無忌不多言語,將傷口周圍干涸的血跡擦干,撒了藥粉,又仔仔細細地包扎好,這才摸在他的手腕上號脈。 虛虛實實號了一陣子,韓無忌臉上漸漸凝重起來,捻著胡子問道:“公子可是按老夫的囑咐用藥?沒有私自用藥罷?” 他聽出了弦外之音,把身子往前一探,說道:“這些日子都是按著先生的方子在服藥,怎么,有何不妥?” 韓無忌沉吟半晌,“這就奇怪了,一直按老夫的方子服藥,怎么內里反而更虛了?” 他聽了也覺得不可思議似的,先是一怔,接著說道:“可我覺得比上回好多了”。 韓無忌瞧了瞧他的氣色,直截了當地問:“不知公子近來有無房事?可還和諧?” 猛不丁被這么問,他臉皮漲紅,旋即佯裝淡定,含蓄回道:“已經月余,未有親近,之前…一直都和諧”。 “還是一個月兩三回?” 他點頭。 “那就是并未縱欲過度”,韓無忌嘟嘟囔囔著,緊接著又問:“那時間長短如何?硬度如何?” 景安站在一旁,聽得直撓頭,不聲不響地悄悄站遠了些。 他尷尬非常,“感覺…沒什么變化”。 “可從脈相來看,公子肝氣郁結,腎氣脾氣不足,按說是無法行房的,即便能行房也會大不如前”,韓無忌正襟危坐,沒有調侃,是大夫平日里問診再尋常不過的口氣。 “那為何…?” “想來是老夫上回給公子配的丸藥,有固本培元之效,公子靠它強吊住了精神” 他悄然握起了拳頭,心平氣和問道:“是我的身體出了問題?” 韓無忌搖頭,“內經有云,肝藏血,腎藏精,精血同生,肝陰與腎陰相互滋養,公子腎氣猶存,先天之本未決,此癥非源于臟器之變”。 既然并非內因,那就是外力所致? 景安耳朵聽著動靜,想到一個可能,幾步搶上來,說:“難道是有人給公子下毒?” 可中常侍的飲食起居一直由可靠之人經手,從未出過岔子。 “那也未可知”,韓無忌捻著胡須,不置可否,“不過,一般下毒者,力求一擊致命,公子的情況,更像是經年累月慢慢積攢的”。 景安一聽,更加擔心,焦急地看向中常侍。 中常侍依舊保持著號脈的姿勢,眉宇輕蹙,“此種情形,要么是下毒之人拿不到烈性毒藥,要么是想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人除掉”。 “不錯”,韓無忌點頭,“不過,尚不能下定論,這樣罷,公子先暫停用藥,休息休息,待三日之后,老夫再來給公子診脈”。 前幾日剛剛經歷了一場大戰,士兵元氣有損,因此建信侯命眾將士呆在營帳里休整,養精蓄銳。 中常侍也在帳中安然休息,蕭遠為了感謝他的救命之恩,要他過去飲宴,他都推辭了。 他枕著雙臂躺在榻上,望著帳頂出神,想自己是從何時開始身子變虛的。 是從端午節前開始的? 可韓無忌說,跟她在一起的次數,不足以傷身。 那到底是為何? 他百思不得其解。 不止他,連景安也納悶。 這三日里,景安嚴查中常侍的飲食,又派人細細搜尋隨身物件,從上到下,從里到外并未發現有可疑之處。 三日過后,韓無忌如期而至,再一切脈,又是連連搖頭,“怪事,怪事”。 景安說:“我已經查過公子的飯食和隨身物件,并無異?!?。 “不可能,一定是有人做了手腳”,韓無忌言之鑿鑿,說著,還這里翻翻,那里聞聞。 在榻上翻找時,韓無忌在他的枕頭下找到了一個香囊,他將香囊放在鼻下聞了又聞,頓時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