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節
許天跟洪隊去審李輝,李輝身上的輕微擦傷都要結痂了,可他還在裝病號,想換取更好的待遇。 他看見那些文件,氣得火冒三丈,“你們有病吧,怎么能挖祖墳呢?這可是缺大德的事?!?/br> 洪隊說:“沒人想挖你爺爺的墳,可你們說話吞吞吐吐,我們無法確定你們害死了多少女孩,只能把該查的地方都查一遍。你把這東西藏到你爺爺墳頭地下,是不是覺得萬無一失?就算你們哪天被抓,等你兒子長大,也可以把這些文件挖出來,去國外銀行取錢?!?/br> 李輝哼了一聲,十分囂張地說:“你們知道又怎樣?人家國外的銀行才不會搭理你們,就算你們把這些文件都毀了,那些錢只要本人去也能取出來?!?/br> 許天輕笑出聲:“這是郝文靜跟你說的嗎?那她有沒有跟你說,瑞士銀行要滿十六歲才能開戶?” 李輝愣住,再也笑不出來,“你在騙我,又想詐我的話?” 洪隊看他的眼神帶了點憐憫,“李輝,我已經找翻譯確定過,這些英文字都是國內銀行的文件翻譯過來的,人家瑞士銀行主要使用德語,不會給你寄這種文件?!?/br> 李輝徹底傻了眼,“不可能的,這是真的,這就是真的!小靜最有辦法,她可是大學生啊,她說有錢人都把錢存這里,只要匯款就行了?!?/br> 許天無奈輕嘆:“你知道國際匯款有多難嗎?怎么會相信只通過匯款就給你八歲的兒子開戶存錢?” “小靜呢?我要去問問她,她不可能騙我,絕對不可能!” 看他漸漸失控,許天又說:“郝文靜跟張勇在一起過,這事你知道嗎?” 李輝語氣都狂躁起來:“怎么可能,你們別在這里胡說八道了,小靜不可能背叛我,我可是她的英雄,是我救了她,是我帶她走的,是我給了她一個家,是我讓她過上好日子?!?/br> 許天忍不住說:“我第一眼見到郝文靜時,就覺得她這五年過得很不好,跟被通緝的照片差別太大,才五年,像是老了十五歲。動不動就提她過往的英雄總會失去光環,你所謂的家也并沒讓她過上好日子?!?/br> 李輝這時哪里聽得進去,他眼睛惡狠狠瞪著那些文件,“小靜呢?我要見她,那些錢呢?她是不是給張勇了?媽的,我什么都聽她的,她被抓了我還去救她,居然就這么對我?是不是想找當官的?我說她怎么能把曹隊長跟副站長都拉攏來!媽的,居然給我戴綠帽子,我要問問清楚?!?/br> 洪隊說:“郝文靜還在醫院,有什么事我們會幫你轉達?!?/br> “你問問她對得起我嗎?我居然傻乎乎地想替她頂罪!媽的,我可真是傻到家了!警察同志,豫北那三條人命都是她害的,她還給我畫大餅,騙我幫她把她全家人都殺了,她就是個蛇蝎心腸的毒婦!臉上裝著可憐兮兮,其實一肚子壞水!我干的那些事都是她給我出的主意,曹隊長和張勇也都是她拉下水的,她想給孩子賺大錢,還騙我說最看重小強,雖然不是親生的,但到底是個男孩,把錢放在他名下,大家都放心!” 李輝崩潰地訴說著,“原來她都是裝的?感激我是裝的,對小強好也是裝的!她眼里只有她自己!那些錢呢?她到底是給了姘頭還是藏起來了?” 在洪隊跟許天的引導下,他詳細說了郝文靜如何指揮他,還讓他招攬小弟,劉榮劉峰還有田壯就是這么招攬來的。 “名義上我是老板,實際上什么都得聽她的,卷包會也是她的主意!她一開始勸我干正事,我聽進去了,可她又受不了窮,她說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還說要把最好的給孩子,我真以為她一心想跟我過日子,哪想到!” 李輝說著說著又怒吼起來:“讓我見見她,求求你們了,讓我見見小靜,我有話要問她,我死也要死個明白,她到底把我的錢給誰了?” 張勇說他只拿了自己那份,都在那只提包里。 郝文靜還是一副愛誰誰的樣子,“反正我都招了,再沒別的可說,不信你們去問李輝,他知道我沒撒謊?!?/br> 一開始他們夫妻兩個還互相包庇,很有默契,現在徹底反目,恨不得對方趕緊死刑。 中午時,被關在地窖里的女孩醒了,她十分堅強,幾個月的囚禁都沒毀掉她的意志,發現自己得救,馬上說出了家庭地址,離南游縣不遠。她家里人早急瘋了,報了失蹤,到處貼尋人啟事,可誰也沒想到她在南游縣。 那兩個被李輝害死埋尸的女孩還沒確認身份,但總算是來了好消息,吃飯時,許天一高興多添了一碗飯。 這邊已經用不著他們了,寧越讓大家準備好,半小時后去火車站,出發回豫北。 許天想到她從豫北出發時是為了另一個案子,不免有些唏噓,“總算要回去了?!?/br> 第183章 女逃犯24 許天已經把該交接的都交接好了,這案子也只剩下收尾工作,不過他們回去了恐怕得寫一堆報告。 寧越開過來的車已經報廢,縣局的人開車送他們去車站,幾人都已經收拾好要上車了。寧越跟石局道別后又過來說:“順道再去一趟醫院,還有兩份文件得讓郝文靜簽字?!?/br> 等到醫院,郝文靜問都沒問,默默簽了文件。她一直沒說錢在哪里,還狡辯道:“我只說知道他們的錢有多少,可沒說是我據為己有了?!?/br> 許天也覺得納悶,張勇的錢不是就拿到手了嗎? 張勇說曹隊長跑去那里也是為了找錢,兩人發生沖突,曹隊長被殺,那他的那份錢又去哪兒了?像是一筆糊涂賬,難道提包里的錢是曹隊長跟張勇共同的那份? 寧越覺得已經交接過了,不想再耽擱,他跟郝文靜說:“我們要回豫北了,肯定會第一時間把你的事通知你家里人,有什么話想跟他們說嗎?” 郝文靜愣了下,馬上搖頭,“沒有了,你們要怎么說?說我差點把他們都殺了?” 寧越道:“抓到了逃犯,肯定要先通知家屬,至于他們對案件細節能了解到什么程度,就看他們自己了?!?/br> 郝文靜聽懂了他的意思,苦笑道:“明白了,你說得沒錯,他們一定不想沾邊,不會來看我,更不會打聽案情,甚至還會害怕街坊鄰居又開始議論我。也許他們還會罵我掃把精,會詛咒我怎么還沒死?!?/br> 許天本想安慰兩句,可她發現郝文靜說著說著嘴角上翹,苦笑變成了釋然,似乎終于放下了對家人的仇恨。 寧越招呼許天要走時,郝文靜甚至還朝他們擺了擺手,許天突然想到什么,“文靜姐,你被欺負,你爸媽都不替你做主,斷了關系也不可憐,可你不是說你爺爺奶奶很疼你嗎?五年了,你就不想知道那兩位老人家身體怎么樣,想不想你?” 郝文靜怔住,隨即擺出兇狠的表情,“他們都一樣,沒人管過我,我為什么還要惦記他們?!?/br> 許天一眼看出她是裝出來的,不由嘆口氣,“你回過豫北對嗎?是不是已經見過你家里人?那些贓款該不會是給他們了吧?” 郝文靜嚇了一跳,“你胡說什么?我從沒回去過,更沒見過他們。錢都在李輝那里,我只是幫他管賬,瑞士銀行的事是他讓我做的障眼法。錢早被他藏起來了,你們去審他吧?!?/br> 寧越也從她的神情變化看出了異樣,“小許,走吧,反正下午就到豫北了,去他家查一下不就清楚了?!?/br> 郝文靜努力平復著激動的心情,“從我設計炸死他們那天,我就已經跟他們沒有任何關系了,怎么可能給他們錢,你們喜歡浪費時間,我也管不著。反正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什么時候判刑都無所謂,麻煩你們不要再來打擾我?!?/br> 許天納悶道:“你被抓后,從來沒問過你女兒,不想見她?也不擔心她以后的生活嗎?” “她奶奶不是還在嗎?怎么也有她一口飯吃,我就算擔心又有什么用?”郝文靜說完閉上眼睛,一副不想再交談的樣子。 許天跟寧越也沒法再問,他們車票都買好了,只能打電話把這邊的新情況跟石局匯報。 寧越打完電話回來說:“咱們回去也得去郝文靜家查一下,火車這么方便,她確實有可能回過家?!?/br> 胡東還以為這事就不歸他們管了,聽說還得查,不由嘆氣,“這姑娘確實挺可惜,要沒遇上這事,大專畢業找個好工作,再找個好對象,日子準錯不了?!?/br> 許天想到郝文靜去蒙北行李里都裝著書,也不由嘆息,“我覺得她老得這么快,應該不只是身體上的苦,更重要的是心里的煎熬,她可能一直在想她的另一種可能。如果她沒被親戚強|jian,如果她報了警,如果她當時忍下來,逃離家庭,如果她男朋友不嫌棄她,還帶她走?!?/br> 洪隊也感慨起來:“是啊,她曾經有無數種可能,可現在卻被困在村里還把自己變成了犯罪分子!” 寧越瞪他們幾眼,“閑得你們,先想想回去怎么寫報告吧。小許,尤其是你,還有老洪,雖然我知道你在火車上已經盡了全力,但你是主要責任人!你先想想該怎么跟賀局匯報吧,別替嫌疑人cao那沒用的心?!?/br> 洪隊臉立馬垮下來,“我說老寧,你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剛放松下來,就不能讓我高高興興到局里嗎?” 許天倒是沒什么感覺,她跳車是無奈之舉,卻也是當時的最優解。逃犯都抓回來了,案子都查清楚了,總不能還給她個處分吧。 一路無話,等回了局里,賀局果真大罵洪隊,說他不顧下屬安危,胡亂安排。 許天有些尷尬,急忙替洪隊解釋。 “小許,你不用替他說話,一個大隊長,連這么點事都辦不好,腰上別的那是水槍嗎????后勤沒給你發子彈???一點當機立斷的勁兒都沒有,還不如人家女同志?!?/br> 寧越見洪隊尷尬,也幫著勸賀局,沒想到倒幫他吸引了火力。 “寧越啊,我還沒說你呢,你說你們隊里也不是沒有帶槍的女同志,怎么就讓個剛畢業的大學生去了?人家一個坐辦公室的技術人員,你讓她去押解犯人,這可是咱們市唯一的專業法醫,出了事你負得起責任嗎?” 許天忙道:“賀局,我已經畢業好幾個月了,現在是跟隊法醫,再說我是去省城出差,正好碰到洪隊他們押解犯人……” 賀局這兩天擔驚受怕,頭發都比往常掉得多,此時他無差別攻擊:“別解釋了,我能不知道你怎么去的嗎?小許啊,你說你一個法醫,讓你押解犯人,你也敢上?到底怎么想的?有沒有點腦子?術業有專攻懂不懂?以后別總想著逞能,讓你跟隊,是方便協助他們辦案,你還真把自己當福爾摩斯了?還敢跟罪犯銬一塊,還敢跳車?你在這兒給我演電影呢?我跟你說,持槍證沒考下來前,別想再出任務?!?/br> 許天有點委屈,“那民間的槍都隨便玩,我這刑警還得考證……” “說什么呢?什么叫隨便玩?槍|支買賣是犯法的!” 寧越一拉許天,這時候說什么都是錯。 三人被賀局一頓噴,好不容易從局長辦公室出來,就見胡東靠墻上嘎嘎樂,顯然是聽到他們挨批了。 洪隊上去虛踢一腳,“少在這兒幸災樂禍!” 胡東笑著閃開,跟寧越說:“郝文靜父親去年底在商場附近買了兩個門臉房,都租出去了,面積還不小呢。以他家的收入應該負擔不起?!?/br> 洪隊驚訝道:“我去,這姑娘還真把錢給娘家了?她以前不是還想把全家人殺了嗎?” 寧越準備過去看看,許天嘆口氣,“寧隊,我也去吧?!?/br> 洪隊拉著胡東往外走,“你們兩個傷員趕緊回去休息,又不是著急的案子,我幫你們查?!?/br> 寧越還想追上去,許天看了眼他吊起來的胳膊,攔住他,“寧隊,你的傷是不是該換藥了?槍傷不能馬虎,不然會留下后遺癥。洪隊說得對,剩下的都是掃尾工作,不用那么拼了,我送你去醫院換藥吧?!?/br> 寧越本想拒絕,但看了眼許天的胳膊,想起她的拉傷,也只好妥協,“也好,賀局不是讓咱們交接好工作先休息兩天嗎?你去醫院拍個片,然后回家好好養著,千萬別提重物?!?/br> 兩人本想打車去醫院,小廖及時跑過來,“賀局讓我開車送你們,這可都是工傷?!?/br> 許天想把副駕的位置給寧越,寧越卻想著許天總愛搶副駕,結果兩人默契地打開了后座兩邊的門。 等上了車,小廖見兩人都坐后座,就往后視鏡里瞅來瞅去,笑得十分曖昧。 把寧越瞅毛了,“賊眉鼠眼看什么呢?好好開車!” 許天沒覺得都坐后邊有什么不對,她想起寧越是為救自己受的傷,她還沒一點表示,不由道:“寧隊受傷是被我連累的……” 寧越打斷她的話:“別說廢話,要這么說,是我派你去押送犯人,你跳車就是我害的了?!?/br> 小廖又往后瞅:“嘻嘻,都是工傷,還都是左胳膊,寧隊,小許,你們這是緣分??!” 寧越氣笑了:“嘻嘻你個頭??!小廖,我看你是欠收拾了?!?/br> 許天這才聽出小廖的言外之意,她撇撇嘴:“沒錯,確實欠收拾,寧隊,大練兵時小廖的體測還不如我呢,是不是該加練???” 小廖嚇了一跳,馬上道:“反正我是及格了,總提那事干嗎?體測成績又不影響我抓犯人。我跟你說啊,小許,一聽說你出事,寧隊都快急瘋了,你是不知道我們這一路是怎么趕過去的。寧隊把那破汽車當飛機開,我們屁股都能顛八瓣。真的,不騙你?!?/br> 許天心中感激,嘴里卻說:“哦,原來只有寧隊著急,你不但不擔心我,還嫌寧隊車開得太快,顛到你了?小廖,咱倆也算是有點革命友誼了吧,原來你對同事這么冷漠嗎?可太傷我心了?!?/br> 小廖本以為自己聞見了戀愛的酸臭味,想調侃一下,哪想到反被許天將軍,他先是啞口無言,反應過來又慌忙解釋,“我也可著急呢,真的,不信你問寧隊,一路上我不吃不喝,連廁所都沒上?!?/br> 寧隊也開始逗他,“那不是因為我沒停車嗎?你好像還抱怨來著,說膀胱要爆炸了?!?/br> “沒有沒有,我是擔心咱們小許法醫的安危啊,萬一犯罪分子有槍啊炸彈啊,那可太危險了?!?/br> 小廖因為自己嘴碎解釋了一路。 等許天做完檢查,才跟他道謝,“我知道你們都著急,很感謝你們那么快趕過來。寧隊是隊長,他派我出去的,職責所在,肯定更擔心啊。剛才逗你玩呢,你不是挺愛開玩笑的嗎?” 小廖心有余悸地吐吐舌頭,“媽啊,可不敢跟你開玩笑了,差點被你扣個冷血同事的帽子,我可是把單位當家,把同事當家人的好同志?!?/br> 寧越換完藥出來,聽見他的話,不由笑起來:“你這嘴賤的毛病我看是改不了了?!?/br> 這次兩人上車時,又一起去了前邊,見許天差點撞進寧越懷里,小廖強忍著笑,不敢再說什么。 寧越紳士地替許天拉開車門,就算在這方面神經大條的許天也不免有些尷尬,趕緊上了車。 小廖先送許天回家,下車時,何桂花正好騎車到大院門口,她停下車往這邊張望,還很熱心地邀請寧越跟小廖進去坐坐。 寧越禮貌地下車打招呼,只說還有事,就不打擾了。 等他們走了,許天見何桂花對寧越很好奇,人家走了還緊盯著車看,不由有些擔心,老媽不會又要亂點鴛鴦譜吧。 哪想到何桂花說:“你們隊長這胳膊怎么了?抓犯人受得傷吧?我跟你說啊,天天,咱可千萬不能找一線警察,你看看這多危險啊?!?/br> 許天樂了,原來是看寧越的傷呢,她干脆也沒提自己胳膊拉傷的事,反正注意點,十天半個月就能痊愈,沒必要讓家里人擔心。