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節
旁聽的應教授都聽不下去了,“如果只是師生關系,談的都是學習的事,那他的眼神和語氣要怎么吸引你?” 肖老師卻生氣地喊叫起來,說他們黑心腸,非要把高勛拉下水不可。 見問不下去了,許天只好先暫停審訊。 正好小陶趕到,她聽說李美月給安然下了藥,直接嚇傻了。 “不會吧,那她跑來找我,還跟我說東說西,還說什么跑得最遠的嫌疑最大,害我都懷疑起小雨,哪想到居然是她?” “她的藥并不一定會使安然墜樓,所以不算致死因。不過她收到一封信,說她是兇手,于是心虛起來,跑去找你們探聽消息?!?/br> 小陶震驚不已,“她心眼可真多啊,我還真以為她是當老板了,有閑有錢,跑來看我?!?/br> 許天再次詢問小陶關于高勛心理疏導的記憶,可哪怕見了高勛,小陶也還是回憶不起來。 于是只能讓應教授幫忙催眠她,應教授卻有些為難,“催眠的作用并沒有那么大,不可能洗掉記憶,而且是特定一段記憶,你們是不是搞錯了?也許高勛當時什么也沒做,你們才沒有這段記憶?!?/br> 許天突然想到什么,“那些論文中好幾篇涉及催眠,高勛似乎對催眠很感興趣?!?/br> 應教授無奈道:“對啊,這就是我說的他的無根之木,這種治療方法居然全建立在理論上?!?/br> 許天道:“會不會他的實踐不是合法的,所以根本無法寫在論文里?” 第215章 嫌疑人15 許天跟應教授把高勛的論文和文章都整理出來,一共六篇涉及催眠,里邊的實驗對象很少出現,只提到過兩次,就像應教授說的,是脫離實踐的理論分析。 其中一篇探討了如何使用催眠達到逆向心理建設。 許天挑出這篇文章,皺眉問:“應教授,這也是你們的研究課題嗎?” 應教授嘆口氣:“我們很忙的,誰沒事研究這個,做心理疏導就是要幫病人建立起完善的精神心理體系,從對自己的認可,到如何悅納自己,如何抗壓,如何建立良好的社會關系和家庭關系,這些才是我們需要研究的。哪怕是重癥病人,在藥物治療后,也需要這樣一個過程,可高勛的論文并不實用,可以說是一種單純的學術研究?!?/br> 寧越快速翻完那篇論文:“他是想證明催眠不但可以治療心理疾病,也可以摧毀正常人的心理防線,甚至可以利用催眠左右他人的認知和行為?” 他說完看了許天一眼,“看來你的顧慮沒錯,肖老師的精神崩潰,還有她兩次殺人,都有可能跟高勛有關?!?/br> 許天之前只是猜測,看到這篇論文也更肯定了自己的判斷,“沒錯,可惜他沒有像那篇文章一樣,把案例寫進來?!?/br> 應教授說:“就算寫進來,他也不會指名點姓,還是構不成證據,我看你們最好的結果就是讓他身敗名裂,讓省廳把他除名。同時交往三名女性,光作風問題就夠他吃一壺了?!?/br> 許天嘆道:“如果這次放過他,我相信他還會利用自己的技能為非作歹?!?/br> 應教授笑道:“沒了這身光環,他還怎么騙小姑娘?” 許天無奈道:“我覺得他的目的并不是以此誘騙女性,而是對催眠的執念,他似乎想證明什么,就算褪去專家光環,他還可以利用催眠來影響身邊的人,這很危險?!?/br> 寧越也有些犯愁,“說實話,把他除名都難,省廳已經來人了!他立過功,又是專家,沒有確鑿證據,光憑著作風問題,很難把他絆倒。再說安然已經去世,肖老師說是自己主動追求高勛,只有李美月肯指認他??衫蠲涝掠质菤⑷朔?,還曾經對安然下藥,你說她的口供有多少分量?!?/br> 許天不由皺眉,是啊,應教授和寧越說得對,她拿高勛根本毫無辦法,可她不甘心啊。 三人坐在辦公室里商量對策,可除了這些文章,再找不到一點證據。 許天道:“如果高勛的執念是研究催眠術,那我覺得他不會把他的成功案例藏著掖著,一定會用某種方式發布出來,他們內部有沒有什么刊物?或者他有沒有寫成故事投稿到故事會或報紙雜志?” 寧越道:“這確實是個調查方向,可就算找到了,也跟這些文章一樣,不能構成直接證據,他可以說是他編造的,虛構的?!?/br> 許天嘆口氣,“難道就這么把人放了?” 可再不甘心也沒用,很快到了晚上八點半,昨天傳喚高勛的時間。 孫副隊長過來詢問,“要放人嗎?省廳的人等著呢。咱們沒問出口供也沒找到證據,再扣著人,恐怕不好交代?!?/br> 寧越看了許天一眼,見她沖自己露出個無奈的表情,也微嘆一聲,“放人吧!” 許天起身道:“我去送送他?!?/br> 她以為高勛從審訊室出來時,會趾高氣揚,哪想到他還是十分淡定,“寧隊,昨天我接到你們的求助,放下手里的事情,馬上跑來幫你,哪想到你們居然把我關了一天一夜,如此恩將仇報,連句道歉都不說嗎?” 寧越氣笑了,“如果確認我們找錯了嫌疑人,自然會道歉,如果對你造成了精神或物質上的損失,你甚至可以申請賠償??晌覀儧]有找錯,只是沒有證據,不過我會把這案子的所有筆錄整理出來,把跟你有關的一部分上交省廳,由他們自己做決定?!?/br> “做什么決定?開除我?”高勛笑得十分開心,“你大概不知道,當初我放棄了海外工作,留在省廳心理研究室。如果他們開除我,我正好去選擇另一種生活,但我絕對不會因為你們的猜忌和攻擊就放棄我熱愛的專業?!?/br> “熱愛的專業?”許天突然開口,語帶嘲諷,“有多熱愛?如果你真熱愛心理學,你會發現不了肖老師的反常?也不知道她殺了她丈夫?你會不知道安然的精神狀態出問題了?熱愛的話,不是應該把心理學發揚光大嗎?好沒見你治好過幾個人……” 高勛冷笑:“許天,你腦子有問題吧!我主攻的是犯罪心理學,跟應教授可不一樣!他是精神科醫生,我是通過罪犯心理和行為特征來抓人的。我曾經通過心理側寫畫出了通緝犯的逃亡路線,還有一次通過審訊擊垮了連環殺人犯,讓他招出了藏尸地。這才是我的專業!” “哦?那你怎么沒看出肖老師就是殺人犯?你不是研究犯罪心理的嗎?” “知道什么叫燈下黑嗎?我想不到肖老師會做這種事。怎么?你就是這么推測的?許天,我勸你好好去當你的法醫,別以為帶個醫字就可以對我指手畫腳!收尸撿蛆蟲,才是你的拿手好戲?!?/br> 寧越不由呵斥道:“高教授,過分了吧!” “我過分?還是你們更過分?”高勛也沒好臉,“什么證據都沒有,就憑著肖倩那個瘋女人幾句話,就把我關了一天一夜,我回去怎么交代?你們替我想過嗎?” 許天卻仍舊笑嘻嘻的,“高教授,省廳的人都來接你了,我想也用不著交代什么。只是我還有很多問題沒來得及問,對了,你收到過信嗎?用報紙上的字拼湊起來的信?!?/br> “沒有!你又想誣陷我什么?”高勛警惕地看著許天。 許天攤攤手,“你放心,我只是擔心你被其他人當作嫌疑人,肖老師和李美月都收到過恐嚇信,我相信應該還有人在查這件事,比如安然的父母!” “安然父母早就接受了女兒自殺的事實,只有你這個瘋子還在發神經!不會是你給他們寫恐嚇信,再自導自演這一出吧?!?/br> 寧越皺眉:“許法醫不會這么做,這案子確實是她堅持要查,也查到了兩名嫌疑人。李美月給安然下了藥,肖老師承認殺害了安然。她沒有查錯,至于你做過什么,高教授,你自己心里很清楚?!?/br> 高勛嗤笑一聲,“我的天哪,寧越,你為了你的小女朋友,原則都不要了,這是一個刑偵隊長該說的話嗎?我自己清楚?清楚什么?你倒是拿出證據來啊?!?/br> 許天剛想反駁,卻聽寧越不緊不慢地說:“小許現在還不是我女朋友?!?/br> 許天一愣,這話什么意思?以后會是嗎?寧越想追她? 卻聽寧越又道:“高勛,我說這話是因為你的精神狀態和你那些論文,而不是因為我跟許天的私人關系。高教授你看起來一直淡定自若,實際上心里很恐慌吧,寧愿在辦公室趴桌睡,也不肯去監室里,很害怕這一去,再也出不來嗎?” 高勛眉頭越皺越緊,“你簡直不可理喻,跟許法醫一樣瘋癲,真想抓我就趕緊找到證據,別在這里逞口舌之快?!?/br> 他說完不再理會眾人,轉身就走。 許天知道現在不是研究寧越的時候,她收回心思,看著高勛的背影,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他說他差點出國工作,還有留學背景,那有沒有可能在國外發表過論文?” 應教授一愣:“可以查一下!以他的水平發表全英文的專業文章,絕對沒問題,可還是那句話,就算真查出來,又有什么用呢?” 寧越雖然一直勸許天先查肖老師,但看著高勛這樣囂張地離開,也很不甘心。 他馬上道:“還是先查一下吧,如果高勛在國外發表類似文章,肯定不會半遮半掩,沒準他能如實寫出利用催眠對別人的cao控?!?/br> 孫副隊長看看表,“太晚了,我看明天再查吧,不急在這一時?!?/br> 寧越叮囑許天先去休息,他借了分局的車把應教授送回家。 許天心里很亂,好像一團亂麻就要找到頭緒了,卻無從下手。她把小陶送去招待所,又回來跟孫副隊長請示,想到監室去看肖老師。 肖老師一進監室就像個孩子一樣蜷縮在床上,抱著腿,埋著頭,半天了,一動也不動。 許天干脆打開門,坐在她身邊,“肖老師,你的精神問題其他人發現過嗎?高勛有沒有幫你治療過?” 肖老師抱緊自己的腿,用蚊子一樣的聲音低聲說:“我沒有問題……我不是瘋子……” “沒人說你是瘋子,我只是想請你回憶一下,你不焦躁不亢奮時是什么樣子,跟高勛交往前,你跟你丈夫關系如何?” 提到她丈夫,肖老師似乎又亢奮起來,“我很討厭他,我想殺了他……他該死,那女的只是倒霉,誰讓她跑去我們家!都該死!” “你想殺人這個念頭到底是什么時候出現的,也是莫名其妙就想要殺了他們嗎?” 肖老師抬起頭,她眼睛腫得厲害,只一天時間,就憔悴了不少,“對,我就是想殺了他們,心里才不堵,還有你,我也想殺了你!那封信,到底是不是你寄給我的?” 許天不想撒謊,可她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原主寄的,“發信地址是豫北嗎?” “對,就是豫北寄來的!一定是你!”肖老師又開始咬牙切齒。 許天嘆口氣:“信上都寫了什么?這事你還跟誰說過?” “你還裝什么?你在信上說我是殺人犯!還說知道我都做了什么!我當然得讓你死!” 許天問:“這事你跟高勛說過嗎?” 肖老師搖頭:“我去找過他,但沒說這事,我不想連累他,我想把你弄死再自殺,也算贖罪了,反正我絕對不會進監獄?!?/br> “自殺?收到恐嚇信后,你去找過高勛,但沒談這封信,那你們談了什么?他對你催眠了嗎?” 肖老師冷哼一聲:“小天,你是不是對高勛因愛生恨?怎么總是詆毀他?” 許天啼笑皆非,她一開始就對高勛很防備,怎么可能因愛生恨。 她看著肖老師恍惚的眼神,沒回答,接著問:“你去過豫北嗎?” 肖老師再次搖頭:“給我寄恐嚇信還不夠,想讓我自投羅網嗎?” 許天再想問什么,肖老師突然暴怒,“我該把你推下去,對啊,我該跟你一起跳下去的,我既然已經打算自殺了,為什么不敢跟你一起下去?” “是啊,為什么呢?會不會先殺了我,再自殺這樣的順序是別人植入你腦子里的?高勛從豫北回來后,你見過他,對不對?” 肖老師卻已經聽不進話了,嘴里嘟嘟囔囔的,一直在懊惱自己沒有跟許天同歸于盡。 許天怕真把她逼瘋了,只得先離開。 第二天一大早,寧越叫上許天去招待所餐廳吃飯,“我跟應教授說好了,今天聯系一下外事部,讓他們查一下高勛有沒有在國外刊物上發表文章?!?/br> 許天放下吃了一半的包子,點頭道:“嗯,我猜他肯定是在他留學的國家發表,咱們還可以查一下他的跨國信件和海外關系,他要投稿只能用信件方式,除非有人來回往返幫他帶去國外投稿??鐕偶俣嚷?,審核嚴,肯定會留下記錄?!?/br> “好,包在我身上,你留在分局跟孫副隊長一起再把肖老師跟李美月的口供整理一下。不管怎樣,高勛必須付出代價,不能再讓他利用職務之便為非作歹了?!?/br> 寧越安排完,把碗里的粥喝完,匆匆去了。 許天剛到分局,就被孫副隊長喊住,“有你的電話?!?/br> 她以為是胡東或小廖他們打來的,哪想到接起電話后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許法醫,案子辦得怎么樣了?” “高教授,我還以為你不關心結果,既然這么放不下,為什么急著走呢?” 高勛輕笑:“小許,你對我的偏見該放一放了,之前在豫北市局我就跟你說過,有心理問題記得找我,現在這句話仍舊生效,我的辦公室大門隨時向你敞開?!?/br> 許天一愣:“你已經回去工作了?” “當然了,你以為我會背處分嗎?”高勛語氣輕佻,“小許啊,你太不了解我了,真以為你一個收尸工,能把我整下去?” 他的話很讓人冒火,許天忍著氣,腦中急轉,高勛在挑釁自己,可他為什么要這么做呢? 難道想讓她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